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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嚯!湘兒不是還沒過門兒呢嗎?」郭盛起鬨道:「老陳如何就成了你家的了?」

  陳祈明連忙捂住陳星的耳朵,對著郭盛擠眉弄眼,眾人笑過一番,曲臻轉換話題,提起了那樁好奇已久的往事。

  「湘兒,我聽說軒轅宴後,是你與陳先生隨梅將軍將那些孩子送回老家的?」她滿臉殷切道:「快與我講講,那些人家見到失而復得的骨肉,都作何反應?」

  陸湘兒道:「抱頭痛哭、焚香祭祖的自是大有人在,不過......」

  「不過什麼?」

  「我替她說吧。」

  見陸湘兒面露難色,陳祈明接過了話頭。

  「有些人壓根不知自家失了小兒,見廣林侯送子上門,面上也無喜色,未加道謝便將孩子領了進去;有的已然續得新子,見舊兒歸來,甚至閉門不願相認,那被棄的稚子便怔立在門口,不哭也不鬧,像是一早便預見了此般境遇......

  「被軒轅宴擄走的大部分稚童都出身蓬門蓽戶,我們按照住址一戶戶尋過去,不少孩子的爹娘都已不在了,病的病死,餓的餓死......」

  一桌人聽到這兒紛紛放下筷頭,唯梁有依一人仍充耳不聞地埋頭吃著,陸湘兒見氣氛變得凝重,急忙打斷了陳祈明。

  「我要說的才不是這個!」她道:「老陳方才說的那些啊,不過十之一二,梅將軍也早將那些孤苦無依的孩子送去了鄰近的育嬰堂,雖無雙親照拂,也總好過流落街頭,真正令人痛心的,是那些沒盼回骨肉的苦命人家......

  「你們不知道,那送子的車隊每到一處,便有數百戶人家出城來迎,可他們不知道,能尋回自家骨肉的不過寥寥幾戶,我記得有位老嫗,天寒地凍的,她卻只穿了雙草履站在雪裡,鬢邊被雪染得花白,她逐一辨認過那些孩子的面孔,眸中噙著雪淚,我當時多希望車上有她的孩子,可是......待車馬遠去,人潮散盡,那老嫗卻仍佇立在原處,形銷骨立,像失了魂一般,教人......」

  陸湘兒說到這兒,喉嚨一緊,忍不住啜泣起來。

  曲臻不知當如何安慰,只得隔桌遞上手帕。

  她知道,陸湘兒定是想到了當時苦尋九兒的自己和爹娘。

  「害!都過去了!」

  徐懷尚大手一揮,起身為眾人斟上酒,「要怪就只能怪我們臻兒女俠沒能早出生幾年,若她早些出手,也就不會那麼多被那血宴離散的苦命人家了!」

  「是啊,這事兒怪我!」曲恆在旁附和:「曲府上的管家趙叔常說,這九子母神送子時鐵定是搞錯了順序,我就該和她調個個兒,讓她來做長女!」

  昔日苦短一笑置之,在那之後,眾人轉而商議起日後的事。

  曲恆說他準備和戚荷小住幾日再走,說兩人過日子,衣物損了舊了少不了要縫補,梁有依既手巧心細,他這個為人兄長的也不吝賜教,此番同住,正好將壓箱底的針線手藝傳給他,省得曲臻一年到頭總穿著那幾件舊衫。

  李墨、郭盛兩個喝到盡興,借著酒勁又提起當年的比武之事,說此番特地帶來了傢伙什,怎麼說也得在梁掌門面前略施拳腳,受他指點一二,梁有依應下後,兩人再無心吃酒,當即拾起刀槍在空地上比划起來。

  陳星嫌前堂酒氣太重,帶著徐蘭去了後院;陳祈明攜起陸湘兒的手溜去角落的架閣,說是要檢視曲臻收書的眼光,桌邊便只剩下曲臻、徐懷尚、曲恆與戚荷四人。

  「所以,你到底為何會看上那個悶葫蘆?」

  徐懷尚問出這個問題時,曲臻正盯著戚荷腰間的香囊出神。

  她收回視線,隨徐懷尚一同望向不遠處覆手而立、不時接過長棍比劃兩下的梁有依,眸底泛起柔光。

  「此事何須問我?徐大哥若果真好奇,莫不如去問蘭兒,問她為何會對季旬。」

  「那丫頭懂什麼?」徐懷尚道:「她那個年紀的姑娘最是好騙,若有人肯為她豁出性命,加上長得也不賴,她一時色迷心竅,腦子一熱,也便以身相許了。」

  「我看未必。」曲臻道:「徐蘭之所以那麼堅定地選擇季旬,除卻那身能護她一世周全的拳腳,也定然是在他身上,窺見了其他難得一見的器宇。」

  徐懷尚眯起眼在梁有依身上細細瞧過,鑽研片刻,仍分辨不出曲臻所謂的「器宇」,於是曲臻便借著醉意,同他說起一樁往事。

  「一年前在立川,我們首開書肆賃書開河,破了這一行不成文的規矩,引得不少同行差人砸店滋事,有天夜裡,我看著店裡倒塌的架閣還有泡在泥水裡的書卷,忽覺萬念俱灰,與梁有依大吵了一架。

  「我自然知道這些不怪他,我只是恨透了這世道。」

  曲臻捏著酒盞,目光變得深長。

  「那晚在軒轅殿九死一生的人明明是我,可為何到頭來,說書人只為梅翎朔、五軍營寫傳世文章,將他們奉為護國英雄,而白秋芙只能被喚作白氏,更不用說早已是個死人的曲臻了......

  「這些年也是一樣,我從商時被官府刁難、被同行傾軋、被掌柜算計,皆因我是一介女流,若這些事換成是梁有依來做,想必便是另一番光景,那晚我被恨意沖昏了頭,甚至厲聲叫他離開,我想,事已至此,他跟我在一起也只會吃更多苦頭,倒不如重新召集舊部,做回那刀口舔血的營生,而我,經商不成,大不了草草尋個人家嫁了,就像尋常女子那般,忘了那些凌雲壯志,終日相夫教子,蹉跎歲月,了此殘生......

  「其實這些年我無數次地想過要放棄,可梁有依一直在我身邊,將錢財交給我揮霍,而我也念著那個親口許諾的將來,逼著自己屢敗屢戰,總想著要帶他同赴那理想之境,藉此向他證明,我曲臻就是這天底下最不凡的女子,他選我而棲,終是不枉此生......

  「到頭來,硬著頭皮行至死路、絕路之時,我第一個想要割捨之人,竟也是他。」

  徐懷尚:「那梁有依呢?他說了什麼?」

  曲臻一笑,輕聲道:「他起初什麼也沒說,只是拾起散落的木椽,獨自將傾頹的架閣修如初,末了輕道一句,我可以去過自己想要的人生,在那之後,他便離開了。」

  徐懷尚聽到這兒,臉上漾起一抹玩味的笑:「然後呢?」

  「他離開後,我閉門謝客,獨自垂淚數日,想著收拾好心緒便離開立川,若能遇見不嫌我的男子,便從了,直到有一日,那些鼠輩又跑來滋事,我一氣之下,將架上書冊盡數推給他們,叫他們一把火燒個乾淨,可待那火苗躥起,我又悔了,撲上去抱緊了殘卷,求他們住手,那些人不肯,我便與他們扭打起來,那時......」

  「那小子回來了?」

  曲臻唇角泛起甜意,輕輕點了下頭。

  她猶記得那晚,他將最後一人擲出門後轉過身來,隔著翻騰的火焰與她久久相望,不肯邁過她親手劃下的那道界限,而她終於擦乾了淚,跨越灼浪,緊緊擁住了他。

  他啞聲相詢:「曲小姐可是改了主意?」

  而她偏首淺笑,答得狡黠:「何曾改過?」

  可她自知說了謊,此中掙扎,自那日起,也再未同他提起,直至這夜家宴,與徐懷尚促膝長談後,曲臻才意識到此結尚未開解,當時的事,她也終究欠他一個道歉。

  徐懷尚借著去後院尋徐蘭的由頭暫離後,曲臻裝模作樣地揉了揉左腕,不出片刻,那道熟悉的

  身影便靠近了在她身旁坐下,將她左手置於膝頭,替她揉捏起來。

  「我早說了,傳菜之事你無需插手,洗菜擇菜之類的瑣事也盡可交給我來做,還有說書時,你拍醒木的力道總是太重,你這雙手,若不加以養護,日後恐會落下病根......」

  梁有依在耳旁念叨時,曲臻只是默默看著他,不時為他摘下發間的炭灰,而後感受著他掌心粗糲的質感,溫聲問:「你後悔嗎?」

  梁有依抬眼看向她。

  「堂堂影笙會第一殺手,如今卻放下長劍,拿起了菜刀,整日煙燻火燎的,還有......」曲臻說著抬手在他頸上輕揉兩下,「那些菜板、灶台,把你的背都壓彎了。」

  梁有依盯著她看了一會,輕笑著道:「我早說了,我做殺手......」

  「我知道。」曲臻打斷他,「你做殺手,只是為了名字,那你能不能告訴我,那日你跑去西林,到底做了什麼?」

  「你覺得我去殺人了?」

  「不然呢?」曲臻反問。

  梁有依便道:「那日我確實帶了刀,也做好了動手的準備,不想卻遇到樁意料之外的事。」

  「何事?」

  「那群悍匪的頭目,竟是一位故人。」

  曲臻忙問:「是你的親戚?」

  梁有依搖頭:「我被我娘丟下後,本是被楓河丐幫的幫主救下的,後來我隨那些丐幫里的孩子討飯偷竊為生,但因為我不願開口,討不來飯,很快便被幫主趕了出來,那匪首便是當年丐幫里的人,他認出了我,我卻記不起他。<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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