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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殷久眉頭微皺。

  婆娑心法的確有九層,但他並不曉得自己何時修煉到第九層了……除非,除非蘇扶卿在蘇家莊給他看的那半部心法,暗藏玄機?

  破解第九層的奧秘,就藏在那前卷之中?

  顧殷久暗自思忖,面上冷笑:「若是我不答應呢?」

  凰離微微一笑:「你與蘇施主,生不同衾死而同穴,未必不是一件美事。」

  顧殷久握住拳頭,他如今這句身子骨撐到現在已是勉強,真要與凰離拼個你死我活,恐怕連三成勝算都無。

  凰離離開後,蘇扶卿很快回來了。他神色匆匆,幾步跨入屋內,目光第一時間落在顧殷久身上,帶著明顯壓抑不住的焦急。

  顧殷久靠坐在床邊,淡淡看了他一眼:「這麼看著我做什麼?我沒事。」

  蘇扶卿安靜了一會兒,道:「你不生氣了?」

  顧殷久道:「我被關在這裡,還能怎樣?凰離不就是想和我打一架嗎?那就打。我就這樣待著,等你們把身體換回來,能活久一點,老子幹嘛不配合?」

  「老子橫豎都要背個禍水的名頭。魔淵再開,第一口鍋肯定又是扣在我頭上,罷了罷了。」

  蘇扶卿垂下眼。

  顧殷久看著他,沉默片刻,嘆了口氣,語氣終於柔下來幾分:「你現在身體怎麼樣?」

  當年修習婆娑心法,後期附骨之疽的心魔纏身、噩夢連連……他不知蘇扶卿是否也曾遭過那般折磨。

  「沒事。」蘇扶卿應得極快。

  「寒毒呢?」

  「已無大礙。」

  「那……」顧殷久頓了頓,挑眉,「還有個問題。」

  蘇扶卿:「說。」

  「今晚我得一個人睡麼。」

  「小少爺,我從未想過你我會走到今日這一步。凰離那老滑頭太陰,半句話都不能信。總之,老子這輩子就跟你耗上了,你要是出事了,老子做鬼都纏著你。」

  蘇扶卿呆了會兒,長睫輕顫,似乎被他這番誠摯告白驚到了,許久,才俯下身在他側臉親了一下,道:「我會早些回來。」

  眼睜睜看著蘇扶卿離開,屋中重歸寂靜,顧殷久煩躁地抱著被子在床上滾了幾圈。

  等了半宿蘇扶卿還沒回來,顧殷久顧殷久從輾轉反側到昏昏欲睡,本想著撐到人回來,卻不小心又跌入了夢境。

  夢裡,身體冷得幾乎僵硬,血液像結了冰。他意識還在,卻無法動彈。

  冷意深入骨髓,幾欲凍僵。顧殷久說不清究竟哪處更痛,只覺得渾身難受。

  熟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下一下,傳入耳中。

  那人停在身側,久久未動,隱約察覺一道影子籠罩而下,想來是俯身下來。

  一隻溫熱的手跟著撫上自己的臉頰,然後順著臉部輪廓向下,停在了心口處。

  凰離的聲音響起,「蘇施主,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他不會死的。」

  顧殷久聽到蘇扶卿聲音隱忍道:「無論什麼,我都答應。」

  話音未落,夢境忽而翻轉,又回到了當初他跳入魔淵那刻。

  他跳下去後不久,一白衣人跌跌撞撞追了上來。

  那人怔怔立在深淵邊緣,目光死死釘在崖前那根染血的青色髮帶上.

  蘇扶卿十指死死攥著髮帶,長發垂落,遮住神情。他就那樣一動不動地跪著,仿佛石化在那裡,任狂風撕扯,也紋絲不動。

  下一刻縱身一躍,消失在萬丈深淵之中。

  顧殷久猛地睜開眼,後背已被冷汗浸透。

  被褥整齊地蓋在身上,亂丟在床頭的外衣不知何時被人疊好放在枕邊。

  伸手一摸,身旁的床榻冰涼,只餘一縷若有若無的冷香。

  想來蘇扶卿已經回來過一趟了,陪他睡了會兒,不知何時又出去了。

  顧殷久閉了眼睛想了想,思緒卻總繞回那口石棺。

  這事悶在心裡,有如鍋里一攤滾水,任是怎麼蓋都蓋不住。

  青燈大師這一招,只要他和蘇扶卿離心,那威脅就大大減少,蘇扶卿信了凰離這老混蛋會給他換魂,顧殷久卻是不信的,就是不知道他到底在背後憋什麼壞水。

  顧殷久輾轉反側,毫無睡意。最終起身,走到門前試著推了推。

  原本只是試一試,卻沒想到,那扇門居然「吱呀」一聲,居然開了。

  *

  佛塔監獄中。

  「蘇莊主!我瞧你們兄弟兩就是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暗地裡早與凰離那老賊沆瀣一氣!想一家獨大!」衛壇猛地砸向鐵欄,鎖鏈嘩啦作響。

  「二哥哥才不是這樣的人!」

  秋剪水急得眼眶發紅,聲音卻弱了下去,「定是……定是那顧殷久蠱惑了二哥哥!」

  蘇橋松目光凝視著不遠處的蘇扶卿,語氣克制:「扶卿,給我一個解釋,你到底在做什麼?」

  衛壇冷笑一聲:「還看不出來?這小子和顧殷久早就串通好了,把我們耍得團團轉!」

  陰影中的蘇扶卿緩緩抬頭。火光照亮他蒼白的臉,眸中映不出半點波瀾。

  「這是我自己的決定,與他無關。」

  蘇橋松皺眉:「扶卿,你清醒一點!究竟為何要做到這般地步?」

  「兄長,他等不得了,他不能死。」

  秋剪水突然捂住嘴,指著蘇扶卿的眼睛驚呼:「二哥哥,你的眼睛……」

  只見那雙原本清明的眼眸中,猩紅血色正一點點暈染開來。

  「所以我很清醒,比任何時候都清醒。」蘇扶卿抬眸,血色瞳孔妖異而駭人,「兄長,我要他活著。他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若是有罪,天罰下來,罰在我身上,總比罰在他身上好。」

  蘇橋松無語相答。

  半晌,蘇扶卿脖子處的黑色魔紋迅速消散,整個人從剛才那種走火入魔的狀態中清醒了過來:「兄長,是我執意如此,從頭到尾,都是我的強求。他,很好,很好……」

  眾人無言。

  蘇扶卿轉身,恰好迎上那一道熟悉的身影。

  不遠處,顧殷久抱臂倚牆,不知已聽了多久。

  蘇扶卿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聲音低沉:「醒了麼?」

  「走吧,我帶你去個地方。」他頓了頓,「很快……你就會好起來了。」

  顧殷久卻搖搖頭,語氣淡淡:「我不會跟你走。」

  他看向不遠處的蘇橋松,語調平和:「蘇莊主,小少爺會變成這樣,是因為我,我不會讓他做傻事的。」

  他抬眼看著蘇扶卿,一字一句:「小少爺,你做這些……對我沒有任何意義。我發誓,若真有復生之日,我的第一件事,就是自盡。」

  「不可!」蘇扶卿聲音驟高,驚惶道。

  顧殷久冷笑:「你自己都快半死不活了,還管我活不活?」

  「不行,顧哥哥,你不能這麼做。」蘇扶卿緊緊抓著他肩膀。

  顧殷久深吸一口氣,靠近他耳邊,輕輕說了一句什麼。

  那聲音極輕,外人聽不見。

  但蘇扶卿聽清了。

  說罷顧殷久轉身欲走,可下一刻身上一緊,數道如雪銀線瞬間將他捆得結實。

  「你這是做什麼?!」

  「快鬆開我。」

  「……不行。」

  說完,蘇扶卿咳嗽起來,那聲音不高,卻每一下都像鈍刀入肉,沉沉地釘在顧殷久心頭。

  他咳了很久,隨即將手帕收進懷裡,但顧殷久已經看到帕子上殷紅的血。

  他什麼也沒問,只是看著蘇扶卿。

  蘇扶卿低頭避開他的目光,接著將顧殷久打橫抱起,一路走進青燈大師的密室,輕手輕腳地放進另外那口早已備好的空棺。

  他站在棺前,低頭望著顧殷久蒼白的臉,目光一轉不轉地盯著他,近乎執拗地說了一句:「你很快就能好起來了。」

  蘇扶卿剛要轉身,卻猛然察覺背後氣息異動,身子頓時一僵。

  他陡然回頭:「青燈大師,你這是做什麼?你騙我?」

  蘇扶卿低頭避開他的目光,接著將顧殷久打橫抱起,一路走進青燈大師的密室,輕手輕腳地放進另外那口早已備好的空棺。

  他站在棺前,低頭望著顧殷久蒼白的臉,目光一轉不轉地盯著他,近乎執拗地說了一句:「你很快就能好起來了。」

  蘇扶卿剛要轉身,卻猛然察覺背後氣息異動,身子頓時一僵。

  他陡然回頭:「青燈大師,你這是做什麼?你騙我?」

  凰離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密室門口,懶懶倚著門框,笑得殘忍:「蘇施主,老衲何時騙過你?老衲確實答應讓顧施主'復活',但沒說,是活多久啊。」

  「你!」

  蘇扶卿腦中卻猛地一痛,瞳孔頓時渙散,整個人仿佛被抽去了靈魂。

  只聽凰離低聲一笑:「睡一會兒吧。」

  他眼前一黑,踉蹌著跪倒在顧殷久棺前,手指死死扣著棺沿,直到昏迷前一刻,也未曾放開。

  與此同時,躺在棺中的顧殷久五感驟然崩塌,眼前的山巒瞬間倒轉,地面裂開,幻象如惡夢般層層疊疊,虛實難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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