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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槿鶯下意識屏住呼吸,直到沈時臻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天邊。

  第63章

  「天衍宗這次竟派了那位新晉的結丹真人參加仙門大比」

  「二十歲便結丹的天才,確實是歷屆最年輕的參賽者了。」

  茶樓里,幾個修士正圍坐議論。其中一名藍衫修士突然嗤笑:「什麼天才?不過是天衍宗為了爭天下第一宗的名頭,用藥堆出來的繡花枕頭罷了!」

  「就是!」旁邊人立即附和,「修煉不過十載,丹成未滿一月,就要與那些在結丹境沉澱數十年的前輩較量?怕不是要當眾出醜……」

  話音未落,整個茶樓突然安靜得落針可聞。

  那道白衣勝雪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立於樓外。

  「看什麼看!」藍衫修士拍案而起,酒氣上涌的臉漲得通紅,「天衍宗的藥罐子也敢……」

  沈時臻連腳步都未停,只是眼尾餘光淡淡掃過。那修士的聲音突然卡在喉嚨里,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了脖頸。

  劍氣未出,威壓已至。

  槿鶯站在二樓窗邊,指尖輕輕一彈。

  「嘩啦!」

  眾人只見那口出狂言的修士突然狼狽倒地,衣帶莫名斷裂,茶湯潑了滿身。更詭異的是,他腰間的儲物袋竟自行解開,數十個藥瓶滾落一地。

  「這不是……合歡宗的春風散嗎?」

  「還有壯陽丹?」

  「原來他自己才是……」

  鬨笑聲中,那道雪色身影早已遠去。

  第二日仙門大比的擂台上,隨著鐘聲響起,沈時臻緩步登台。

  對面是位鶴髮童顏的老者——青冥派長老莫懷遠。

  結丹三十七年,雖至今困在金丹初期再難寸進,但以「玄龜盾」聞名修真界,是一位以守成名的老修士。

  幾乎可以說是劍修的克星。

  他的出場,引發眾人議論紛紛,都覺得沈時臻的抽籤運太差,凌厲的劍鋒對上銅牆鐵壁般的防禦,更何況雙方還差了數十年的修為積澱,怕是第一輪就要栽了。

  昨日那幾個嚼舌根的青冥派弟子更是擠到前排,滿臉等著看好戲的表情。

  為首的那個藍衫修士更是高聲笑道:「師叔的玄龜盾連元嬰劍修都破不開,某些靠丹藥堆出來的天才,怕是要現原形了!」

  「小友天資卓絕,老夫今日便討教一二。」莫懷遠捋須微笑,眼角笑紋里藏著幾分得色。

  抽籤玉簡被他提前動了手腳,袖中還暗藏著破甲的暗器。所謂討教,不過是為門下弟子出氣,也順便壓壓天洐宗近日高漲的氣焰。

  沈時臻只是微微頷首。

  「比試開始!」

  裁判話音未落,台上劍光乍現。

  沈時臻甚至沒有拔劍。

  他只是並指為劍,一道霜寒劍氣便破空而出。對面那位在結丹境沉澱三十年的老牌修士瞳孔驟縮,急忙祭出本命法寶「玄龜盾」。

  可那號稱能擋元嬰一擊的盾牌才現形,就被劍氣當胸貫穿。

  「咔嚓——」

  護體靈光寸寸碎裂的脆響,清脆地傳入在場每個人耳中。

  「承讓。」

  清冷的聲音響起時,莫懷遠還保持著掐訣的姿勢,袖中暗藏的破甲暗器甚至都來不及射出,臉上震驚的表情凝固得可笑。

  直到裁判高聲宣布勝負,他才踉蹌著後退兩步,一口鮮血噴在衣襟上。

  全場鴉雀無聲。

  從開始到結束,不過一個呼吸。

  看台上,那些等著看笑話的青冥派弟子瞬間面如土色。方才還喧鬧的人群瞬間死寂,所有說過閒言碎語的無不脊背發寒,仿佛有柄無形利劍正懸於頭頂。

  「啪嗒——」

  不知誰的茶盞摔碎在地上。

  這聲響驚醒了呆滯的眾人,他們慌忙低頭,生怕與台上那道白衣身影對上視線。

  比起男修們的敬畏,女修們的態度可謂截然不同。

  早在沈時臻未成名時,那張清俊出塵的臉就惹得不少女修芳心暗動。

  秘境歷練時偶遇的,任務途中順路的,甚至還有假裝遇險求援的——那會兒少年雖冷淡,好歹還會客套幾句。

  如今結丹成名,仙門大比又一劍驚世,女修們更是熱情似火。抽籤時抽到他的女修各個面泛桃花,哪像是來比試,倒像是來相親的,浮想聯翩自己能和他再續緣分。

  「扶光道友,你還記得我嗎?三年前的碧霞秘境……」

  「扶光前輩,我是……」

  鶯聲燕語將他團團圍住,香風陣陣間,沈時臻眉頭越皺越緊。

  直到,他接二連三地將那些在比試中拋媚眼的女修一劍挑飛。

  有的踉蹌跌坐在擂台邊緣,珠釵墜地碎成兩截;有的被劍氣震飛數丈,羅裙翻卷著落入場外泥潭。

  最慘的那個直接被劍氣掀飛,倒掛在三丈高的樹杈上晃蕩。

  總有女修覺得,自己會是那個被特殊對待的。

  直到——

  精心梳的髮髻散了,豪擲重金買的裙裳破了,點在眉心的花鈿也糊了……

  描畫精緻的眼線被淚水暈開,在臉頰拖出蜿蜒的黑痕,她們滿臉不可置信間,各個「嗚哇」大哭,好不傷心。

  而沈時臻收劍入鞘,連個眼神都沒多給。

  這些煩人的蛛絲,終於一根根斷了。

  「扶光道友……」

  直到,一道清亮的女聲突然破開嘈雜。

  沈時臻腳步微頓。

  他沒想到時到今日竟還有女修敢貿然和他打招呼,他劍氣未消的目光冷冽地掃去,卻在看清來人的剎那,呼吸微滯了一瞬。

  少女笑盈盈地來到他身前,發間一支藍紫色的花簪格外醒目,那分明是凡俗女子才用的飾物,偏在她鬢邊鮮活得像真花。

  槿鶯話音未落,一道冷冽的目光便先掃了過來。

  二十歲的沈時臻,好兇呀!

  難怪小姑娘們都嚇得哇哇大哭,跟他說話都戰戰兢兢。

  「我叫槿鶯,你還記得我嗎?」

  少女仰著臉望他,眼底盛著細碎的期待,似乎等待他說一個肯定的答案。

  沈時臻下頜線條驟然繃緊。這些年用各種藉口近身的女修他見多了。

  「我對道友毫無印象。」

  「不記得也沒關係,畢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槿鶯並不受挫,她笑眼彎彎,甚至故意往前湊了半步,「我剛結丹,也是

  第一回參加大比。沒想到下一場就是和道友切磋呢。」

  沈時臻眸光微動。

  仙門大比已進行到第五日,各派女修基本已被淘汰殆盡,此刻還能站在場上的,無不是聲名赫赫的宗門翹楚。

  而槿鶯這個名字 ,沈時臻從未聽說過。如此名不見經傳的散修,竟是留到了現在?

  沈時臻原以為對方會借著這個話題繼續搭訕下去,沒想到對方說完便乾脆利落地告辭,仿佛真的只是來打個招呼,久違見面來敘一下舊的樣子。

  反倒顯得一直冷臉的他,十分的失禮。

  沈時臻是年級最輕的參賽者,對方雖是少女的容貌,但想必是用了駐顏的術法才顯得如此年輕。

  對方既稱多年前相識,自己卻毫無記憶,對前輩實在太不敬重了。

  「喂!」摺扇不輕不重敲在他肩頭,正蹙眉反思著自己態度的沈時臻,連裴雲昭何時湊到身邊都沒察覺。

  「發什麼呆呢?那位槿道友和你說什麼了?」

  沈時臻抬眼:「雲昭你認識她?」

  「當然!」裴雲昭「唰」地展開扇子,露出扇面上「風流天下」四個大字。

  「方才遠遠瞧見竟有女修敢近你的身,我還當是哪位仙子這般大膽,走近了才認出是她。這位槿道友可不簡單,人家和你一樣是本屆黑馬,場場一招制敵。」

  裴雲昭尚未結丹,還不能參加此次仙門大比。但聽聞沈時臻參加,他立刻跟著父親屁顛屁顛地來了。

  而一想到那段天天被父親批評的日子,他略微抱怨道:「話說你是先天劍骨這事,連我都瞞?難怪修為漲得這麼快……」

  見好友不答,裴雲昭用扇骨戳他:「怎麼不理人?你這次見面怪怪的,對那些女修也太不手下留情了……」

  山風掠過,吹起沈時臻雪白的劍袖。

  「師尊說,盛名易污道心。他擔憂我步入歧途,封印了我的七情六慾。」他聲音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師尊讓我修無情道。」

  「什麼?!」裴雲昭的扇子「啪嗒」落地,「那我們……」

  他死死盯著好友毫無波瀾的眼睛,喉結滾動:「……也不做朋友了?」

  師尊所授的無情道,講究「斬塵緣,斷六欲」。

  按師尊教誨,修士當如孤峰寒雪,不沾半點紅塵煙火。莫說摯友,便是師徒之間,也該只剩冰冷的傳承關係——不涉溫情,不論私誼。

  而師尊允他與裴雲昭往來,不過因對方是金陵裴氏少主,是該結交的對象。

  他也同樣記得所有過往,記得在捉妖任務中結交的情誼,記得在秘境裡並肩作戰,連歷年互贈的生辰禮物,都記得清清楚楚。<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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