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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門吹雪道:“這藥需得溫服,你此刻讓她喝下去,她事後還得補喝一副。”

  婉如愣了一瞬,她方子看得匆忙,只記得煎藥順序,竟把這忘了,頓時轉過臉去,生怕天心月真的喝了藥。

  婉如整個人都喪下了氣來,垂頭道:“對不起鳳姑娘,我還說要好好照顧你,結果連藥的溫度都沒發現。”

  天心月當然不會去怪這個小姑娘。她看起來原本就沒有做過這類伺候人的活計,怕是煎藥這活計也是她自己搶來的。

  她說:“還好,差不多也溫了。”

  她說著又去看西門吹雪,西門吹雪已經收了劍。

  西門吹雪看了她一眼,道:“你也懂一點醫理,移花宮的琴師,也學醫典嗎?”

  天心月知道自己在婉如面前太放鬆了,以至於一時疏忽。即便是久病成醫,普通人也絕對到不了只是聞見了氣味,便知道這藥中材料有幾味需要溫服的地步——這需要系統的訓練。一個久病之人,她或許會對藥材的藥效十分了解,對於自己常用藥物的氣味了解,卻絕不會刻意的去訓練自己對於藥材氣味的辨識度。

  什麼人才會對藥物的氣味進行訓練?大夫,製毒者,又或者是需要辨認出大部分毒藥好避開的殺手都有可能。而這些身份中,無論是哪一個,都不該是移花宮的琴師所擁有的。

  天心月眼眸彎起,她說:“久病成醫,看過一些醫典。”接著,她有些不好意思,“原本也是怕苦才不想這麼快喝藥,沒想到誤打誤撞,怕苦倒成了好事。”

  西門吹雪不置可否,婉如卻道:“怕苦當然是好事,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吃苦的東西。”

  她說著,對天心月道:“你怕苦怎麼不早點告訴我,我去給你拿些蜜餞。”

  天心月將這話在心裡過了三遍,確定婉如的回答和舉止並不能推翻她的答案後,方才略松下了那口氣。西門吹雪在一旁看著她,大概是已經來了,他也不願之後再來一次,便坐在了藤椅旁的竹凳上,向天心月伸出了手。

  天心月微怔,方配合的伸出手腕。她手腕上露出的一截皮膚似雪又似皎月清輝,這一次她沒有帶上帕子,而西門吹雪也未曾在意這點小細節。

  他的指尖搭上了天心月的脈。

  天心月能感受到從對方的指尖傳來的、流騰與血液之中屬於人類的溫度。天心月因為中毒的關係,體溫常年偏涼,被對方指尖觸碰的那一瞬,反而被燙地瑟縮了一瞬。

  西門吹雪察覺,不動聲色地瞧了她一眼,天心月見著他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神情,忍不住噗哧笑了聲,低低道:“先生原來也是有溫度的嗎?”

  西門吹雪把完了脈,他收回了指尖,瞧見了天心月含笑的樣子,頓了頓,便堵了回去。

  他淡淡說:“我是人,當然有溫度。”

  “你披著一層皮為人處世,自然要冷一些。”他已經完全站起了身,語氣里沒有半分柔情,“鸞鳳,我對你披多少層皮並不感興趣,但你需知深淺。便是江廻光來,也得遵從我萬梅山莊的規矩。”

  “枉論你在求我治病。”

  天心月聞言,臉上的笑容略淡了一瞬。她覺得自己似乎又多認識一點眼前的劍客,這讓她開了口,輕聲問:“先生這句警告,是為了自己,還是婉如姑娘。”

  西門吹雪自認已經將話說的很清楚,不願過多與天心月糾纏。

  可天心月卻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女人的指腹帶著羊脂玉般的冰涼,柔軟的附在他的手腕上。西門吹雪想要甩開,但他想起了天心月的身體狀況——他若是動手,恐怕天心月明日就可以斂棺入葬了。

  他頓了一瞬,便聽見這時天心月開口道:“若是為了婉如姑娘,我應下了,但若是為了先生自己——那什麼算是深,什麼才算是淺?”

  西門吹雪蹙起了眉,他的眼中浮出不快的情緒,卻尚未來得及展露,天心月便已快速的鬆開了手。

  那抹微涼消失,天心月坐在那兒,微微笑道:“說起來,數日叨擾,我都未曾好好謝過先生。”

  “鸞鳳身無長物,便為西門先生奏一曲吧。”

  西門吹雪本想說不必,天心月請廻光給了他《劍陣》,這份禮就足夠還清人情。他雖也喜歡琴律,但琴於他而言更像是用來悟劍靜心的手段。可他尚未開口回絕,天心月已回屋取琴了。

  她的琴是一把鳳尾琴,鸞鳳之名便是由這把琴而來。

  西門吹雪在一旁見著她極為珍惜鄭重地將琴架好,坐於琴後,雙指停於琴弦之上,許久方才剝出第一個音。

  若說西門吹雪先前覺著他終於聽見了天心月口裡的一句真話,那此刻的琴音,讓西門吹雪覺得他見到了一瞬真正的天心月。

  她的人是柔婉的,可她的琴音卻是延綿悠長的。

  她彈著的是一曲鳳凰游,似乎是要傾訴兒女情意,可西門吹雪卻不會被這琴音的表層所糊弄,他習劍有多久,撫琴便也有多久。他聽見的,是琴音下的漫不經心,是輕嘲,是一股難以摧垮的意志。

  可天心月怕是不知道。

  她怕是一如江湖上那些知曉一二傳聞的人一樣,只知道西門吹雪對音律也略通一二,所以才提出了撫琴來討好於他。

  她若是知道了,恐怕也就不敢彈地這般敷衍,連那層情意都薄得一碰即碎了。

  西門吹雪重新坐了下來。

  天心月的琴藝的確高超,連匆匆而回的婉如都有些許被琴中所訴衷腸而感。西門吹雪覺得有趣,他本並不在意天心月到底想要做什麼,如今卻對她的目的有些好奇。

  誠然,她來求醫,求醫之外呢?她想要什麼?

  西門吹雪的手指在藤椅扶手邊頓了一瞬,他看向了眉目淺然的天心月。

  他有點好奇。

  作者有話要說:  先摸底線,底線摸得差不多,就可以行動了。

  ☆、套路第六

  天心月若是知道了此刻西門吹雪在想什麼,怕不是要求著他問出口。如果這位劍客這麼問了,她便能理直氣壯的說一句“我仰慕閣下”。

  她覺著自己似乎摸到了一點兒西門吹雪的底線。

  這個傢伙攜著滿身的冰雪而來,卻奇異的對女性帶著一二的容忍之心。這或許是源自於他對女性的輕視,從他的言行天心月能看出女性在他的眼裡被定格成了軟弱無依的象徵,以至於他對於女性有著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輕慢態度。

  歸根結底,這江湖乃至這天下對於女性都算不上友善。廻光何其強大,繡玉谷是何絕地。縱使廻光正邪難辨,西門吹雪卻也不見得比她多正派到哪裡去。

  可這江湖上提起廻光說的大都是她當年如何一掌暴斃了自己的師姐,說她是不可赦的女魔頭。可細數起來,廻光有當真做過危害武林的事嗎?她雖隨心所欲,卻也從未視人命為草芥。繡玉谷雖是江湖絕地,但守衛也不曾當真害過誤入之人。更何況移花宮美眷數百,若非有著絕地的名頭,又如何保住這谷內少女萬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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