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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話音一落,眾人反應不一。有人鎮定自若如霍光,有人議論紛紛如王吉,也有人一時間暴跳如雷。

  劉賀跳起身,大喊道:「上官氏一個女流之輩懂什麼,這都是大將軍的計謀?你一介臣子,竟然左右帝位?」

  他氣急敗壞指著霍光破口大罵。

  霍光卻仍是巋然不動,他只輕輕給丞相楊敞使了個眼神,楊敞便立刻說道:「臣為一國之相,不能罔顧社稷河山。思量之下,臣及大司馬大將軍霍光、車騎將軍張安世、度遼將軍范明友、前將軍韓增、後將軍趙充國、御史大夫蔡誼、太僕杜延年等人奏請上官太后為社稷計,請陛下退位。」

  「你們敢?!」

  霍光這才不慌不忙地說道:「陛下即位以來未事宗廟,未認先帝,於禮有缺,今有太后詔諭,我等何不執行?原老臣以為以爾之過,當廢為庶人,太后仁慈,保爾昌邑國主之位,賜兩千邑,爾當謝恩。」

  劉賀氣急,直衝著朝霍光而來。

  霍光不動,身前兩位大臣將劉賀拉住,是張安世與韓增。

  接著,大司農田延年拔出長劍,喝道:「太后詔令既下,今日議不決者不得出!」

  殿中議論紛紛之臣遂三緘其口,俯身奉霍光為尊。

  霍光遂下令,將昌邑王拘於掖庭。

  電光石火之間,塵埃落定。

  宣室殿的大門打開,盛夏狂躁的氣息闖進宮殿,逼得人無處逃竄,無法迴避,宣示這外頭已經換了一片天。

  上官縈陽站在平鋪著的漢白玉路面上,看群臣從宣室殿或倉惶或淡然地離開,心裡竟沒起多少漣漪。

  霍光照著她的意思辦了,或者是她照著霍光的意思辦了也罷,可這些左右人命運的決定並沒有給她多少快感,甚至不如當年想幫平君賜個婚那樣純粹。

  她在心裡問:先帝,你下詔的時候心裡可還舒適麼?你會怨今日我和大將軍的所作所為麼?你後悔將選擇權留給我們麼?

  劉弗陵不會再回答她。

  但上官縈陽知道,劉胥現今仍不滿她與霍光的決定,身為孝武皇帝僅存於世的兒子,他竟爭不到一個皇位。

  可不僅是霍光與劉胥有仇,連她自己也不願劉胥登基,畢竟若是劉胥登基,她這個弟妹又要如何自處?

  扶誰上皇位,真的充斥了人的私心吧。

  【作者有話說】

  漢書里記載的關於廢黜劉賀的過程更加直接,說到底就是誰的拳頭硬聽誰的,反倒沒那麼多謀算人心的小九九。

  第54章 故劍情深

  ◎把做人放在做皇帝之前。◎

  劉賀遭廢黜的事情傳到了尚冠里,雖然是意料之中,但病已與平君仍不免唏噓。

  畢竟這意味著臣權凌駕於君權之上,而這實非好事。大漢的江山,總是需要一個帝王來統治。

  病已不由想,若真由他登基,必先穩住霍光才行。他突然就感同身受了先帝曾經內心的無奈以及劉賀現在的迫不及待,沒有誰登上高位後還能視若無睹一個這樣強勢的臣子。

  不同於以往時候與霍光的秉公交心,那時候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平民,可以無所畏懼地被霍光的見地學識折服,甚至可以與他暢所欲言無話不談,但從今往後,他們將存在事實上錯綜複雜的關係,不再是師徒,不止是君臣,而是權力相爭的關係。

  人心是會變的,病已自己也深刻體會了。

  甚至在這一刻,他有一時的猶疑,想要準備步步為營的謀劃,以對抗霍光給他帶來的壓力?也有一時的鬆軟,覺得登上皇位並非好事,不如讓霍光另擇他人?這些未來死生一線的可能甚至開始讓他迷惘,究竟怎麼樣才可以活出一個無愧於心的人生?

  夜裡,他同樣難寐。

  平君樓住他的胳膊,慵懶地在他臂上蹭了蹭。

  「平君,吵到你了?」病已試探性小聲地問。

  「你睡不著麼?」平君閉著眼,但整個身體更貼向了他一些:「在想皇位的事?」

  「嗯。平君,你說我會不會像皇叔一樣,變成自己都無法控制的人?」

  「當然不會的,你和他不一樣。」

  病已側過身來摟著妻子:「哪裡不一樣?」

  平君頓了頓,睜開了惺忪的睡眼,然後坦然說道:「他的人生太絕對太順利,他沒有考慮過世上紛擾的人心,所以自己的心也沒有經受過淬鍊,才容易被身外之人或物所影響,做不了自己。但你不一樣,病已,你認得清內心,當然守得住本心。」

  「我認得清內心麼?」

  「當然,你知自己是為什麼活著。你可不是為了一句簡單的重振帝王之威的口號。你為你逝去的親人,為生長路上有恩有德於你的良師益友,為與你風雨同舟的我和奭兒,為你從郡抵獄,從掖庭,從長安九市走來的路,為你自己從沒放棄反而愈發光亮的理想。」

  平君摟住他:「大漢開國以來多少帝王都走過這條路,他們的光芒仍在照耀子孫們,你承天命而歸,對自己多些信任吧。」

  病已沒想到在平君眼中他竟然如此可靠,而她這幾句話說到他心坎里,幾乎讓他雙眼發酸。

  「可是我現在想到大將軍就心慌,我多想讓他把權力交出來,皇位似乎有種蠱惑人心的力量,坐上去的人就想要無上的權力。」

  「那不是人之常情麼?面對未知的會撕碎習慣的生活,人都會恐懼,但關鍵是你不會被這種恐懼支配,你其實更懂得怎樣去戰勝這種恐懼,怎樣去擁有那種致命的權力。」

  病已沉默了,他其實不知道自己懂不懂,只是為著平君這一份信任,他決心儘量去懂。

  平君握著他的手緊貼在他結實的胸膛上:「跟著你心裡的想法走,相信它。」

  病已心中一慟,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相信自己的心,但他相信平君。最初最初的時候,他就是因為相信平君才隨她溜出了掖庭,然後在滄池遇見了劉弗陵。

  「我相信你。」他親著妻子的手說。

  「睡吧,說不定大將軍改主意不立你了,你現在憂心這許多有何用,莫讓這些擾了清夢才是。」

  病已一把摟著她,把臉埋進她勁窩裡閉上眼。

  平君也由得他,翻了個身就去見周公。

  皇位無主了幾日,未央宮沒有新的消息傳出。

  病已已經沒有了一開始的焦急期盼與忐忑不安,他的心情平復下來,重新回歸他日常平淡卻的生活當中。

  劉奭喜歡對著他笑,是那種嬰孩純淨無邪的笑容。劉奭有一張白淨可愛的小臉蛋,還沒長牙,毫無攻擊性,而且幾乎是全心全意依賴著他和平君。

  平君也會感嘆血緣關係的神奇,乳母雖然也與劉奭親近,但她與病已在時,劉奭都會無意識靠近他們,也喜歡對著他們撒嬌,纏著他們玩那些可以發出咚咚聲響的玩具。

  她以前不知道小生命是這樣可愛的,劉奭的喜怒哀樂完全連著她的喜怒哀樂。

  只是有天聽許廣漢說起幽居在掖庭的昌邑王,平君心裡才想起這位故人。

  她與病已心有愧疚,身為昌邑王在長安為數不多的老友,他們完全沒有去關心這位在短短一個月內就經歷登基、被廢兩次人生大事的朋友,只覺得這一切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情。

  他們內心甚至期盼著他被廢。

  等到風浪過去,他們遵循自己的心,想去送上一點遲來的慰藉。於是平君徵得上官縈陽同意後,回到了掖庭。

  但劉賀比他們以為得要過得舒心,他的身側有一位佳人,平君認出來,這女子是上官縈陽椒房殿的人。

  劉賀也沒有了當初在椒房殿與平君狹路相逢時的戾氣,他敞著胸懷,接納了平君以及她代為轉達的病已的歉意。

  :.】

  「皇位不是個好座的位子。我居然曾經對你們兩人心生歹意,你們也接受我的歉意麼?」劉賀坦然地問。

  平君喝了一口茶水,這才覺得他們與劉賀之間的隔閡確實消除了。

  可就算隔閡消除了,也無法再回到過去心無旁騖的時光了。

  而劉賀這回看到平君,感慨她多了身為人母的溫柔穩重,也誠心懷著對她和病已百年好合的祝福,把為劉奭打造的金鎖送給了平君:「等我兒子出生了,你們記得還禮啊!」

  見到平君對他身側的人有疑惑,他也主動解釋:「你們不是說我□□宮闈麼,我丟了皇位,好歹要討個老婆。」

  平君倏地一下臉紅了。

  劉賀繼續說道:「她叫初月,是上官太后的宮女。當時她為了坐實我荒淫無道的名聲來接近我,卻也願意在我落魄時來掖庭照顧我的起居,她說這樣她的良心才過得去。怎麼樣,宮中也不全是自私的人吧?」

  初月在旁懂事地說:「殿下不怪妾就好。」

  劉賀對著她笑了笑,這笑雖然放蕩不羈,卻暗藏溫柔,他一把牽起初月的手,轉頭問平君:「病已什麼時候登基?」<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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