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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原計劃,趁著曲公公鬆懈不防備,著他身死便罷,這回卻要留著他的命。即便事成,臣仍是擔心他反咬一口,後患無窮啊。”

  皇帝笑:“朕就是要讓他慌,不管他還有沒有力氣反咬,這一口,都得讓他咬上去。”

  對明白裡頭門道的人來說,這話說得相當直白。方淮立刻明白,前面的事是前奏,唱得響亮,唱得熱鬧,把對方唱怕了,出昏招,才好唱到正曲兒,真真正正地定他的罪。

  方淮雖也認同這辦法,到底苦笑:“皇上主意倒好,就是難為了臣,如何施展起來。”

  李明勝一直在旁邊靜靜聽著,眼下聽到這裡,知道事情議近尾聲,對方不過吐吐苦水罷了。

  不由安慰笑道:“大人且想著,此事過後他自會被千萬人唾棄,他選中提拔上來的人也會受連累之罪。那時候,才是大人真正施展拳腳的機會。”

  這話說在了點子上,如果按原議,曲懷仁死了那也是意外身亡,他為國“奉獻”了十幾年,必然還要表彰追封,風光大葬,那底下的小鬼受他餘蔭,也就難纏了。如果他死得不光彩,樹倒猢猻散,也就是聖上所說的,後續處理起來容易。

  皇帝笑覷他,淡然道:“朕等著,把你頭上的‘副’字去掉。”

  方淮心裡“噗通”一跳,嘿笑了下,隨即抱拳,朗聲領命。

  自己隱瞞真性情,偽裝多年,除了為國家剷除jian佞之人,又何嘗沒有為自己籌謀打算的意思。不過皇上寬和,對他們這些屬臣的小心思,向來能容。

  為國之君,除了才幹非凡,洞悉人心。能有容乃大,不於瑣事上斤斤計較,才是讓他敬佩愛戴,繼而效忠的理由。

  等方淮告退,外邊就有人稟報,說淑妃娘娘在外等候。

  “淑妃?她來做什麼。”

  李明勝成日家跟著皇帝,有些事他該心知肚明則明,卻總不是件件都該明白。此時想了一遭兒沒想出個究竟,便道:“奴才也不知道。”

  按理兒,後宮裡近來發生的事,都和淑妃沒有大幹系才是。

  皇帝沉思著揮揮手,著人請她進來。

  淑妃風姿秀美,姿態溫婉,卻不過分柔弱,行事自有章法。這於世人來說,就是當家主母的料子。

  再加上她分位僅次於皇后,此時與皇帝議起后妃事來,毫不違和。

  “妙小儀的事不算小事,臣妾曾請過皇后娘娘示下,為她分擔一二。娘娘也允准了。”她含笑請了安,開門見山地點出正題,“按皇上的意思,臣妾在太醫院的支用明細上查出,只有永寧宮的沈芬儀,曾在一月前因宮女患傷害症,討過五石散。”

  皇帝笑容微頓,意味深長地挑起眉。

  沈芬儀?

  淑妃此時已轉成正經嚴肅的模樣,語氣說法很讓人信服,“一宮主位卻為區區一個宮女討藥,更何況那宮女並非她日夕相對的大宮女,並無多少情分。傷寒症又並非只有五石散一味藥可解。事出反常必有妖,臣妾以為此事是沈芬儀所為。”

  “愛妃說來頭頭是道,但若是沈芬儀心善,照拂於宮人,朕又豈能冤枉了她?”

  “世間雖有巧事,但沈芬儀為宮女討藥後,妙小儀便出了事。太醫不為宮女診治自無脈案,既無脈案,便無人知她是否用下那藥,是否好轉。如何不可疑?”

  皇帝聽出了幾分淑妃話里的意思。

  如果他想保妙小儀,那沈芬儀這邊可以做作文章,當然,也許真兇就是她。如果捨不得沈芬儀,那這藥指不定就是妙小儀自己給自己下的。

  且查明來源的建議還是她給提的,換了另一種說法,就是她明知沈芬儀曾為宮女求藥,才栽贓嫁禍於她。

  淑妃見皇帝沉吟,緩緩笑道:“臣妾還有一事不曾稟明。”

  “哦?”

  “沈芬儀為她求藥的那個宮女,半月前因傷寒症加重,已歿。”

  她層層鋪墊,不過讓皇上盡情思索,提出疑問。如今最後一錘落下,皇上便覺是自己思慮而得的結果,結果便如板上釘釘,再無反轉的可能。

  明明討了藥去,人卻死了。

  那藥,到底用到了哪裡?

  這等消息傳到皇后耳朵里,直把皇后氣了個倒仰。

  簫氏這個賤/人,居然拿著她給的權利,越過她找上了皇上,把矛頭直接對準了她的人!

  自己是因為這幾次和她聯手對付憐妃才信任她,沒想到她轉眼就把這信任丟到地上,就差沒踩上幾腳了!

  還有妙小儀,自己想保她,她卻出了這麼個餿主意,到底安得什麼心!

  昨兒皇上的話她還不當回事,如今想來卻膈應得很。獨獨是看著她有興致不成?

  皇后指尖掐緊掌心裡,第一次對這個深受聖寵的女人起了忌憚心思。

  可別再養出一個淑妃來。

  “娘娘莫氣。”茯苓一邊兒幫皇后順著氣,一邊兒無奈猶豫,不敢把這事的結果告訴皇后。

  但這會兒不說,過了兩三刻,恐怕還要再氣一回。

  “皇上還說了,沈芬儀做出這樣的事不堪一宮主位,正好前些時日他答應了錢麗儀掌管一宮之事,娘娘彼時又說不得動工。今次就將二人宮殿對調,讓錢麗儀搬至永寧宮,沈芬儀住去綺春閣便罷,其餘的,念在她是初犯,也就不罰她了。”

  皇帝說得輕巧,這麼一來,丟了掌宮權利不說,換宮之事從來沒有過,如今開了這先例,那些看好戲的妃嬪真是笑都要笑死了。

  沈芬儀日久天長樹立起的威信,頃刻就能崩塌。

  “但皇上不曾宣讀旨意,可見是有過問娘娘,與娘娘商量的意思。”

  茯苓給皇后遞去一盞茶,忖度著開口,讓皇后稍微順順心。

  話雖如此,已經到了這個份上。皇后就是再“調查”出什麼證據,也都抵不過針對沈芬儀的這一份死無對證。

  至於處罰結果,她前不久還為保沈芬儀讓憐妃得意了一陣兒,也不過看在她最忠心自己的份上。

  又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為她的事買帳?

  “和皇上說,此事就這樣罷。”皇后端著茶盞的手微微用力,冷笑,“淑妃,當真會為自己人打算。經此一事,錢麗儀恐怕就真真正正效忠於她了。”

  茯苓低頭。

  其實她也覺得,比起御人的手段,淑妃娘娘要更勝娘娘一籌。主子從來只施小恩小惠,不肯花大力氣。諸如那回妙小儀出事,娘娘說丟就丟了,如果那時肯雪中送炭,妙小儀起復後,如何不感恩戴德,忠心以對?

  但娘娘的性格,說難聽了,有些剛愎自用……

  她是不敢勸,也勸不動的。

  ******

  沈香蘿煮茶品茗,一邊聽宮女蒹葭興致勃勃地說端陽節的事。

  “皇上那邊兒放出了風聲來,說到時候除了賽龍舟,主子娘娘之間也有可玩的。奴婢聽人說,彩頭與晉位有關呢。”

  蒹葭才歡歡喜喜地勸著主子多多表現,就見祁祁走進來,附到主子身邊輕聲說了幾句。

  主子那表情登時凝重起來。

  “什麼事我聽不得?”蒹葭沖祁祁嘟嘴。

  祁祁比了一個“噓”聲的手勢,看主子神情有些怔忡,便拉了她到一邊,把沈芬儀的事說了。

  蒹葭捂嘴:“沈娘娘怎麼會做這樣的事?”

  因為她一貫是跳脫的性子,素日給主子解悶還好,正事祁祁也不敢都與她說。其實她心裡知道,這次的事並非沈芬儀所為,而是主子向淑妃娘娘投誠後,對方交代下來的考驗。

  主子行事一絲不苟,這件事做得很是謹慎,不留把柄。

  但誰知……

  原先她們以為是淑妃忌憚妙小儀得寵,這般想來,淑妃竟是在為自己人謀劃的同時,斷了主子的後路。

  自己一手實行的計劃,最終卻讓姐姐吞了苦果。主子往後還有什麼臉面去面對親姐?

  淑妃,當真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樣溫婉可親。

  然而無論她們有多怒火衝天,懊喪納悶,後宮裡都從來不缺幸災樂禍的人。

  那些妃嬪先是看了妙小儀一通好戲,還沒嘲笑過癮,就被對方仗著皇上的恩寵,赤/裸/裸地嘲笑“連只貓兒也比不過,也好意思笑別人”,讓她們好生掛不住臉面。緊跟著,汪婕妤收到了皇上送的一隻木質小狗兒,一看就是精雕細琢的把玩之物。

  汪婕妤早先因得知皇帝特意讓自己送去雲岫閣的瓷器物件,都被妙小儀輕輕巧巧地砸了,心裡氣悶。如今得了這個,自然高興非常,只當是皇上哄她開心來了。

  結果傳旨的福祿道:“皇上本欲給汪婕妤加封號,但想來‘汪’之一字音形生動,最適合婕妤主子不過,就不另挑封號,只作汪婕妤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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