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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李岳川才顫聲道:「朔兒他,當真死在西陵?」

  「您還在關心他嗎?」李庭冷冷地看著他,「您心疼李朔,您也心疼李恆和李婉,卻唯獨不心疼兒臣。」

  李岳川的目光鎖在他的身上,問道:「你殺了他?」

  「是他的命不夠硬,」李庭冷嗤,自顧自道:「李恆李婉乃張皇后所出,李朔自幼養在謝皇后身邊,皆是身份尊貴,唯有兒臣,母妃出身低微,自始至終,都不被看中,兒臣也是您的血脈,卻只配做儲君的墊腳石,這公平嗎,您豈能偏心至此?」

  李岳川咳了兩聲:「恆兒死後,朕並非沒想過立你為太子,只是你行事狠絕,為爭儲君之位構陷兄弟,手段狠辣毫無仁善,若是心裡沒有百姓,縱有經天緯地之才,也不過枉然。」

  李岳川睨著他,「且你所用之人,多為趨炎附勢之徒,為求權柄不擇手段,朝中賢才,不過因政見相悖,便遭你構陷打壓,用人容人都不能,如何擔得起江山社稷!」

  「兒臣怎會心無百姓!您只見兒臣打壓異己,卻不見那些老臣結黨營私,屢屢阻撓新政!朝堂暗流洶湧,若不先肅清反對之聲,政令如何推行?」李庭雙拳緊握,指節泛白,「當務之急是攥緊權柄、穩固朝綱,待大局平定,兒臣自有利國利民之策,若放任滿朝掣肘,內耗不休,才是真正將百姓置於水火!」

  說到此處,李庭幾乎歇斯底里,可他很快平復了心緒,肯定道:「父皇瞧不上我,自然看我做什麼都是錯,可偏心的人是父皇,給我權利以至引火燒身的人也是父皇,自始至終就是你錯了,不是我錯了。」

  李岳川眼中朦朧,看著李庭眸底的肅殺,忽然想起,上一次在昭明殿,李恆自刎在他面前。

  這一次,則是他另一個兒子,與他勢不兩立,水火不容。

  他此前一向清醒明白,看透一切,可在彌留之際,他忽然看不透了。

  「庭兒,」李岳川雙眼猩紅,心中驟然一痛,用力最後的力氣攥住李庭的手腕,「我的確愧對於你,可你既生在帝王家,便要懂得這皇子身份從來不是恩賜,而是無法逃避的責任,這天下沒有不勞而獲的尊榮,你生來便要以社稷為己任,磨鍊儲君,是你分內之事,應當榮幸,必要時,即便舍了性命,也是在所不惜!」

  李庭聞言嗤笑:「父皇說得好聽,若你是我,可會視這等處境為榮幸?」

  李岳川正色道:「皇家之血,生來便是為江山社稷而流!豈有怨言?」

  李庭默然無言,旋即冷笑半晌,大夢初醒般嘆息一聲,握緊手中的詔書,道:「父皇,我原以為你是舐犢情深之人,今日才算明白,你才是最無情的。」

  「既然皇子生來就該為江山社稷流血,那本王死去的兩位兄弟也不該有所怨言,而是死得其所,父皇就當他們是兒臣的墊腳石吧。」

  李庭拂落李岳川的手,轉過身,手臂垂落,茫然地往前走著,半是嘲諷半是失望般道:「明日兒臣會接替您成為大淵朝的新君,父皇來日歸天,應該庇佑兒臣才是。」

  李岳川咳嗽不斷,鮮血在喉間翻滾,發出詭異的悶響。

  像朽木的折斷聲,抑或是廢舊鐘樓里梵鍾搖曳的顫響。

  他們的父子情誼,就到這了,各持一詞,都有自己的道理,誰對呢?誰錯呢?

  愛沉重,恨也沉重,血濃於水,當真嗎?

  他不信這些。

  子時末,皇宮裡傳出刺耳的鐘聲,是帝王駕崩的喪鐘,皇宮內外燈火通明,宮道上的人皆是步履急促,隨著寒風灌入耳中的除了雪花,還有凜冽的哀哭。

  第88章 黑雲諸位因我受苦了

  刑部盯梢的密探一直藏在暗處不敢鬆懈,三更天,風雪呼嘯,幾聲鐘響,驚得樹梢積雪簌簌抖落。

  他們負責盯著謝字卿和刑部動向,這幾日刑部通宵達旦,這四人便也沒有眨眼的時候,喪鐘過,接到宮裡的飛鴿傳書:聖上駕崩,將有大變,盯緊謝字卿,誅殺宋疏遙。

  幾人得令,從屋頂悄然滑落,身法飄逸,順著火光一路摸到關押人犯的大牢。

  這牢獄構造他們已是極為熟悉,不多時便到了宋疏遙的牢房門口,削鐵如泥的長刀一劈,牢門的鎖鏈應聲落地。

  角落裡有個潦草的身影,身著囚服,背身躺著,像是沒聽見鐵索聲,竟紋絲不動,其中一密探見狀,微一皺眉。

  另外幾人也察覺不對,那躺著的倒像是個假人,互相交換個眼色,幾人一同持刀上前,剛要出刀,地上那條人形卻以疾如雷電之勢騰空而起,寒芒驟現,登時削得其中一人腦袋分家!

  其餘三人哪來得及反應,牢門外突然燈火乍明,再看那拔地而起的人形,竟是穿著囚服的劉輔!

  劉輔擦了一把臉上的血跡,笑意森然道:「清君側,誅殺賢王亂黨!」

  他早就穿著囚服在此等候賢王派來的殺手,而宋疏遙早些時候便已出了刑部。

  她生平第一次越獄,每走一步都是膽戰心驚,天色雖暗,可總覺得有人盯著,如此走了一段路,一拐彎,朦朧中看見幾個儒生打扮的人在牆邊站著,她多看了一眼,竟認出最前面那個是大都督呂績手下的副將嚴文淵。

  兩人在澤州時見過,嚴文淵也立即認出了她,眾目睽睽,不能行禮,便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

  宋疏遙心中一緊,亦是不敢行禮,走過去低聲道:「嚴將軍怎麼來了?」

  「奉大都督和謝尚書之命前來接應娘子。」

  「呂將軍也來東都了?」宋疏遙的瞳孔猛地一縮。

  呂績手中有澤州的鯤鵬軍,這是離皇城最近的一支軍隊,鯤鵬軍畢竟不是謝氏的私兵,清君側之舉,看似師出有名,實則如履薄冰,事成,則可撥

  亂反正,匡扶朝綱,一旦失敗,便會被扣上篡朝謀反的罪名,不僅身敗名裂,更會累及宗族,謝字卿能說動呂績參與清君側,定是許久之前便開始準備,只待今日。

  「大都督還未趕來,末將做個先鋒,還請宋娘子隨我到宣王府落腳。」

  他說著拿出一套儒生的衣服遞給宋疏遙:「宋娘子先換身衣服,方便行事。」

  宋疏遙邊說邊把衣服往身上套,又問道:「將軍們為何扮成儒生模樣,這夜黑風高,一群士子在街上行走,豈不顯眼?」

  嚴文淵道:「宋娘子有所不知,今日儒生在大理寺門前鬧事,現在還未散去,咱們這麼一扮,誰也看不出端倪。」

  「鬧事?為何鬧事?」

  「為了讓大理寺放人,營救東洲客。」

  宋疏遙臉上變色,眉毛像是打了死結:「山雨欲來,若是今夜動起手來,這群儒生豈不是危險?」

  嚴文淵道:「謝尚書已有吩咐,待將宋娘子送到宣王府,我等就去大理寺疏散人群,以保儒生安危。」

  宋疏遙立即道:「不去宣王府了,咱們一起去大理寺。」

  天色昏沉,大理寺門前卻亮如白晝,列隊的禁軍支起火把,如一道火牆般將成群結隊的白衣儒生隔絕在外。

  這群人里,除了儒生,還有形形色色的讀書人,女子,男子,青年,少年,不知在何處而來,皆在此時聚集一處,口中喝道:「放東洲客出來!她不過是揭露真相,何罪之有!」

  「釋放東洲客」的叫喊聲,海浪似的一波蓋過一波,前頭拿刀抵著人潮的禁軍早已煩躁不堪,沖後邊的人道:「范將軍怎的還不回來?要不把這些帶頭鬧事的抓了吧!」

  薛冷竹站在木架子搭起來的高台上,穿了一襲飄然的白衣,風吹過衣帶翩躚,仔細看時,裙上寫了密密麻麻的小字,竟是宋疏遙之前寫的「討賢王檄文」,她穿得單薄,風雪中站了兩個時辰,已經面色發白,搖搖欲墜。

  「我再去宮裡問問,」那禁軍道,「你帶弟兄們再堅持一會。」

  話音剛落,遠處幾個禁軍便簇擁著一個人過來,正是剛從宮裡回來的范將軍。

  「將軍,可見到賢王殿下了?這些人抓還是不抓?總不能跟他們僵持一夜,大典在即啊!」

  范將軍面色陰沉,已然心煩到極致,半晌吐出幾個字來:「殺了吧。」

  「是……啥?殺了?」那人以為自己聽錯了。

  「啊?」禁軍中一片譁然,「殺了?殺哪個?」

  這些鬧事的人里,不少都有些背景,官宦子女,士子大儒,哪怕是國子監里的學生,日後都是要入朝為官的,莫說殺了,就算是抓了,這些文人的筆桿子都饒不了他們。

  范將軍看向手下的兵:「那個帶頭的薛冷竹本就和東洲客沆瀣一氣,東洲客今日已經定罪,薛冷竹是同黨,可以殺,至於其他人,若是抵抗激烈,拒不退去,也抓幾個殺了。」

  「……」

  「賢王殿下的命令,咱們也不得不聽,」范將軍看著紋絲不動的禁軍,雙目一瞪,催促道:「去啊!」

  「是!」

  一行人得令,拔出刀來,氣勢洶洶地行至眾人面前,吆喝道:「不想死的趕緊回家去,若是不走,刀劍可不長眼睛!」<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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