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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琥珀指著碗裡的白色糰子問:「靈丹?」

  「不是,這是桂花米釀圓子,比靈丹好吃很多,」謝緣回答,「勺子使得慣嗎?小心燙。」

  一邊的阿葵開始憤怒地敲桌子。

  謝緣這才解了她的閉口訣,成功阻住了阿葵差點說漏嘴的話。

  三人圍桌靜靜吃了一會兒,謝緣沒怎麼動筷子,只留意著琥珀對桌上哪個盤裡的菜更傾心,心想回飛壺後他可以挨個兒研究一下這些都怎麼做。

  阿葵扒拉乾淨自己的粥碗,又提筷撿了幾口燙乾絲,愉快地抹抹嘴:「有錢真好。」

  她吟誦完四字真言,站起身:「那我就與二位告辭了,三天後我如果沒有回來找你們……」

  「沒有這種如果。」謝緣這句話聲音不大,卻格外篤定。

  他抬眼看著阿葵,神色有種風雨不動安如山的鎮靜:「遇上實在戰勝不了的敵手,我神戒里的靈力你隨時可以取用。」

  阿葵僵立半晌,然後沉沉吐出一口氣,忽而折向琥珀走了兩步,抬手揉了揉他的頭頂,「玉米穗穗,好好的。」

  琥珀懵然望著她。

  阿葵不再多言,黑色短刃從手裡彈出,她背過手臂自己在後背衣料上劃了兩道口子,一雙巨大的火紅色翅羽從中唰然展開。

  她轉身向涼亭外疾跑兩步,在腳尖即將觸碰到水面時騰空而起,幾個呼吸間身影就消失在遠方層層樓閣掩映之中,徒留水面上的漣漪還在一圈圈擴散。

  「戒指。」過了會兒,琥珀思緒逐漸轉過彎來,烏黑明亮的眼睛看向對面的人,「謝緣為什麼突然要拿戒指?」

  他昏迷的三天裡一直斷斷續續做夢,依靠夢境將自己在飛壺島的種種往事記起來了九成,他印象中謝緣手上的戒指幾乎從未摘下來過。

  謝緣拿起筷子又擱下。

  「因為琥珀看戒指認錯了人,謝緣感到很傷心啊……」謝緣一邊說著,一邊露出哀怨的神色,故意微微側著臉,不拿正眼看琥珀。

  單純好騙的小鳥哪裡見識過這種招數,心頭那點兒疑惑當即煙消雲散,只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什麼格外對不起謝緣的壞事,如坐針氈。

  「謝緣!」他急得直喊。

  謝緣看他一眼,又把眼睛轉回去。

  琥珀更急了,從椅子上跳起來繞過桌子,轉到謝緣面前,輕輕扯他袖子:「謝緣不傷心了好不好,琥珀給你道歉……」

  一直繃著臉的謝緣終於破功,眼睛一彎笑出聲來,反手把琥珀的袖子捉住:「好了好了,謝緣逗你玩呢,琥珀不用對我道歉,你什麼也沒做錯。」

  他看向琥珀的眼眸中映著亭外湖光點點,笑意緩緩沉澱下來,凝成十足認真的神色:「琥珀,把那個玄化對你說的話忘乾淨吧,他是個壞蛋,故意騙你的。」

  琥珀被鄔虺假扮的阿葵拐帶進樟樹林時,身上一直掛著謝緣給他縫的那隻布偶小狗,而謝緣在他離開宴會時把一縷識神放了進去。因此,鄔虺的那些話謝緣一字不落全聽到了。

  「是謝緣該向你說對不起,總是瞞著你一些事情。」謝緣順著他的袖口滑上去,握住他的手指,「最初見到你時沒言明,一來是怕你不相信,二來是謝緣不想再當你的主人了——」

  琥珀的手指一顫,來不及多想就反抓住謝緣的手。

  謝緣揉著他的指尖讓他放鬆:「謝緣他呀,想和小鳥平等相待,做小鳥最好的友人,所以他對不記得自己的小鳥說,他來中州,是尋一故交知己。」

  琥珀和謝緣對上視線,手被他舉起來湊到唇邊碰了碰,然後他聽謝緣道:「現在看來,我與琥珀有了比友人更親密的關係?」

  琥珀耳根微微有些發燙。

  「所以沒有『第幾個』琥珀的說法,」謝緣把他拉進懷裡,捏了捏他通紅的耳廓,「琥珀就是琥珀,世間僅此一個,他也不是任何人的寵物,他只屬於他自己。」

  琥珀想要躲一躲。但他又能躲到哪兒去呢?彎腰低頭也只能縮進謝緣的懷抱里。

  他囁嚅了一會兒,問道:「琥珀只屬於他自己嗎?」

  謝緣答:「從今往後都是如此。」

  「那……」琥珀又想要把自己藏起來了,但想說的話還是坦然講出來了,「那他可以把自己全都送給謝緣嗎?」

  謝緣懷裡摟著琥珀,感覺自己的耳朵也開始燙了起來。

  「……嗯。」

  「謝緣好好收下了。」

  第27章

  吃過早茶,謝緣帶著琥珀到昭蘭城東頭遠近聞名的早市上閒逛消食。

  他們造訪昭蘭城的時節正好,趕上了白玉蘭短暫的花期,道路兩側滿樹亭亭玉立,淺金色的晨光又替淡雅潔白的花瓣披上一層柔紗。

  琥珀看著看著,目光就從那層淺金柔紗上收回來,落到了同樣被晨光輕柔籠罩的謝緣側臉輪廓上。

  他心中想什麼便說什麼,而且言語直白不懂修飾:「——花好看,謝緣也好看。」

  謝緣就在那朦朧柔紗里轉頭看向他,眼裡噙笑:「琥珀先前不是說我像水草嗎?」

  他在打趣剛從柳岸逃出來那會兒,琥珀在水底小舟上說過的話。

  舊事重提,琥珀思索一會兒發覺自己當時說出口的貌似不算什麼好話,但是謝緣居然一點沒生氣。

  他又在心裡念了不知是第幾次的「謝緣真好」,然後抓住謝緣的袖口,腳下一轉擋在他面前。

  謝緣步子走得緩,並肩同行的人忽而興之所至的攔路也沒讓他添絲毫慌亂,小鳥一攔他就停住腳,好整以暇地低頭看他。

  琥珀眼睛烏溜溜的,盯著他瞧時總是十足認真,這會兒眼神更加專注,在他臉上逡巡片刻,落到他嘴唇上便黏住不放了——還未開口,謝緣就大概猜到他要講什麼了。

  「我現在能和謝緣親吻嗎?」琥珀仰著臉,烏黑的眼眸在燦爛天光的映照下十分剔透,睫毛上碎光閃閃。

  謝緣和他對視了片刻,目光很是不舍地離開琥珀的面龐,往周圍望了一圈。他們這時恰巧走到早市街口,人群熙熙攘攘,越往前越密集,兩人站在路旁一隅,偶有人因為琥珀特殊的發色好奇地看過來一眼,其餘大多都不怎麼在意他們。

  「好。」

  謝緣輕聲道。他彎腰低頭,寬大的袖子稍稍抬起遮在琥珀側臉,而後在他額前和鼻尖蜻蜓點水般落下兩個吻。

  琥珀睜開眼,正瞧見謝緣那形狀姣好的唇遠離。

  「好了,我們往前面看看。」謝緣若無其事地牽起琥珀的手,帶著他走進人頭攢動的街市。

  琥珀還沒回過味來,一邊被謝緣牽著手往前,一邊抬起另一隻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和前額。這和他想的不一樣,但……感覺還不錯。

  他偷偷瞄一眼謝緣的側臉。謝緣神色坦蕩,好像他方才什麼也沒做過。

  琥珀抿了抿嘴唇。

  好吧,下次再向謝緣討吻的時候應該指定好要親的部位。

  昭蘭城的早市熱鬧非凡,剛開始謝緣還只是拉著琥珀的手指,後來變成了手腕,再往後他乾脆把琥珀拉到自己身前護在懷裡,生怕他小小一隻鳥兒在人群里被擠丟了。

  從最繁華的中段擠出來,兩人都鬆了口氣。即便如此忙亂,一路過來琥珀手裡還是多了些叮叮噹噹的小玩意兒,一個麵人兒、一架小鳩車、彩線穿掛的泥哨子、一有微風就呼呼轉的小風車,就連他腰帶上掛的布偶小狗都得了一個銅鈴鐺戴。

  早市上售賣吃食和零玩的居多,到了人少的地方,琥珀嗅到空氣中一絲甜滋滋的味道,腦袋就跟著轉向路旁的涼棚。

  謝緣看了看招牌,對他道:「那是個賣甜粥的攤子,琥珀剛用過早飯,還能吃下嗎?」

  琥珀鼻尖聳動,空氣中浮動的甜香實在勾人,雖然他胃裡還很撐,但猶豫再三還是點了頭:「能的。」

  於是謝緣領著他走過去。

  粥鋪的小販正掌著一個巨大的銅勺攪動著大鍋里的稠粥,見人來了立馬熱情的招呼:「客官,我家獨門秘方熬製的糖豆粥,喝過的都說好,您要來幾碗?」

  「一碗就好。」謝緣把銅幣遞過去。

  「得嘞!」小販將勺一揚,煮得軟熟香甜的糖豆粥就傾進洗得錚亮的白瓷碗裡,熱騰騰端上了桌。

  琥珀把手裡雞零狗碎的小玩意兒堆在一邊,就要去捧那還冒著白霧的粥碗,謝緣趕緊捉住他的手:「燙得很,琥珀先和阿黃玩,等晾溫了再喝。」

  謝緣說著把粥碗挪到自己面前,一手舉著勺輕吹,另一手攤平了掌心,虛扶在碗下用靈力給粥碗降溫——早市上人多眼雜,他不便暴露自己的不尋常之處,以免惹上麻煩。

  對面的琥珀很聽話地等著,他半趴在桌上,下巴擱在胳膊上,手指推著小鳩車在桌面上來回跑,布偶小狗阿黃騎在鳩車背上,神氣活現。

  謝緣緩緩攪動著糖豆粥,看向他的眼神不自覺變得柔和。

  即便琥珀不說,謝緣也能明顯瞧出來小鳥很喜歡這熱熱鬧鬧的煙火人間,等回了飛壺,琥珀身邊除了他一個活物,就只有靈力化就的山林草木相伴,想必過不了多久就會覺得無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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