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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那時正忙於工作,沒有回信,而金翎也沒有再來信。

  這算得上告別麼,朝天錚不清楚。但他可以確定的是,有兩個曾經動盪不安的靈魂,在經過了漫長艱辛的自我彌合後,總算還是得到了一部分的平靜和安寧,儘管仍舊含有傷痕,可至少能夠支撐他們走過下一個再下一個滂沱的雨季。

  第69章

  半個月後,瑞天咸港。

  雲靜風輕,燥熱的船艙內,寬大的藤床上正躺了兩個交頸的年輕男子,一台黃銅電扇正在孜孜不倦地發出冷風。

  辜鎔的側臉貼在辛實白嫩的小腹上,辛實的雙手輕輕拍著他的背,是個哄覺的意思。

  今天辜鎔天沒亮就起了床,全部整裝待發了才把他叫起來。他是休息得很足夠了,辜鎔卻累得幾乎眼底青黑,於是一登上船艙,他推著辜鎔一同去了浴室洗澡,隨即強迫辜鎔躺到了床上補覺。

  辜鎔卻沒有睡意,光是把臉蛋埋在他的小腹上,一下一下地啄吻他的肚皮。

  “你不睡麼?不睡鬆開手,讓我下去喝口水。”辛實躺得有些口乾舌燥了,伸手把淺青色的短褂翻下去遮住肚皮不准辜鎔再胡鬧,隨即推開辜鎔翻身坐起來。

  他下床喝了口水,辜鎔很快也下了床,就著他的手也喝了幾口水。早晨氣溫還不算高,辜鎔便拉著他推開室內陽台的門,站到欄杆邊欣賞海景。

  辜鎔從身後擁住他,輕鬆地笑著說:“快半個月了還沒考慮好要學哪門學科麼,人家朝天錚早早就預備了要去念法律,你可要快點想明白,等落了地就該正式申請大學了。”

  辛實猶豫了片刻,挺難為情地仰頭看他,說:“我還是想干木匠,我喜歡修桌椅板凳,修房子修窗戶。大學能學這個麼,去那麼遠的地方就學這個,是不是太沒志氣?”

  儘管辜鎔沒說,辛實也知道,是因為他在馬來亞待著害怕,辜鎔擔心他,為了叫他安心過日子、好好念書,才打定主意要搬家。所以這次去,辛實心裡早想好了,一定得好好學本事,才不辜負這番折騰。

  之前有個牧師篤定地認為他將來或許可以做個外科醫生,他心裡還有點竊喜,做醫生確實好,又神氣又高尚,可思來想去,他還是喜歡做木匠。

  辜鎔沒忍住笑了,說:“當然能學,建築科就是修房子的,不僅可以修房子,還能修高樓大廈,花園庭院。你可別小看建房子,這個學科可是很難的,你真要學?”

  辛實讓他說得心內還有些澎湃,嚴肅地點點頭:“我不怕吃苦。”

  辜鎔把他抱得緊了些,低頭吻他頭髮,說:“我也覺著你能學好。”

  辛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獵獵的海風吹拂在他的面孔上,他靜靜望著深藍的海面,突然扭頭問辜鎔:“我們還會回來麼?”

  辜鎔握緊了他的手,微笑說:“等你念完書,要是雪市也太平了,我們還回來住。”

  然而他們沒有再也沒有回來。

  馬來亞在未來的三十年依舊動盪不安,他們從此定居在了倫敦近郊的一個莊園。

  莊園背後是一大片起伏的山地,他們養了好幾匹汗血馬,天晴朗的時候就一起去山裡跑馬,崗上風輕雨綿,同馬來亞的急風驟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景。

  辜鎔在倫敦發展得如日中天,同時遙遙地對馬來亞的生意進行操控,幾年後,辜家年幼的子弟們長起來能夠獨當一面,他才漸漸放手不再過問馬來亞那些產業的事宜。

  辛實也順利在辜鎔的母校結業,慢慢在建築行業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實際上,他同辜鎔後來常住的那片莊園,大多數房屋就是由他主導建造。

  越來越遠的碼頭和成片的棕櫚林像一個模糊的錨點,漸漸變成辛實漫長生命里一段只可追憶的濃綠往事。

  辛實後來常常夢到以前,夢到離開福州的那天。

  那天不大熱,他關上兩扇木門前最後看了一眼院子裡那棵綠油油的老槐樹,心裡什麼也沒想,抱著包袱頭也不回地登上了去南洋的船。

  在那個燥熱潮濕的異鄉,他賣力地做事,心裡總是惶恐,全然不知曉自己要被命運推到什麼地方,直到他撞開了一扇布滿青苔的如意門。

  熾烈的日光下,辜鎔冷眼回頭將他一瞧,蕉葉搖晃,熱風吹拂,那一刻起,好像一根看不見的紅線同時纏上了他們兩個的手心,儘管他們那時四目相對,渾然不覺。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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