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聽聞刺客刀上淬了毒,可父皇不知,即便宋侍郎不捨身去救二哥,二哥哪怕被砍傷,亦能活得好好的。」

  「二哥早已服下解藥。」

  德明立在景佑帝身側,一雙眼早已駭極,目光頻頻往景佑帝身上落,忍不住又去瞧鬢邊盡濕的趙郢。

  雖說景佑帝先前叫趙郢莫要打斷趙祈,可趙郢到底慌了神,咬著腮忿忿質問趙祈:「五弟!你在胡言亂語什麼?宋侍郎於我有恩,我此生絕不敢忘!你不過是發了幾日夢,過去這麼些年,兒時臆想又如何能當真?」

  寥寥幾句便只道此事乃趙祈荒謬之想。

  趙祈卻一掀衣袍落下兩膝,跪於景佑帝身前,「父皇!兒臣亦曾想過此事究竟是臆想還是真的,斟酌幾日,兒臣到底做了件錯事!」

  「為證實心內所想,兒臣趁二哥不在府中,只身前往,只為一探究竟,果真在二哥府中找出了一絲蹤跡,許是二哥謹慎,當年與刺客的交易之證仍留存至今......」

  「趙祈!你此乃構陷!」趙郢終於跳腳,忍無可忍罵道:「你竟敢私自潛入我府中,你居心何在!甚麼交易之證!當年我分明處理得干......」

  言語未落,卻見趙祈側身回望,冷目盯著他。

  陡然意識到自個方才都說了些什麼,趙郢絕望之下闔緊了一雙眼,只暗道陷進了趙祈的圈套。

  趙郢一霎噤聲,德明卻惶然驚呼。

  趙祈收回視線,倏軟一把嗓,懇切道:「父皇,宋侍郎一心為國,心懷大義,薛都督身上淌著一半宋家的血,又如何會對父皇不忠?」

  景佑帝孤坐階上,久久未言,久到殿外的長風逐漸停歇,久到趙郢覺著頭上懸了把利斧,只懸著,卻不知何時往下劈。

  良久,景佑帝漸漸摧毀臉上的平靜,泄出眼底的痛惜,「宋卿在世時,常與朕言,愛子,教之以義方,弗納於邪,原來,是朕教不好兒子。」

  德明忙憂道:「陛下......」

  景佑帝濡濕了眼,仰面環掃一圈金鑾殿,「而今朕老了,這大殿總歸要易主,幾個兒子鬥來鬥去,朕心中有數。」

  言訖他又緩緩將目光往趙郢臉上落,「可朕萬萬沒想到,早在十餘年前,你便生了如此險惡之心,罔顧旁人性命。」

  或說是他的目光太悲戚,趙郢益發只覺死到臨頭,兩條腿一軟就跪了下來,仍掙扎著,「父皇,您休要聽五弟所言......」

  景佑帝渾濁的眼在趙勉與趙郢之間來回掃量,不知是憶起從前的父子情誼,又或說是在對比之下懷念起早逝的長子,竟有幾分令人拭淚的動容。

  可這樣的動容,卻再難敞開心房教給二人。

  景佑帝疲極,悶咳幾聲,擺擺手,與趙郢道:「你三弟羈押天牢,你便幽禁府中,日夜吃齋,替宋侍郎超度吧。」

  趙郢駭目圓睜,忙膝行至景佑帝身前,不顧禮數拽起景佑帝的袖擺,倉皇灑下驚恐的淚,哭喊道:「父皇!兒臣知錯,兒臣知錯了!父皇,您怎可將兒臣幽禁?父皇......」

  適逢刮進一陣風,吹走了那絲動容,景佑帝由趙郢拽著,一雙眼卻益發冷,無情無緒盯著趙郢,吩咐德明喚來賀驍,將其與趙勉都帶了下去。

  或許是對宋瀾的惋惜之情將心房溢滿,景佑帝再瞧著薛瞻時,只余輕輕嘆息,「薛卿,是朕對不住你外祖一家。」

  薛瞻神色平靜頷首,「外祖父在天有靈,豈會怪罪陛下。」

  諫議大夫掩著心內的驚駭窺清了這樁樁隱秘之事,見趙勉趙郢犯下此等惡事,又暗窺景佑帝神色,卻仍定了定神,弓身往前邁幾步,道:「陛下,二殿下三殿下身為皇子卻如此行事,按官律......」

  言下之意便是一個羈押天牢,一個幽禁,到底罰輕了。

  景佑帝卻道:「朕何嘗不知?可朕是皇帝,是一國之主,肩負國之大任!千千萬萬個百姓都在朕的庇護下,朕雖有兒子,卻也要為子民考慮,邊關平息才多久?朕若一夜之間死了兩個兒子,焉知旁人覬覦之心?」

  「朕養廢了兩個兒子,」景佑帝垂下眼皮,「卻還有無數子民......」

  他已疲憊至極,「讓他們先活著罷......」

  諫議大夫繃著下頜細細思量,幾晌在心內嘆氣,「陛下仁慈。」

  俄頃,他又道:「陛下,恕老臣直言,燕州一案......」

  景佑帝靜靜凝望趙祈的臉,眼中早已窺清他的謀算,卻未挑破,「祈兒。」

  趙祈走出兩步,倏然埋首道:「父皇,經此一事,兒臣深知不該一直活在父皇庇佑之下,該像父皇一般去庇護子民,父皇,兒臣願前往燕州,盡數找回丟失的款項。」

  景佑帝復又側目去瞧薛瞻,但見薛瞻垂著眼應聲,「陛下,臣亦願前往。」

  適逢咽喉湧上一股腥甜,景佑帝悶咳幾聲,心內明鏡般,只擺擺手,「去吧,此事若再辦不成,你二人也不必回來了。」

  .

  這廂一直旋裙在前廳踱步,商月楹忍不住再三尋來元澄問,薛瞻究竟何時歸家。

  元澄面上雖咧開唇笑一笑,指腹卻不由自主摩挲劍穗,「夫人莫急,大人......」

  言語未落,忽見商月楹一霎驚喜眼眉,捉裙跨過門檻往廊下奔去。

  這一奔,倒像奔命似的往外趕,驚得白承微與玉屏兩個連連驚呼,忙提起步子追去,方追兩步,瞧清拐廊過來的高大身影,卻又堪堪頓住,半晌相互睇眼,一笑無言。

  風撲在面上刀刮似的疼,商月楹卻只顧往前跑,惴惴不安的心總歸落地,叫她跑近了要往薛瞻懷裡跳,臨門一腳陡然憶起他肋下有傷,匆匆止步險些歪了身子,叫他扶住才沒鬧出笑話。

  來回剪起胳膊幾下,只得牽著他的手扣緊指縫,上下把他掃量,反覆喚道:「薛瞻......薛瞻......」

  薛瞻泄出一縷笑,輕輕將她拉進懷裡,撫著她柔軟的腮,「急什麼?就這麼不信我?」

  商月楹合起雙目,還細細吐著氣,聞聲捉來他的手貼近心房,由著心跳聲震動他的手掌,「這裡急,我也管不了。」

  言訖,她沒忍住環住他的腰,臉頰輕蹭他的胸膛,尚能分出一絲心神來調笑,「連寡婦該做些甚麼事我都想得差不多了......」

  薛瞻不免失笑,屈指輕彈她的背,「哪有這樣想的?」

  廊下風大,二人拉拉扯扯抱著到底不像話,言語甫落,薛瞻牽緊她的手蜇入廳內,見了玉屏與白承微先俯身作揖,「今日多謝二位陪著夫人。」

  玉屏忙回

  一禮,白承微滿不在乎擺擺手,「裴宿早先就與我通了氣,我待你家夫人如親妹子一般,何須言謝?」

  他既平安歸家,玉屏與白承微不好多留,推辭掉晚膳,只道外頭要落雨了,自顧套了車回家去。

  雨說落就落,二人立在檐下聽雨,雨聲沉悶,鑽進耳朵里擊打得耳膜發癢,商月楹的聲音卻益發輕:「陛下真將他二人處置了......」

  薛瞻環著她的腰,輕輕吐息,「陛下只是暫且將二人羈押幽禁,不到最後一步,仍不能放下心來。」

  見商月楹歪著腦袋瞧他,薛瞻俯身親幾下她的臉,扯出唇畔的笑,「今夜收拾收拾,明日帶你前往燕州。」

  方才已曉得他要往燕州去,商月楹也沒做多想,這廂聽他要帶自個一道去,她一霎瞪大眼,「我為何也要去?」

  薛瞻挑起眉看她,「變了天,風要刮去人的性命,我怎敢將你丟在汴京?自然是將你帶走。」

  「放寬心,把春桃帶上,就當是去燕州轉一圈,」他啄吻她的唇角,卷濕她兩片唇,含糊道:「我護著你,做你身邊的侍衛。」

  待天色暗沉些,二人對坐用罷晚膳,商月楹擺了身子輾轉回花韻閣,喚來榮媽媽與秋雨,並著春桃,將次日要啟程往燕州去的消息一併告知。

  榮媽媽曉得有薛瞻陪著,倒說算不得緊張,只自顧替商月楹收拾衣裙,塞了些厚實的氅衣,「奴聽說燕州那種地方,熱的時候恨不能將人熱死,冷起來又像面上淬了刀子,夫人可要記得多穿些才是。」

  秋雨很是不高興,埋著腦袋鼓起兩個腮,手中活計卻也沒停,「夫人,奴婢不能去麼?」

  商月楹笑一笑,湊去將她的腮戳扁,「媽媽要管的東西太多,你若也走了,我這花韻閣歸哪個管事呢?」

  這話聽得秋雨心內飄飄欲.仙,噗嗤一聲笑出來,「夫人放心,有奴婢在,保證不叫旁人躲懶!」

  春桃正收拾著妝匣子,歪了腦袋來問:「夫人來瞧一瞧,帶哪些好?」

  商月楹湊去窺一眼,指一指蝴蝶蘭髮簪與新得的秋海棠簪,「還用問?就這倆,帶多了是累贅,來回戴戴就好。」

  春桃嘀咕道:「講起來夫人的生辰快到了,不知生辰那日有沒有回京呢......」

  「我的生辰快到了,那你可有想好自個的生辰禮?」商月楹笑吟吟輕彈她的額心,「別忘了,你我生辰也就隔了三日。」

  有時便是這般巧,春桃剛進商家時,總縮著肩怯怯望著商月楹,干起活計來益發笨手笨腳,還是商月楹自個覺著她這模樣有趣,成天帶著她幹些偷摸的壞事,主僕兩個這才益發親昵。< ="<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yanqing/27_b/bjZBu.html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