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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那老頭早早死了就好了。

  聞羽嘆息:「你不必害怕, 父親在陛下面前還是有幾分薄面的,不過你此次受驚頗深,不如暫且稱病休息幾天。」

  他笑著低頭,與謝春酌額頭抵著額頭,刻意壓著聲音, 作出嬌俏狀:「恰好這幾日天氣好,你帶我出門踏青吧?不然過幾月天氣毒辣,怕曬黑了皮膚,出嫁時就不美了。」

  他們的婚期定在七月,初夏,正是春日盡,夏日炎炎的好日子。

  那時必定萬里無雲,晴空燦陽,是一往無前的好日子。

  聞羽特地算的良辰吉日,就等著紅妝嫁人……或者說,迎娶嬌妻。

  他笑意盈盈地看著謝春酌,見他不語,就又湊近了點,問:「怎麼樣?陪陪我?」

  「都隨你。」謝春酌最終答道。

  他看著不像特別情願與高興的模樣,但聞羽不在乎,況且現在謝春酌剛從皇宮出來,還不知道昨夜是不是受了驚嚇與磋磨,心情低落是正常的。

  聞羽憐惜地看著他,輕聲道:「回去好好休息吧,萬事有我呢。」

  謝春酌頷首,竟抬手抱住了他。

  聞羽受寵若驚。謝春酌難得主動,這抱的一下,簡直叫他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若不是周圍人的視線與神情,他恐怕就真要以為是在做夢了。

  「別怕。」聞羽輕輕拍撫他的後背,安撫道。

  謝春酌鬆開他,微微一笑:「我知道。」

  聞羽看著他,直覺地發現不對,但哪裡不對又說不清楚,且宮門外敘舊言語總歸不妥,於是就把這件事拋之腦後,牽著謝春酌的手一齊上了馬車。

  馬車駛動,隨著路程,天光大亮。

  昨日下了一夜的雨,今日天氣卻格外晴朗,日光刺破雲層落地,如乍現光明。

  聞羽把謝春酌送回家,看著他進屋之後,臉上的笑容褪去。

  他冷下臉對身側駕馬的車夫道:「去查查昨夜他在宮裡發生了什麼事。」

  車夫肅容,低頭恭敬道:「是。」

  -

  自那日後,春光明媚,偶有小雨,也是迎著璀璨柔軟的光線一齊落下。

  謝春酌在休沐時與聞羽一齊出遊踏青,二人爬山後在一處巨石旁坐下,叫周邊侍從皆離去守候,二人則獨自閒談片刻。

  聞羽帶了一盤棋,謝春酌只是略懂,一局過後,他將手中黑子放下,道:「我輸了。」

  「一局而已,下一局說不定就贏了。」聞羽把玩著手裡的白子,笑道。

  而後眼神閃爍,道:「郎君與靜譚大師交好,怎麼沒跟他討教一下棋藝?有大師指點,依照郎君的才智,不說一日千里,贏過我綽綽有餘。還是說,郎君在故意讓我?」

  謝春酌頭也不抬:「誰說我與靜譚大師關係好了?我們僅僅只是見過兩次面而已,若說關係好,你與靜譚關係才是真的好吧?畢竟你們長久相處,心意相通。」

  聞羽本有意試探,聞言怔愣,忍俊不禁:「你這是在吃醋嗎?郎君。」

  謝春酌挑眉:「不可以嗎?」

  樹蔭之下,美人巧笑倩兮,聞羽半分心思都分不出去了。

  「當然可以。」

  聞羽傾身,手撐著棋盤靠近,低頭吻住他的唇,「……求之不得。」

  黑白棋子交織散落一地,發出清脆的響聲,衣衫摩擦窸窣,林間雀鳥展翅高飛,扇動翅膀時發出嘩嘩的響聲,葉落花顫。

  一吻過後,棋盤已然翻倒在地,瑩潤小巧的棋子散落在草叢與土地,聞羽摟著謝春酌的腰,與他耳鬢廝磨。

  「你最近乖得讓我害怕。」聞羽看著他秀致的眉眼,微紅的唇,突然開口說道。

  聞羽此時微微饜足,扮作女子時刻意收斂的氣勢與銳利感泄露一二,謝春酌權當不知,側頭看他。

  二人對視。

  謝春酌道:「這不好嗎?以前我與你不甚相熟,又出了醉酒一事,我自然心有警惕,現在你我即將成婚,往後十幾年、幾十年都要朝夕相處,我自然要與你坦誠相待,做一對恩愛夫妻。」

  聞羽撫摸他的臉頰,「如此最好。」

  事已至此,謝春酌再也無法逃離他的禁錮,一旦對方企圖逃離,他將會不擇手段地將他留下。

  況且謝春酌入朝為官幾月,也該明白朝堂入虎穴,四周皆豺狼,識趣的自然懂得找頭虎庇護。

  「你不必擔憂魏世子,他蹦噠不了多久。」聞羽說這話時,不乏鄙夷與冷漠。

  在他看來,魏琮雖有幾分魄力,卻為家族所脅,榮國侯一心想要往上爬,宗室之中,他對皇帝最為殷勤,連帶著魏琮也不得不跟著去覬覦那個位置。

  可他們都忘記了一件事,帝王之心最難測。

  皇帝的心思誰又能猜得准呢?

  謝春酌心神微動,自是知道他話語裡的意思,只是裝不懂道:「你要讓父親動手嗎?魏世子獨得聖寵,恐怕不好對付,可千萬莫要為了我,逞一時之氣。」

  「無事,過段時間你就明白了。」聞羽失笑,「為了你,怎樣都可以,怎麼能叫一時之氣呢?」這叫綢繆已久。

  聞羽單手撫著他的臉頰,輕聲道:「只要你留在我的身邊,那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聞羽的話裡帶著不可一世的睥睨,仿佛普天之下,沒有他不能得到的東西。

  事實也是如此,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謝春酌笑而不語,任由他再次貼近親密。

  或許是為了安慰彌補他在宮內受到的驚嚇,謝春酌被聞羽送回家沒多久,便有四份禮品接連送來。

  一份來自皇帝的賞賜,一份來自榮國侯府,一份來自聞羽,一份來自靜譚所在的寺廟。

  皆是世間不可多得的奇珍異寶。

  謝春酌打開看了一眼,便漠然地叫下人將其收起放入庫房。

  他現在想要的東西,已經是這些死物無法滿足的了。

  踏青過後,謝春酌藉口生病請客兩日假,再度回到翰林院,便聽見了同僚們竊竊私語,正在討論一件事。

  「聽說陛下以前微服私訪時,在民間曾寵幸過一女子,只是後來因為當地政事,陛下不得不暫時離開,結果那女子自此後便失去了蹤跡。」

  吳閱見謝春酌好奇,主動與他解釋,「陛下派人去尋,得知對方在陛下離開後診出了身孕,正是怕被家裡人責罵,又不捨得流掉孩子,才逃離了家中。」

  說到這裡,吳閱搖頭嘆息。

  世道艱難,女子獨自一人生活著實不易,若是他們家生養出來的女郎作出這等蠢事,必定要狠狠責罵懲戒,以儆效尤,但因為故事裡的情夫是皇帝,位高權重,倒也不好斥責。

  「所以現在這位皇子是找回來了?」謝春酌整理著書卷,漫不經心地問道。

  吳閱詫異:「你怎麼知道找回來了?不對,你怎麼知道是皇子而不是公主呢?」

  當然是因為我早就知道真相。謝春酌心裡想著,面上卻笑:「畢竟能惹眾官員議論紛紛,忘卻手中活計,不是皇子,難道還能是公主?」

  吳閱汗顏,但也不得不承認事實。

  「事關儲君,大家如何能不激動呢?」吳閱期盼道,「也不知這位皇子品性如何。」

  謝春酌笑:「已是儲君,品性如何,又如何?」事已至此,皇帝只有這一位親生子,難道旁人還能越過他?

  謝春酌心中思慮萬千,垂眸時,眼中閃過一絲暗芒。

  不過……總有人會妄想螳臂當車,逆流而行。

  -

  轟隆一聲巨響,瓷器的碎裂聲自屋內驟然響起,伴隨著各種噼里啪啦的響聲。

  門外、院內、乃至整個侯府,都為主人家的暴怒而寒顫若噤,瑟瑟發抖不敢言語。

  「哈?皇子?!」

  屋內一片狼藉,魏琮踏進房門,入目便是打翻的桌櫃,碎裂的花瓶瓷器。

  他的父親,榮國侯如一頭狂躁的野獸,無能地發泄著怒火。

  「想法落空了,接受不了了?」魏琮把地上踢翻的一張椅子拿起,放好,隨意坐下。

  「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榮國侯大怒,他衝著魏琮咆哮,「事到如今,你以為我們還有退路嗎?你想要我和你娘,和整個榮國侯府,都陪你一起去死嗎?!那麼多的綢繆,那麼多日夜的打算,難道都要毀掉嗎?!」

  「你有問過我想不想要嗎?」魏琮冷聲道。

  榮國侯冷笑:「沒有人不想要天下之主的位置。」

  同樣的,他冰冷地審視著自己的兒子,知道用什麼來打動他。

  「你想要的人,也必須要擁有更高的權利,才能得到。」

  榮國侯踩過一地殘渣,來到魏琮面前,雙目如萃火。

  魏琮與他對視,從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我們別無選擇。」

  第168章

  比皇帝頒布皇子歸位的聖旨更先一步到來的是皇帝病重的消息。

  皇宮戒嚴, 早朝罷停。眾官按照丞相的安排按部就班回到自己的位置處理公務,但無論是臉上還是心裡都沉甸甸地,顯出幾分恐懼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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