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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亂步還是聽見自己如此回答了:“嗯,算是吧。”

  她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隨即又像想到什麼似的,皺著眉毛反駁道:“有也是食人花。”

  “你怎麼不直接說豬籠草?”豬籠草也吃肉。

  “豬籠草吃的全是小東西,”她發出得意的哼哼聲,“食人花光是聽起來就厲害得多。”

  這下饒是連不怎麼通達人情世故的亂步都只能迷茫地扒了扒自己腦袋後面的短髮。

  不懂哪有女孩子會說自己像食人花的?

  再往後的五分鐘,他們的話題從食人花轉向了最近JUMP上連載的異世界新作,再從新作中推理的漏洞發散到柯南道爾筆下的人物,緊接著是哪個譯本翻譯得好哪個譯本翻譯得差,再到他喜歡有插圖不喜歡純文字的書。

  五分鐘裡,江戶川亂步把自己的喜惡倒豆子似的跟森野綠說了個遍。而為了這場強買強賣的交易顯得足夠公平,亂步認為自己也應該知道森野綠具體喜歡和討厭什麼。

  自己看到的,和聽別人自己說出來的,感覺總是不同的。

  他難得睜開的眼睛很亮,裡面映著森野綠朝著他的方向偏來的側臉,和那束跟她一樣無論是在盛夏還是仲冬的陽光里都能白得反光的馬蹄蓮。

  在發覺某種感情忽然悄無聲息地生長成葳蕤模樣的同時,亂步又緩緩地挪開了視線。他忽然明白了那些在情殺案件中陷入偏執凌亂的瘋子們的愛意從何而起,也懂了為什麼會有人在見到另一個人的瞬間變成結巴的傻子。

  那些能溢出眼睛的、緊張的、欣喜的、重複不停的、能把最鍾愛的糖果也分她一粒的喜歡,就像一聲槍響,擊中了心臟。

  ·

  森野綠指尖一彈,織田作進入的那間房間的門,便如同專門滿足小孩子學習空手道的成就感所特意準備的、薄薄的一塊木板那樣,從中間斷成了兩截,朝房間內部飛了進去。

  雖然並沒有真的擊中誰的心臟,但槍聲的確不是亂步憑空想像,而是確實聽到了的。

  躲在牆後的織田作與衝進來的森野綠和緊隨其後的亂步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哽了半天才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這個“你”當然指的是森野綠。織田作對亂步的印象稀薄,連眼熟的程度都說不上。

  “路過。”森野綠一臉正氣,胡扯瞎掰的功力不減當年。她並不畫蛇添足地多解釋什麼,更不在意這個理由是否經得起深究。哪怕織田作已經猜到剛才一路上綴在他身後的兩個人正站在自己面前,森野綠也不虛。

  她總有種來源未知的有恃無恐,而這種有恃無恐解釋起來,那就是她相信織田作不可能會對她和亂步動手。

  縱使以前他是個殺人如麻的殺手,現在卻有一雙如此空空如也又似乎溫柔深囿的眼睛。

  他果然什麼都沒做,只是嘆了口氣,對他們說:“別再跟上來了。”

  聽起來像勸誡,又像含著“後果自負”意味的警告。

  第86章 玻璃晴朗(四)

  一整個冬天的風都有處可去。

  它們越過沙灘、攀上高樓、乘著雲浪, 經過落地窗上四個拇指大小的空洞中竄進這間本就冰冷的房間之中。即將墜落的太陽孤獨地懸在地平線的上方, 鋪陳進來的黃昏暮色將眼前的一切都染成了照片經年之後泛黃的顏色。

  “不要再跟上來了。”織田作再次重複, 只不過這次他的語氣變得緩和了很多,硬要說的話,與國木田勸森野綠不要吃太多糖、布拉德求求她別再在課堂上睡覺時一樣, 帶著七分的無奈, 三分的愁苦。

  而它們之間的共通點就在於,比起“森野綠的行為會給自己造成多大的麻煩後果”, 大人們更在意的是“麻煩的後果會以什麼樣的方式影響森野綠的今後”。

  要森野綠說, 織田作是個怪人。他洗心革面得太徹底, 像個把劣根性統統拔除的苦行僧一般,有著非同尋常的同情心與恪守的耐性。

  誰能想到這種人以前是個殺人不眨眼的Assassin?刺客信條的劇本都不帶這麼演出的。

  可人不能不識好歹。

  以前的森野綠大概是不懂這個道理的, 那個時候她的世界裡就只有她自己。

  但現在不一樣了。

  這種改變帶來的後果實際上好壞都有,然而森野綠也不知道是否該用“好壞”來簡單定義。

  就拿亂步來說,亂步有時候比她還任性, 這很煩。

  但如果亂步不在, 也很煩。

  因為森野綠總是睡沙發,沙發正對著國木田和亂步的辦公桌。國木田的桌上總堆著如山的文件、以及能夠完全擋住他整個上半身的電腦顯示屏,而亂步就不同了, 他本人就跟辦公八竿子打不到一塊, 桌子也是張各種意義上的遊戲桌, 上面有時候鋪滿糖紙,有時候用果凍疊起高塔。

  所以往往森野綠醒來,她能看到就只有亂步的臉。

  就好比醒過來的時候能看見自己家的天花板, 確實會讓人在稀習以為常之中感到稀鬆平常的安心。

  他們看著織田作一路飛奔踏出酒店的大門,自然也注意到了從進入房間之後,才出現在織田作手中的小型鋁製保險箱。

  亂步問森野綠:“你覺得裡面裝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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