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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君搖了搖頭,支支吾吾。

  劉賀就自顧自說道:「等病已登基,他會放過我麼?還是說要囚禁我,殺了我?」

  平君面露驚愕,反問:「他怎麼會?」

  劉賀淡然一笑:「別讓我回昌邑國了。」

  平君更加詫異:「什麼意思?」

  「當年西楚霸王尚且知道無顏見江東父老,我丟了皇位,寒了舊人之心,還帶了個如花美眷在側,又怎好再回故地?留我一條命,封我去別處吧。」

  平君無法應允,卻對劉賀的言語感到震驚,她心中的病已,怎會成為劉賀擔心的那樣?她知道,絕對不會。

  劉賀也不逼平君,只是在她臨走時,多問了一句:「你相信病已麼?」

  平君毫無遲疑:「我當然信他。」*

  他們行過周禮,拜了天地。若非是最信賴的人,他們又怎麼貼著心同床共枕、生兒育女,做最親密的事、說最坦誠的話呢?

  「你也可以信他。」她繼續道。

  劉賀滿意地點頭:「那我要願望成真了。」

  很久沒來掖庭,這裡宮牆依舊。雖是換了一批又一批的人,但生存在這裡的人,往往都會萌發出一些最真切的願望,平君低身向劉賀告辭,心裡再次期望,從掖庭出去的人都能擁有一個順遂的人生。

  ……

  再過了半月,未央宮中終於有旨意傳到了尚冠里。

  上官太后懿旨,著立孝武皇帝曾孫劉病已為新帝。

  由張安世護旨,一副華貴的編輿等在病已的家門口,內侍宣完旨意,病已謝恩後甚至沒與平君多交流一句,就隨著張安世一同進了宮。

  平君抱著劉奭看著那隊車馬遠去的背影,心裡很是為病已高興,她舉起劉奭的小手同他父親揮別,在兒子耳邊低語:「奭兒,祝福你阿翁吧,他終於可以實現自己的理想了。」

  到車馬消失在街拐角,平君卻看見霍成君站立在不遠處,她十指相交放於身前,略微尷尬地看著平君。

  平君請她進了家門。

  病已的家自然不如霍府那樣威嚴氣派。霍成君曾構想過幾次在平君的管理下病已家邸的模樣,果然如她所料,他們家就如平君這個人一樣,小家碧玉溫馨可人,讓人心情舒暢,卻始終難登大雅之堂。

  可看見平君和劉奭肆無忌憚的笑,霍成君不得不承認,她只是對平君始終抱著門第之見,心生妒忌罷了。

  這種溫馨的生活,正是她求而不得的。

  劉奭甚至會對她笑。霍成君暗想,嬰孩到底是不懂,他面對的人究竟會藏著什麼齷齪的心思。

  「平君,你我當初都沒想到病已能有今日吧?」霍成君開門見山地問。

  上官太后的旨意才剛剛到達這裡,霍成君能知曉,只能說明霍光早已知悉旨意的內容並在家中提起過。

  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平君點頭。

  「當日你說要做病已的妻子我無話可說,可若病已登基為帝,他的妻子就是大漢的皇后,立後非一人之決議可為,而是朝堂上下眾議之果。」霍成君道。

  她的語氣像是一種挑釁與示威,她迫不及待地來告訴平君這一切,是為了讓她知道,她成不了大漢的皇后。

  上官縈陽便是例子,上官家一手促成了她的皇后之位,劉弗陵沒得選。

  今日病已的處境,比當年的劉弗陵更危險。

  連劉奭似乎都感覺到她這話里的不懷好意,哇哇哭了起來。

  不同於會思量、會容忍、會偽裝的成人,嬰孩的情緒變化十分直接。平君沒顧上回霍成君的話,只哄著他,再喚了乳母來,將他帶去哺乳。

  她重新坐下,溫和地看了霍成君一眼,憐惜地問:「成君,這些年,你有尋到真正愛慕的人麼?」

  霍成君怔住,她沒想到時隔多年,她仍是被平君一句話問到失語。

  許平君道:「立後之事,我知病已確有難處,但無論他怎樣選擇,我還是會遵守我的承諾,我不負他。」

  平君知道,霍成君這樣說,大概率是霍光及眾大臣有意立她為後,可女子嫁與一個不愛自己的人,何嘗不是痛苦?或許她擁有了權力,便也會失去愛與被愛的權利。

  霍成君沒想到,自己本想來此盛氣凌人一把,卻反被平君覺得可憐。

  不錯,她其實早已忘了當年對病已初初心動的感覺,在被病已明確拒絕之後,她無謂為了他再留戀些什麼。可她也沒再對其他人動過心,她看不上向霍光提親的王孫貴胄,到後來,她索性放棄了擁有愛的能力。

  她成了霍光唯一沒有出嫁的女兒,她覺得愛於權勢面前不值一提。

  「負不負誰不重要。」霍成君硬著心道:「重要的是,我將成為大漢的皇后。平君,我只是想和你提前分享這個消息。」

  「所以,你是開心的嗎?」

  霍成君冷眼,覺得平君此問多此一舉:「當然開心。」

  「那便好。」平君的臉色說不上好看,但也沒有霍成君想像中那種哀怨或惱怒,她將食案上那盤桂花糕往霍成君身邊擺了擺,道:「吃塊糕吧,剛新做的。」

  霍成君不動,平君則自己動手拿了一塊放進嘴裡。她慘笑一下,眉目中露出無可奈何的神色:「你說的這件事我不是沒有擔憂過,今日你提起,我心情不好,只能吃點甜的聊以慰藉了。」

  「你既然心情甚佳,我也不多留你了。成君,改日我去拜訪你就是。」平君說著便起身準備送客。

  雖然平君保留了風度,霍成君知道她內心一定備受打擊。可看她這種反應,霍成君心裡卻並沒有舒暢幾分,她不得不承認,除了家世,她從各方面妒忌平君,但這種妒忌十分可悲。

  世事無常,她們兩人都要成為困於深宮的悲情女性,再不能像少時那樣在長安演繹自己的故事。

  霍成君心甘情願走入朝堂的局,她自覺可以步上官縈陽的後塵,她守著自己的困境就好。可惜如今皇位上的那個人,永遠不會視她為珍寶,她強行剝奪平君的喜樂,只留給自己更多的空虛。

  她其實明白,她缺少的從不是權勢,而是愛。

  她寧可自己是因為還愛慕劉病已所以才想做這個皇后,可惜卻不是。她甚至想要成全病已和平君的愛情來驗證世道真情不滅的道理,可惜卻不能。

  她深深掩藏著自己的矛盾,只在平君合上家門之前說了一聲好自為之。

  ……

  深秋時節,涼風充斥肅殺之意,在病已離開尚冠里之後,他們這個家也顯得寂寥了些許。

  好在劉奭懂事,沒給平君添多少紛擾。

  但病已一直未歸,夜裡入眠時平君則是輾轉反側。長久以來,她已經習慣身邊病已的存在,習慣與他的同床共枕,病已踏實的臂膀好像一座靠山,能讓她的心有所依託。

  山不在,心不能安。

  月光如瀉灑在窗前,平君索性起身去望月。今日的月是一輪半月,如同她與病已共賞過的許多半月一樣流光皎潔。

  平君虔誠地對著明月祈願,期盼病已諸事順利。

  後面的事情平君從張彭祖口中得知了一些,得知上官太后的詔書正式對著天下頒布,得知病已正式登基,得知他與大將軍同行前往宗廟拜謁行了祭禮,尊上官縈陽為太皇太后,匡正了身份。

  她還沒有見過病已身穿龍袍的樣子,但只需稍加想像便可知,這位少年君王一定是十分耀眼的。

  再後來,她等到了這位年輕君主的旨意。聖旨由張彭祖帶人來傳,是將平君和劉奭接入宮的旨意。

  隨同來宣旨的宮人們十分恭敬,有宮女特意幫著平君梳洗著裝,她穿的是婕妤的服飾,婕妤是僅次於皇后的嬪妃。

  彭祖對她說了悄悄話:「病已說先委屈你,再過些時日,他會為你討一個公道。」

  平君蹙起眉:「你怎麼還叫他的名諱?」

  「就我們兩人說話還需和他客氣麼?」彭祖覺得費解。

  「當然,他是陛下,你可不能像以前那樣隨意對他,還需幫著提防有沒有誰心裡不滿他坐這個位子,給他提醒才對。」

  彭祖遂搖了搖頭:「知道你們鶼鰈情深,也不用這樣互相護著吧。」

  平君便知道了:「大臣們屬意立成君為後?」

  彭祖道:「大將軍扶他上位,為了防止前廢帝的瘋癲舉止再次出現,大將軍和他的派系當然想找個自己的人入主中宮。」

  「那你去同他說,讓他以大局為重,不必考慮我。」

  「要說你自己說,反正我說他是斷不會聽的。」

  彭祖說完,沒再給平君反駁的機會,隨即躬身請她上步輦。平君對彭祖這副樣子無可奈何,抱上劉奭時剜了他一眼,端莊地入了座。

  未央宮她實在算不得陌生,但這是第一次她坐在步輦之上被人抬進去。她的左右行著謹慎的宮人,她的目光比之前能看得更遠,連看那些熟悉的前殿守衛換崗時的場景她都有了不同的感受。<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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