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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衛猶豫著,還是退開了。

  因為這是正七品下的中候。

  陳武力也遠遠就向女子拱手:「魏國夫人。」

  褚清思與其相視一笑。

  衛戍上陽宮的高級將領雖然都是武氏子弟,但天子總是遺忘一件事,真正負責實事的皆是這些中底層的將領士卒。

  *

  李聞道還未行至東宮,已經有人提著兩顆頭顱等在黑夜中。

  「鸞台侍郎。」

  此人正是崔牧。

  李聞道微微皺眉,因為崔牧並不在他們的計劃之內。

  崔牧將手上的兩顆頭稍微往前舉了舉:「鸞台侍郎勿要多疑,某隻是來投誠的。」

  崔牧被調離左率衛不過三月,很快又因為叔父崔孝及從妹崔麗華的原因而被調回,而今夜的異常其實他才是最先察覺到的那個,但在權衡利弊之後,明白局勢不容自己逆流,所以趕緊返回,殺人以投誠。

  李聞道也得以藉助月光看清,是太子三率衛的其中兩位將領,有一個頭顱的歸屬者則同是崔家子弟。

  *

  褚清思跳下馬,迎著夜風走入重門之中,紅白雙色間裙及披帛往後揚起,腰裙亦也是紅黑間色。

  黑,乃純黑,上面毫無紋飾。

  紅,上面飾對鹿紋。

  而半翻髻中的步搖,僅有兩支雙股細釵為配。

  這條甬道她走了無數遍,以不同的身份。

  走出殿外的郭宮人才命人去取女皇的湯藥,看見有數人前來,且還不是宮人、內侍,身為女皇身邊的秉筆之人,她最清楚女皇今夜是否有召見何人,答案自然是沒有。

  她當即就確定是政變,轉身就要往殿內去。

  已走到殿前的褚清思拾陛階而上,握著手中短劍,盈盈一笑:「我右腕雖有傷,但殺人足矣。」

  同時,郭宮人也看到了陳武力就站在女子身後,還有數名朝臣,她退步讓開。

  褚清思進去之前,朝其餘人說道:「還請諸公在此稍候。」

  *

  神思混沌的女皇見到自己從未召見過的人出現自己面前,內心對將要發生的事情宛若有所預感,無言而先笑。

  她仍還是問道:「觀音前來,所為何事。」

  褚清思放下短劍,扶持臥病在榻的婦人坐起:「妾是來說服陛下退位讓賢的。」

  女皇靠著憑几,沒有憤怒,語氣也尋常:「褚觀音,這樣的事情你居然敢做兩次,褚儒有你這樣的女兒,倒是讓吾感到意外。」

  褚清思垂下眼帘:「人皆是為利的獸,有人滿足,便總會有人不滿足。」

  將婦人安頓好,她在臥榻旁邊的坐席跪坐:「剛好,我是不滿足的那一個,並且不是唯一的一個。」

  女皇不知為何,想到了曾要殺自己奪權的崔麗華等人,再看那柄短劍,心情與得知長子背叛自己時並無二樣:「你也要殺吾?」

  褚清思堅定地搖了搖頭。

  「陛下,我不想見血。」

  「我也不想陛下死。」

  「所以新的天子會讓陛下在上陽宮安穩度過暮年,直至與先王團聚之後,陛下也仍會以帝王之名配食李唐的太廟,永世萬世皆有子孫祭,而非先王之妻。」

  女皇明白此言之意是要徹底恢復大唐,儘管她早已有所準備,但當看到實施者是眼前這個人的時候,很難言明其中情緒是欣慰或是意外。

  婦人出聲反譏:「你不怕吾殺了你?」

  褚清思始終都略垂上睫,語氣也很淺,很淡,以謙卑貌對待婦人:「妾能在黃昏之後,無帝命,順利來到這裡,陛下覺得呢。」

  這下,女皇的眼中露出幾縷讚賞:「你倒是有能力。」

  褚清思聞言抬頭,長久凝視婦人,一言不發,最後恍如隔世的笑道:「妾是從陛下身上得到啟發的。」

  昔年婦人成為皇后,所依靠的就是這些底層力量,而這也是她通過回溯婦人數年來的行為舉止才發現的。

  只是婦人自己好像卻不記得了。

  女皇扶著憑几,閉目於心中逐個默數:「這次,該是漢壽王了?」

  畢竟她就這幾個兒子,而宗室王孫多半都被她給殺了。

  褚清思的視線往後一瞥,端坐抿笑。

  「這次是我。」李見音走入殿中,喊出那個她今生都未曾喚過一次的稱謂,「祖母。」

  第107章 「你得到了什麼?」

  那日於甬道中,在悲憤將胸腔充斥到刺痛、連鼻都不能呼吸的時候,迴蕩在李見音耳畔的是女子曾經那句「那我做趙高,縣主做秦二世如何」。

  於是,她不抱希望地哽咽著問了句:「魏國夫人,你那時所言還作數嗎。」

  *

  看到李見音,婦人才終於明白為何褚觀音前面會對自己說出那些話來。

  次子照即使無她,身為先王之子同樣有承襲天下的權力,待她百年之後,照想如何對待自己都可以,可對於李見音而言,要想即位,唯一的可能就是從先太子詢那裡獲得承襲,而連這都需要突破巨大的阻擾。

  但是無她這個祖母,連其阿爺都失去正統性。

  因為李詢是她所親手立的太子,而非先王所立,倘若李見音想要順利即位,獲得法度、倫理上的公正,那麼就必須承認她的存在,她身為帝王的存在。

  如此一來,她倒是更放心了。

  李見音行至天子臥榻前,循禮抬手一揖。

  這是女皇第三次認真地看這個孫女。

  第一次是她剛誕下,整個人都是皺巴巴的,只會哭。

  第二次是她十二歲,在那座闕樓上,自己猛然發覺她與她阿爺是何其類似,但眼睛中對自己的畏懼是無論如何都遮掩不住的。

  如今再看,她覺得順眼了那麼一點。

  婦人投以審判的目光:「你為何想要做皇帝。」

  李見音垂著頭,面對這個祖母,終於鼓起勇氣反問:「那陛下為何成為帝王。」

  女皇朗聲一笑,並不忌諱:「芳愚鈍,他即位後許多政事皆是吾在處理,政令皆從吾手中出,既然如此,那吾為何不直接做皇帝,直接發布政令,參與決策,為何還要假以天子之名,多此一舉。」

  李見音直起脊背,不再需要女子在旁也可以直視祖母的眼睛,並且告知自己所想:「兒不想代平樂公主去和親,但叔父不喜我,陛下也不喜我,所以兒思來想去,似乎惟有成為帝王可解。」

  *

  在祖孫二人談話之際,褚清思輕扯間色裙,從坐席站起,然後走到几案旁,粗略掃了眼案上後,隨意喊來一名宮人。

  婦人愛才,故身邊的宮人皆會書寫。

  她站在一旁,緩緩敘述著所要書寫的內容,同時又垂目看宮人執筆將其書為墨字。

  宮人戰戰惶惶地寫完,然後膝蓋稍轉方向,雙手敬奉給女子。

  褚清思神色平淡地接過,仔細檢查,未在上面發現任何的錯漏後,轉身重走回臥榻旁,手心朝上,始終懷著敬畏之心地遞過:「現在,還請陛下追尊先太子詢為皇帝。」

  這也要得益於婦人,曾讓她負責起草詔書之事,所以她對詔書的形制一清二楚。

  惟有李詢成為皇帝,其子嗣才能依宗法承襲。

  女皇拿過帛書,看了一眼,眼中沒有牴觸,但她還是想問:「觀音有何能力可以讓她一個女人即位。」

  褚清思越過燈火煌煌,看著被隔絕的宮室之外:「陛下,外面所站著的朝臣都是不滿足的。」

  都是在第一次宮變中未能得到多少利益的人,因為崔仲及與其交好的那些所謂舊臣分走了大部分的權力,阿兄及裴居文、宇文勁等人若是沒有切身參與宮門之變,並且首先拿到璽綬,再加上獨孤良身為武將性情太急躁,否則也極有可能被崔仲直接摒除在外。

  如阿兄所言,崔仲及其門生是一群最會坐收漁翁之利的人。

  在洛陽的人承擔著最多的風險,而他們在長安只需要唇齒一碰,趕在最後一刻出現,然後分走最多的利益,憑何?

  憑他們口口聲聲所宣稱的自己乃先王舊臣嗎?又有何人會服?

  所以,她只需要邀那些對此感到不滿的人共同謀事,將魚肉重新擺在刀之下,俎之上,再次分食,無人會拒絕。

  以為女子是只身前來的女皇聽到還有朝臣在外面,狐疑地往門戶而望。

  褚清思朝南面走去,將宮室的門給打開,看著已等候良久的朝臣,笑著頷了頷首,隨即側身讓開。

  *

  當崔牧出現在東宮的那一刻,負責衛戍的左右率衛看到統領自己的長官變成他人手中的一顆頭顱,將要拔刀的手頓住,表情無措。

  隨後,有兩名內侍愈走愈近,手中還舉著立人銅燈,為身後的男子照亮。

  剛從獨孤良所伏兵的闕門而來的李聞道看到眼前情景,不用多想便明白這些率衛已被崔牧手中的頭顱給震懾。

  他掃去一眼:「太子呢?」

  左率衛並不清楚當下的情況,自己未收到任何命令,所以也不敢輕舉妄動:「因太子妃遲遲未生產,所以太子回燕寢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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