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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渾身一僵,她像被戳破心思,立即心虛地遏制住胸口的起伏。

  「對於繁金道教講得這麼頭頭是道,應是從哪個教徒那裡道聽途說來的?」

  「可你真的仔細看過那封〈誣穢信〉了嗎?」

  孟落英一步步上前,縮短與窗戶的距離,又揮動毛筆,緩緩在左手掌心塗畫,「妄圖假扮繁金教徒,結果還是打聽得不夠多啊……哈。」

  少女巋然不動,眼神卻倏忽鋒銳起來,應是對孟落英步步緊逼的架勢生了警惕心。

  「錯把無禮的闖入者當做道友,是我的問題。而作為孟家家主唯一的繼承人,我自當清掃。」

  孟落英揚起左手,一股暗紅的陰冷之氣凝作渾濁水刃,似即刻就想砍向少女。

  「砰——」

  少女眼疾手快,急急將窗戶合上。

  窗框互相碰擊,發出震天的一聲響。

  暗色的水晶不知從哪兒鑽出來,結結實實迅速爬了滿窗。

  孟落英壓根兒沒把這種小把戲放在眼裡。

  急水鋒利,疾馳而去,如刀劍無眼。

  奇怪的是,那少女的身影模模糊糊藏在暗晶牆面後,不動不搖,穩如泰山。

  孟落英蹙了眉頭。

  「嘩——」

  擊穿暗晶,猶似鑿開凝冰,碎裂之時,連帶著原本的窗戶也一同破潰。

  碎屑與水珠反射月光,紛紛揚揚下了一場華麗的大雨。

  「雨幕」之後,深夜未褪,窗外景物依舊,唯一變化的,只有那少女的身影——

  已然消失不見。

  對方如鬼來去,不留痕跡。

  孟落英卻仍心有不甘地追到房外,舉目四望。

  *

  「……嚇死了。」

  快雨被五十弦帶著落到一處僻靜地,腳踏在堅實的地面,她總算拍拍胸脯,「還好你動作快。」

  五十弦眯起眼睛:「那可不。」

  他自鳴得意,若有尾巴,估計都要翹到天上。

  快雨無奈,同時心底還在整合剛剛得到的亂七八糟的消息。

  起初,快雨只是懷疑孟落英與繁金道教有聯繫,如今一瞧,倒坐實了她的猜測。

  定雲城,或許會在他們的計劃里,成為下一個離岸鄉。

  哪怕表面沒有被破壞,最終也必然要成為鬼怪暗地裡棲身的巢穴,內里腐爛。

  還有幕後推動這件事的主使,他們口中的「大人」……不知道究竟是誰?

  剛巧思考到這裡,快雨想起方才孟落英的態度,令她十分在意。

  難道……這位幕後主使是所有真正的繁金教徒都應該知道的人嗎?

  既然如此,五十弦為什麼不告訴自己?

  快雨不經意仰頭,正好和他對上。

  五十弦似乎已經盯著她很久,倒是脫離沉思的快雨現在才發現這一點。

  「還在想雲城的事情嗎?」

  快雨點頭,又倏爾張了張嘴,靜默兩息,還是出聲問道:「五十弦,你究竟是什麼人?」

  五十弦一頓,接著,摘下靉靆:「我就是我啊,一個繁金教徒,一個遊歷四方、用自己的三腳貓功夫『騙吃騙喝』的……騙子。」

  「我不想和你猜謎。」

  快雨惡狠狠地嘆氣,又自顧自嘀咕一句,「這個遊戲沒有謎語人是沒辦法運營下去了嗎?」

  這會兒,五十弦的笑容卻鬆懈下來,語調疑惑:「遊戲?謎語人?」

  快雨只抬眼不滿地掃過,默不作聲。

  她不怕五十弦聽到,反正對方是遊戲人物嘛,想來也不懂自己到底在吐槽什麼。

  然而,下一瞬,他輕輕一笑,其眸色浸透夜幕,格外幽深:「既然是遊戲,那麼由自己來解謎,也是必要的一環啊,快雨。」

  「……?!」

  這一刻,快雨毛骨悚然,有種被對方看透一切的錯覺。

  什麼菜單欄,什麼存讀檔……對面的人好像早已洞穿自己的把戲,只是為了樂趣,才願意陪她在這個世界裡兜兜轉轉。

  意識到這一點,快雨驚懼地倒吸涼氣。

  難道連最後一面與遊戲世界的壁壘都要打破嗎……

  不會吧,真的?

  快雨剛想說點兒什麼:「五十弦,你……」

  五十弦竟率先打斷她:「每日東奔西走,有關雲城的情況,我確實很早就了解。但既然你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才把此當作遊戲,我一個人孤獨久了,自然十分願意配合你。」

  「所以,你對我產生疑問,也在意料之中。」

  他拍拍快雨的頭頂,溫聲細語,「不過,我不會再做沒有意義的事情。畢竟,哪怕有意隱瞞,你遲早會知道。」

  「放心吧,那些沒來得及告訴你的細節,不會影響到你。不如將此看作,我想更久與你待在一起的……一點私心。」

  「怎麼樣,快雨?」

  五十弦的解釋,勉強能打消她的疑慮。

  快雨因此知道,他口中的「遊戲」跟自己心中所想的「遊戲」不是同一種東西,便很快放鬆下來。

  轉頭回味一番他說的話,其語句中摻雜的曖昧,令快雨禁不住結巴。

  「行吧……自詡騙子,倒是沒錯,真的很會花言巧語。」

  第25章

  「既是陛下降下聖令,那下月設在〈金庭〉的〈菩提祭〉,就讓晚鐘和我一起去吧。」

  中年女子坐在最上首,眯眼將視線落在其下的兒女身上時,眼尾帶起兩道深深的褶皺。

  孟晚鐘沒有意見,乖巧應下:「是,母親。」

  「……」孟落英對著那裊裊霧氣沉默良久,從始至終,面前的茶杯,她都沒有伸手去碰,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母親,那我呢?」

  孟母只不咸不淡掃她一眼,好像她問了句廢話:「你當然是留在府內。」

  孟落英明顯不甘心,她不依不饒,神情懇切:「我是想問,為什麼不帶我?」

  孟母聞言,聲音驀地嚴肅,她拔高音量,三兩下反制回去:「你的課都上完了?該學的東西都學會了?學得如何?」

  「我……!」孟落英答不上來。她不知所措地垂首,不敢繼續出言。

  孟母輕哼,她站起身,走向門外,不忘叮囑:「總之,都好好為自己該做的事情做準備吧。」

  待身影消失,孟落英才撒氣般攥緊自己衣袖的一角,忿忿呼出口氣。

  過了好一會兒,轉頭一瞥,瞧見自己的弟弟還一眨不眨盯過來,孟落英不由沒好氣道:「看我做什麼?」

  孟晚鐘見她臉色不佳,不禁如此說道:「要不我去求求母親,還是讓長姐替換我,因為長姐比我更加適合……」

  「不需要。」孟落英當即冷冰冰地拒絕道,「我想要的東西,我會自己拿到,用不著你來幫我。」

  孟晚鐘對此不再言語,接著,他在一片沉寂中挑起一個令她猝不及防的話題:「話說回來,長姐,我最近經常做噩夢。」

  孟落英瞧他,不以為意:「做噩夢又怎麼了?」

  「……我夢見一口水井,井裡的水鬼爬上來,一直堅持不懈地要把我往井裡拖。」

  孟晚鐘回憶著,緩緩道來,「我總會在關鍵時刻及時清醒過來……可是,我卻感覺,每次醒來之前,我與水井的距離,越來越近……」

  「……休息少了吧。」孟落英的眸光轉移至遠處,卻下意識攏緊袖口遮住左手,其語調淡淡,「都說了讓你不要老是抱著書看,偶爾也要多出府逛逛。」

  院中牆壁爬上青翠藤蔓,它們油亮的葉片在白晝里竟反射出一片燦爛卻慘白的光。

  沐浴此等亮光,孟晚鐘捏緊手心:「這應該和我休息多少無甚關係。」

  「那和什麼有關?」

  孟晚鐘抿唇,睫羽輕扇,他篤定道:「那封信。」

  孟落英眼皮一跳:「你還在信那東西?不是讓你扔掉了嗎?」

  孟晚鐘搖頭:「這兩天,收到那封信的人都或多或少看見過類似的場景……所以,這絕對不是我的杯弓蛇影。」

  他嘴角又噙起一抹微笑:「還有那天在府外遊蕩的人應該知道什麼,他亦應該與此有關。剛好,上次與我送信的姑娘還停留在雲城內,我想去多多探聽一下。」

  「……隨你。」孟落英撂下兩字,忽地反應過來,「哦,對了,之前府里下人說,你曾讓別人姑娘在此留宿。」

  猶豫了會兒,孟晚鐘承認:「是。」

  「她叫什麼名字?」孟落英眼神倏忽銳利起來,她靠近兩步,緊盯過去,似乎有些急切了。

  他囁嚅片刻,終是答道:「她叫……」

  「快雨。」

  *

  「阿嚏——!」

  快雨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她摸摸鼻尖,有些不安地張望這條任何聲音都可以在此迴蕩的窄巷。

  還好還好,沒有其他人聽見。

  想來,她都在這兒蹲守好久,可千萬不能功虧一簣啊!

  背靠冰冷的牆壁,藉助彎折的角度,快雨剛好能將自己的身形隱在其後。<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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