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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宮裡無數的妃嬪都是如她一樣,愛慕或者討好著他,緊跟著就是難以言說地敬畏。即便他仿佛永遠在笑,永遠愛玩愛鬧,永遠會親昵地喚妃嬪的名字。

  那凜然之意都會在他靠近之時從骨髓里爬上來,讓她不敢放肆。

  “皇上從哪裡來?怎麼在雨里慢行?便是小雨,也不能不將自己的身子當一回事。福祿,你是怎麼伺候皇上的。”入耳地嗓音像打在地上的雨珠子一般清脆,並沒有高傲凌人之意,便是抱怨聖上身邊的人,都只能讓人聽出是對聖上的關心。

  而不是恃寵而驕。

  福祿跟著一踏進水榭,才嘻嘻哈哈地長揖一禮:“才人主子息怒,奴才可是冤枉的!皇上才從獸苑馴馬回來,說要和花糙動物一同感念天地靈氣,愣是不讓奴才撐傘。奴才不敢有違皇命。”跟著他看見裡頭站著的人,馬上又給沈芬儀行禮問安。

  雲露正是惱著,聽罷撲哧一樂,連替皇帝拍拂去雨水的絹帕都抖了抖,一雙妙目宜嗔宜喜,瞧了皇上一眼,只低頭顫著肩。

  皇帝見她如此,想起自己的舉動眼裡也是笑意一閃,撣撣袖口道:“古人說‘好雨知時節’,依朕看,它不止知時節,還知人的心意。你們也常說朕身體安康,既然安康,怎麼就淋不得?”

  話只說了一半,憑她二人去猜。

  沈芬儀依據詩詞背景,自然覺得是有喜悅之事發生,因此鬆了口氣。她分位高,便笑答了這話:“臣妾自是希望皇上安康,皇上若淋雨,不防備得了小災小痛,豈不是讓咱們心裡難受?”

  皇帝擺了擺手,看似不想再論這個話題。

  雲露卻比她想得更深,寫作時還會用明媚的天氣反襯主人公的悲劇,一句詩又能說明什麼?人大多是在心情低落的時候喜歡淋雨,皇上又說雨下的知心,且福祿剛剛提了獸苑,她眼底光芒一掠,有了別的計較。

  “朕大老遠就看見你們倆親熱地坐在一起,在說什麼呢?”皇帝撩袍入座,還衝雲露招招手,讓他坐到自己身邊來。

  福祿知道雨一時半會停不了,早讓小太監去沏了熱茶。雲露先接來捧在手裡試了試溫度,才遞到皇帝跟前,順勢笑吟吟地答:“臣妾在和芬儀娘娘說故事呢。”

  沈芬儀覷她眼,沒反駁。

  “哦?”皇帝挑眉,吹開茶葉梗子,喝了一口暖茶入喉,五臟便滾燙熨帖起來。情緒也跟著好轉,“給朕講講。”

  “是民間鄉野的糙事,臣妾恐污了皇上的耳朵。”

  皇帝笑:“以退為進,你現在不說,朕就不聽了。”

  沈芬儀面色一變,已經做好要下跪請罪的動作,伺候皇上幾年,她深知很多時候皇上表面在笑,心裡其實早已動怒。

  更何況眼下將話說的毫不留情。

  作者有話要說:早上好o(* ̄▽ ̄*)ブ

  ☆、遇刺

  還沒等她真的請罪,就見對面的少女盈盈一笑,不慌不忙地說:“幸而臣妾麵皮不薄,否則讓皇上戳穿了,真要惱了。”

  再看皇上,笑容不改。

  沈芬儀撫了撫心口。

  而後她見皇上身子一側,擋住了她的視線,不覺有些奇怪。等他再回身,卻見方才那笑臉盈盈地雲才人臉頰粉瑩瑩地如蜜桃一般,顧盼流波,待看見自己的目光時眉眼兒低了低,說不出地羞怯。

  隱約可聽見皇上低湊到她耳邊的笑意:“朕試了試,嗯,比旁人還是要薄的。”

  她腦海里浮想聯翩,心裡登時不知是個什麼滋味。

  雲露掐住火候,不至於讓沈芬儀太看輕,也不至於她想左嫉妒,清脆流利地說起那個故事來。

  “這故事說得是一家麵攤子上發生的事。那村子有個人喜歡占小便宜,逞口舌之能,有一回他去麵攤子吃麵,先要的是素麵,攤主端來的面里加了蔥,他不想吃,就讓攤主另換了一盤牛肉麵。那麵攤主人也是好脾氣,便給他換了。誰知他吃完一撂筷子,帳也不付就走了。攤主急了,追出去向他要。此人就說‘我吃的牛肉麵是用素麵換的’,攤主說‘素麵你也沒有交錢’,此人又說:‘素麵我沒有吃呀’登時氣得老闆說不出話來了。”

  她說時聲音不停變換,加上輕重得當,還真有幾分說書人引人入勝的本事。她才說完,皇帝和沈芬儀就笑了。

  “不過是砌詞狡辯。”沈芬儀道。

  皇帝卻頗有興致地回味,“雖是狡辯,倒讓人難以駁了他。有些意思。”

  “皇上以為,他狡辯在何處?”

  “這……”皇帝為難地皺起了眉。

  恰此時綿綿的春雨停了,雲露眼波流轉,扇柄一偏,掩了笑:“歪理歪理,既占了‘理’字,可見它也是門大學問。”

  邏輯上的問題最能把人繞暈,都知道不對,但那個狡猾的錯誤點,總會在抓到手時從指fèng里溜走,讓人無法清晰的訴諸於口。

  “這句話,又是歪理。”皇帝將茶蓋一叩,話雖如此,卻是笑道,“既然你說它是學問,那朕可要好好鑽研鑽研。”他神情間尚有幾分入迷地思索,並無不虞。

  因思緒不在此處,便趁著雨停揮手讓她們都回了。兀自閒坐。

  四壁花木香風入座,遠遠地,只看他慢條斯理地喝著茶,原從雨中踏出時渾身隱隱地鬱氣已漸消了,身後站著福祿伺候,便是思考問題,也顯得怡然自得,松乏自在。

  ******

  “糟糕!”

  晚間棗糕給主子收拾床鋪,壓在枕下的一方繡花手帕飄到腳邊,她猛地記起來喊道:“主子的手帕落在水榭里了。”

  蜜瓜聽了登時放下手裡的東西,拿出大宮女的派頭狠戳她一記,恨鐵不成鋼地說:“做事再這麼不仔細,我就稟了主子將你攆出去。主子的貼身物件兒也是能混丟的?”

  “主子請皇上安的時候落在了桌面上,我那時還想著要提醒主子,後來雲才人的故事說得有趣……我、我……我這就回去找。”棗糕委屈又惴惴。

  “回來。”蜜瓜拉住她,“今兒風大,春季水榭里的槅子又沒安上,恐怕不知道被吹到哪兒去了,你怎麼找?又或者被皇上、雲才人撿了去也未可知。皇上就罷了,反是好事。若是雲才人,明日再問她就是了。幸而今日帶的帕子並沒繡上姓名,卻也無妨。”

  棗糕心裡有了安慰,小臉便舒展開來。

  蜜瓜卻怕她不長記性,又戳了幾記,邊道:“你啊你!”

  “你又數落她做什麼,不過是小孩子心性罷了。”沈芬儀米白的中衣外搭了件棗色披風,見到裡頭情景就笑了。

  蜜瓜忙是走上去替主子緊了緊披風,邊恨恨地答:“主子給她起的好名兒,成日家口裡‘糟糕棗糕’一日不停,真箇是人如其名。”

  棗糕被數落地又是委屈又是笑,見主子也笑,並沒有怪罪自己的意思,才把心安回了肚子裡,沖蜜瓜地吐吐舌頭。

  沈芬儀見她可愛地模樣,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神先是軟了,緊跟著又是一黯,嘆了口氣。

  蜜瓜倒是能猜到自家主子的幾分心事,輕聲問:“主子又在想沈良人呢?”

  沈芬儀神采黯然,輕聲訴說:“我做姐姐的自然要多照顧妹妹,偏偏她不要我管。御花園裡的事,人人都以為是我告訴了她皇上的行程,卻不知我才是最後知道的那一個。”

  姐妹親人的事最難插手,蜜瓜也只是安慰:“奴婢瞧著,沈良人心裡是有成算的。孩子長大了不想給人管著,也是有的。”

  “若是在外邊我也不擔心,可這裡是後宮。”沈芬儀眼望窗外,夜幕里繁星點綴,一閃一閃,那光芒卻不足以與月爭輝。

  “姐妹如果不能相互扶持,該如何是好。”

  ******

  日光斜照進錦繡朱戶,留下一格格錯落的影兒。

  良辰快步走進內室的時候,正見主子倚在床頭,烏雲攘在肩側,白雪般地手背輕掩下一個呵欠,睡眼惺忪,端的是慵然疏懶。非是名門淑媛端莊持重的做派,卻讓人看了心頭放鬆。

  “主子,憐妃娘娘遇刺受傷。”她簡潔地稟明來由。

  雲露娟秀地柳眉一蹙,不解這又是什麼狀況?

  是看不慣憐妃痊癒,皇后整了一出,還是憐妃自導自演,不甘平淡出場。又或者是政鬥遭殃,敵國來襲……也不必想那麼多,這個時節,寂寞閒暇的除了後宮妃嬪還真沒有別人。

  她將頭髮攏到身後,掀開被子趿來繡鞋,吩咐道:“著裝吧,咱們得去看看。”

  “喏。”

  良辰拍手叫進端著銅盆、錦巾、香胰等物的小宮女,自行服侍主子穿衣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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