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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願夫君為妾報仇,你我來世還做夫妻。妾含淚叩首。』這是范氏遺書的最後一句話。」

  盧月照還知曉,寺院僧人夜間曾見張莊敬外出,人證物證俱全之下,可張莊敬拒不認罪,已經被用了刑。

  衛文石的一字一句盧月照都聽得真切仔細,千言萬語,千頭萬緒此刻一併沉沉壓在她的心頭,她根本喘不過氣來。

  誠如衛文石所言,蔡波是先被抓入獄後承認自己指使李康泰用刑,後來不知為何突然反水指認張莊敬,他的指認時辰先於知曉妻子遇害之事。

  況且蔡波與張莊敬平素並無仇怨,甚至頗有些交情,也是蔡波注意到自己的上官心情低落煩悶,特意請張莊敬上門吃酒寬慰於他。

  那若是誣告於張莊敬,蔡波的動機為何?

  前一樁案子張莊敬涉嫌以公謀私,挾私報復,但證據不足,僅憑蔡波的空口指認,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尚不足以給張莊敬定罪。

  可後一樁案情證據鏈完善,人道張莊敬就是因為在蔡波宴請他之時對貌美的范氏起了色心,又恰好在廣賢寺遇到范氏,這才趁著夜黑風高將其姦污,慌亂之下沒能帶走自己的外袍,甚至范氏還認出了他的容貌,留下了人證物證指認他……

  哪怕張莊敬拒不認罪,可順天府依舊可以憑藉現有之確鑿證據判張莊敬斬刑。

  盧月照忽然跌坐在地,外著秋衫一片寒涼,不知從何時起,天邊雨水漸大,彷佛有一雙無形之手織就了一張驚天巨網,將張莊敬和她都困了進去,任憑他們二人如何掙扎也只能看著這張網快速收緊,在兩人方寸之前變成了一個個口裡含血的骷髏,把渺小的兩人生吞活剝。

  而他們兩個活生生的人,於這張巨網來說,不過是一點肉渣,用來塞牙縫都不能夠。

  巨大與渺小,高貴與卑微,階級與階級之間的天塹古往今來有幾人能夠囫圇個兒越過?

  若想螳臂當車,蚍蜉撼樹,簡直是痴心妄想,痴人說夢!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盧月照從不認為張莊敬是這等懷私報復,喪盡天良的衣冠禽獸。

  那他,又為何捲入了如今這樣的一張驚天巨網之中呢?

  是因為他為乾王辦的案子動了背後之人的利益?還是僅僅因為李康泰,因為自己遞給他的那張訴狀?

  盧月照只覺得自己被裹進了一個巨大漩渦,她看不清眼前之路,亦不知自己要被推往何處,只能任由自己被一雙無形之手拽住腳踝,將她拖進那怨魂哭訴,惡鬼咆哮的地獄深淵……

  偌大的天地之間,雨落紛來,京城一處最不起眼的角落,一女子跪坐在地,失聲痛哭。

  不知過了多久,一柄油紙傘落於盧月照的上方,為她遮蔽住了秋雨寒涼。

  雨落在了裴祜身上,他略微低下頭,看向身前傷心痛哭,失魂落魄的女子。

  「盧月照……你哭什麼?」他擰著眉心,開口問道。

  良久,她都沒有回應他。

  裴祜伸出手,想要拉著盧月照的手臂把她從地上拽起來,可就在他的手觸碰到她外衫的一瞬間,就被她用力揮開。

  裴祜沒生氣,他剛要開口再問,卻被盧月照的話語打住。

  「王爺可知,刑部員外郎張莊敬被革職下獄之事?」盧月照從雙臂之間抬首,望向面前男子。

  他還是那般衣著華貴,高高在上,哪怕淋了雨,可依舊氣度從容,滿是矜貴。

  這是與生俱來的氣度不凡,後天難以修成。

  「知曉。」裴祜嗓音平和,並不意外於這件事。

  「嗬……」盧月照戚然一笑,在笑自己的多此一問,不自量力。

  這京中,不,這大魏,有哪一樁事能夠瞞得過他這位攝政皇叔父?

  那他這副俊美皮囊下又是怎樣一副面孔,換句話說,他又在以此為例的事件之中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亦或者……他根本就是那背後操控一切之人,不論直接或者間接。

  「所以……你傷心成這副樣子,就是因為那張莊敬?」

  「因為他入獄被用了刑,所以,你心疼了?」

  裴祜雙目緊緊注視著盧月照的面容,想要從她的神情中看出些什麼。

  來證明自己想錯了。

  「事到如今,王爺在乎的不是事情的真相,也不是莊敬哥和其他前前後後冤死三人的性命,而是在乎……在乎民女因誰而傷心欲絕?」盧月照哽咽道。

  「不然呢?」

  「你想讓本王在乎誰?」

  「若不是因為你,本王會冒雨前來再次問詢你的心意?」

  裴祜冷聲問道。

  「若王爺前來想問的是這個,民女的回答依舊是不願,王爺……請回。」

  言罷,盧月照扶著牆壁起身,她咬著下唇忍下雙腿的深深麻疼,頭也不回地往前跑去。

  可她沒跑幾步,就落入了一個寬厚溫暖的懷抱,裴祜扔下紙傘,將她緊緊鉗於身前。

  盧月照微微怔住,可很快回過神來拼盡全力從他的懷中逃離,在他面前站定,抬眼直視他的灼灼目光。

  「王爺……求王爺放過民女……」

  「上位者之牌局我不願進,也進不起,我命如草芥,身似蚍蜉……受不起你們這些大人物的玩弄與磋磨,還請王爺高抬貴手!」

  盧月照情緒激動,眼含淚水,聲聲懇切。

  裴祜看向她的一雙眸子裡,裡面清晰地映照出自己的身影。

  他低低嗤笑一聲,唇角帶著嘲諷。

  「因為誰?張莊敬嗎?」

  「和他無關……」

  「你字字句句不離他,還說與他無關?」

  裴祜上前一步,直直看進盧月照的眼眸,繼續冷聲逼問:

  「在你眼裡,本王竟不如一個卑微如塵泥的小小從五品刑部員外郎?你就是因為他才一而再再而三相絕與我,一次又一次將本王的尊嚴踩在腳下?」

  盧月照苦笑一聲,緩緩開了口:「在王爺眼裡他不過爾爾草芥,可王爺知曉嗎,他十幾年寒窗苦讀,從一無所有走到如今用了多少力氣拼盡多少次性命?王爺你天潢貴胄,中宮嫡出,一出生便是儲君,你可知他個中艱辛,存活不易?」

  「可是王爺,不止他是塵泥,我亦是塵泥,一個尚不如他的卑微低賤之人……」

  「盧月照,你說,我把你當做草芥塵泥?」

  裴祜啞然失笑。

  「你可知,你如今這般與我說話是憑著什麼?是憑著我喜歡你!」

  「那就請王爺不要再喜歡我了!」

  「我承受不起……」

  盧月照神情哀切,眼眶中的淚水決堤而出,很快與面龐上的淚水交融,根本分辨不清那究竟是淚,還是雨。

  良久,裴祜移開了目光,開了口。

  「好……我成全你。」

  陳宇在巷子口撐著傘等了許久,終於等到自家殿下出來了,只不過,殿下渾身都被雨水淋濕。

  陳宇趕忙跑上前,給裴祜撐著傘。

  他注意到,殿下眼圈紅了。

  「從今日起,撤去盧月照周圍眼線,今後凡是與她有關之事,不必再報。」

  裴祜扔下這句話後,大步跨上了馬車。

  「屬下遵命!」

  陳宇抱拳回道,雖然滿頭霧水,但還是照做。

  看來殿下想清楚了。

  也是,天下美人如雲,何必勉強一個不情不願之人呢。

  陳宇心下想著,駕著馬車駛進了雨幕之中。

  第103章

  夜裡,盧月照輕聲哄睡了旂兒後寬衣躺下,她一向睡眠尚可,但今晚不知為何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約莫到了後半夜,她才沉沉睡去。

  這一次,她做了一個夢。

  夢裡,是一片漆黑的夜色,她好像置身於一個密閉狹小的空間,此處空氣稀薄,她大口喘著氣,想要將僅留的一絲新鮮空氣吸入肺腑,身下是一片顛簸,耳邊風聲呼嘯,盧月照這才發覺,自己好像在一駕馬車裡,不知要被帶往何處。

  很快,黑暗的車廂內起了兩點光亮,就在她的不遠處,明暗閃爍。

  盧月照想要起身去看,可身上竟一絲力氣也使不出,只能癱軟在地。

  突然間,那兩點光亮陡然靠近,盧月照被這光亮帶來的灼熱深深刺痛,肌膚上一片漆紅,她剛要痛呼出聲,就被一道沉重身軀死死壓住,盧月照拼命掙扎,可腿腳皆被它的四掌按住,皮毛上的尖利獸甲劃破了她的肌膚,甚至有一根深深嵌入了她的手腕,頓時鮮血淋漓。

  盧月照這才看清,她竟與一餓狼共處一室!

  那餓狼眼裡冒著綠光,眼神中儘是看到獵物的興奮,一陣腥臭味兒撲面而來,盧月照眼睜睜地看著餓狼張開了血盆大口,向著自己的脖頸咬來。

  深深的絕望感與無力感湧來,很快將盧月照窒息淹沒。

  痛楚襲來,她感覺到了自己溫熱的血液汩汩冒出,很快將衣衫浸紅,體溫漸漸涼去,她知道,自己很快就會死去。<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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