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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連此人,既無才德,又無容人之量,且性貪婪無度。鮮卑諸部多有不服者,若不是其多年積累的力量,而檀石槐未有換嫡的想法,其能否登上王位,都是個未知數。

  檀石槐在位時,和連還能收斂一些,倒也過得去。檀石槐一死,他一繼位,便開始肆無忌憚起來,自私猖狂,斷法不公,惹得鮮卑上下諸多怨言。

  再加上其得位有些操之過急,經不起推敲,人心漸失。和連大發民力,於彈汗山上修一華麗宮室,大索部族美人,不過數月,鮮卑上下便開始不穩。

  東、中、西三部鮮卑各部,漸與其離心,尤其是西部鮮卑,幾成脫離之勢。漠北那廣袤無垠的土地上,種族紛雜,和連又無檀石槐那崇高的威望,難以壓制,只得任其發展。

  內部還未理清,又倉促南下,入侵雁門郡,想要抖抖他鮮卑單于的威風。雁門太守郭縕出身名門,雖無大才,卻也頗得民心。聚攏士民,堅壁清野,於馬邑堅守,將和連攔于堅城之下。

  雁門可非比一般邊郡,兵力不少,和連耗時日久,也只攻下北部幾座縣邑。在馬邑城下,更是撞得頭破血流。恰逢劉淵派賀蘭當阜出定襄支援,和連無奈,帶著搶掠的少許財富撤軍而還。

  就在前不久,和連又起刀兵,南侵代郡、上古兩郡。這回學乖了,只搶掠,不攻城。兩郡北部被肆掠一空,然其流連不返,遷延日久。且貪慾強烈,財富分配不均,惹得將士怨憤,被烏桓校尉箕稠、代郡太守王澤合力趕出境內。

  經此兩次南侵,和連在鮮卑聲望大跌。在其統治下,鮮卑向著衰落的深淵高速前進,又有蒲頭、扶羅韓等人在內部反對其,鮮卑之局勢飄搖動盪,愈演愈烈。

  起身走下台階到內側,一張巨大的鮮卑地圖擺在面前,這是劉淵耗費了諸多精力方才勾畫出的。地域廣袤,許多地方模糊不清,但能將彈汗山周邊情況標於圖上,已是難得。

  命侍衛掌燈,劉淵貼近了看,從受降城至陰山,從彈汗山至饒樂水,還有幽并二州北部邊郡。目光最終死死盯著彈汗山,鮮卑單于庭。

  “先南後北”的戰略方針已經定下,對鮮卑那一百多萬部民實在是眼饞得很,劉淵心中北上併吞其眾,壯大匈奴的欲望愈加強烈。

  尤其是和連繼位後,鮮卑的衰頹之像,更是給了他充足的信心。食指按在彈汗山的標誌上,劉淵眼中精光閃爍,泛著冷意。再讓和連折騰一段時間,就是自己提兵北進之日。

  匈奴還需要更多的時間來準備,在劉淵這隻蝴蝶的煽動下,匈奴已經大變樣。發展的道路變廣,速度更快,但同時也更加曲折,充滿了未知的風險。

  最近兩年,劉淵不打算妄動刀兵了,罷兵養民,好好夯實基礎。鼓勵生養,增長人口,招攬漢人士子、佃民、工匠、商賈,完善制度,進一步推進匈奴的漢化改革,方是十年大計。

  匈奴在劉淵的統領下,復興之勢大起,部民生活水平,部族凝聚力,軍隊戰鬥力都得到大幅度提升。但對劉淵來說,還不夠,區區匈奴完全不能滿足他強烈的欲望與野心。

  且匈奴上下,比起先前“無為而治”,顯得格外混亂,還需要他隨時調整把控。接下來兩年,若無大的變故,匈奴這鍋菜,劉淵是打算慢慢烹煮。

  清空紛雜的思緒,劉淵走出殿門,前後左右衛戍著親軍,幾盆爐火分列而去,直達宮門之外。吹著涼爽的秋風,劉淵腦子清醒了許多。

  沿著丹墀緩步而下,踏在平整的地面上,一路向著宮門走去。前兩年給夠他驚喜的美稷王宮,如今在他眼中顯得太過小氣。雒陽宮城的雄偉壯麗突然不斷地在腦海中閃現,那才是大丈夫當居之所。

  夜空澄淨,月色皎潔,天幕上散布著點點明星。攀上樓台,俯視著美稷,好久沒有欣賞如此美麗的景色了。可惜煞風景的是,宮城邊上掛著一排人頭,低頭便能看見。

  鮮血已經凝固,脖子邊緣刀斧劈砍的痕跡明顯,有些不規則形狀。有幾顆人頭,創口處掉著幾絲碎肉,青石城牆邊也被沾染了諸多血污,冷風吹過,實在給人一種陰惻惻的感覺。

  打量了幾眼這些人頭,劉淵臉色忍不住陰沉了下來,這些人都是匈奴的貴族,一直是作為匈奴的中堅力量維護著對部民的統治。

  可惜,他們要反抗劉淵,甚至武裝叛亂,對此劉淵一向是零容忍,但有反意,一概格殺,絕不留情。

  劉淵對匈奴的改革,雖有參照舊俗,但援引漢人文法,核心便是加強王權,強化大單于對匈奴部民的統治,嚴重侵害了原本的匈奴貴族們的利益。

  強行將匈奴朝著封建制度的方向帶,這讓奴隸制度體系下的匈奴貴族們感受到了強烈的危機,反抗自劉淵登位不久,便不斷襲來。

  所幸劉淵即位後,先是借奪位之亂削弱了一大批貴族力量,通過對外征戰緩和內部矛盾,整合匈奴軍事力量。前兩年,北征南侵,收穫頗豐,分潤貴族以安其心,重賞軍功以收兵心,且大肆收買普通部眾之心,方才維持著匈奴的穩定。

  縱使如此,也不是所有人都買帳,有些極其守舊的人就是不識時務,喜歡以卵擊石,造他的反。在劉淵出征在外的時候,美稷總有動盪,若不是攣鞮柘宇這個“大管家”控制得住,他才無法安穩征戰前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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