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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起來了,琥珀才發覺自己懷裡摟著一團布料,皺皺巴巴的,是謝緣的外袍。

  昨夜零碎的記憶浮現在腦海。

  為了節省開支,他們只開了兩間單人房,阿葵在隔壁,謝緣抱著他來到這一間。他昏睡中也不老實,謝緣要把他往榻上放的時候被他死命抓住了領口,謝緣握著他的手掰了片刻……沒能掰動。

  供一人休息的床榻窄小,躺一個琥珀綽綽有餘,但再塞一個高大的謝緣勢必會很擁擠。謝緣想讓他睡個好覺,自然不能擠上榻,只得撐起一臂,維持著俯身的動作靜靜等待。

  過了一會,琥珀睡實了,手指抓握的力道變小,謝緣慢慢往外退,指尖的衣料剛有逃離的趨勢,琥珀就夢中驚悸般再次牢牢攥緊,連帶眉頭也皺了起來。

  謝緣不忍心再試探,乾脆解了腰帶,彎著腰用十分彆扭的姿勢一點點把被琥珀拉扯住的袍衫褪下來,當做薄被蓋在他身上。

  琥珀這才眉頭舒展,四肢軟軟地放鬆下來,不一會兒呼吸就變得平緩悠長了。

  謝緣只著中衣,輕手輕腳退到榻邊交椅上坐下,從暮色四合直到破曉。

  這無人攪擾的一夜裡,謝緣想通徹了他對琥珀到底抱著何種情。

  謝緣見琥珀盯著懷裡的袍子看,輕咳一聲,伸手去拿:「天亮了,可以把衣服還給我了吧?」

  身為「始作俑者」,琥珀卻沒察覺到謝緣這會兒微妙的窘迫,依依不捨地感受著柔軟的布料從手心滑走。

  謝緣要把袍子拿去掛,剛走一步,琥珀就把他撲了個滿懷。

  小鳥跪立在榻上,雙臂緊緊摟著他的脖子,靜默中,一顆微涼的淚滴落在謝緣側頸。

  琥珀的聲音有些發顫:「……謝緣,我總算回來啦。」

  謝緣丟開手裡的袍衫,回抱住琥珀,輕輕捋了捋他脊背安撫:「琥珀全都記起來了?」

  「嗯。」琥珀回應著,摟得更緊。

  祝餘草的靈力終於在琥珀昏迷的三天當中徹底周轉完畢,受損的記憶一片片補齊,直到此刻,子虛仙君丟失的小鳥才真正的回到了他的身邊。

  「那琥珀接下來還……唔」謝緣話說一半,琥珀的嘴唇就撞了上來,帶著天真的魯莽,毫無章法地憑藉本能蹭來蹭去,謝緣一時不防,唇角被撞得發麻。

  先天神祇誕於天地又融於天地,近乎無盡的壽命讓祂們失去了繁衍的必要——換句話說,謝緣沒有肉體上的欲望。

  但就像謝緣總會忍不住伸手揉一揉琥珀毛茸茸的發頂一樣,與心愛的小鳥如此親密的接觸讓先天神祇感到發自靈魂的愉悅,他很快做出回應。

  琥珀這一吻雖來勢洶洶,但不至於讓謝緣方寸大亂,他還算冷靜的頭腦從過往讀過的各類書籍中,搜刮到了一些能對當下境況有益的學問。

  ——尋常道侶夫妻如此這般的時候,似乎都喜歡愛人的些許反差,那他這會兒是不是應該對琥珀凶一些?

  謝緣心中掂量片刻,一手箍住琥珀的腰,一手扣住琥珀的後頸,欺身將他壓回榻上,琥珀柔順光亮的髮絲鋪散在軟枕上。

  謝緣從小鳥給予他的這個生疏親吻中勉強分開一小段距離,指腹用力摩挲著琥珀柔軟的鬢髮,低聲問他:「知道這是在做什麼嗎?」

  琥珀搖頭,氣息有些凌亂:「……不知道…但、我……還想再來……」

  「這叫接吻,」謝緣捉住他一隻手十指相扣,壓進錦被,「這件事以後只能和謝緣做。」

  「嗯……唔!」琥珀剛要點頭,謝緣就再度吻了上來。

  這次是謝緣完全占據了主導。

  琥珀沒見過這般模樣的謝緣,平日裡謝緣對他講話總是溫聲細語的,肢體碰觸也是溫存妥帖的,此時壓著他的謝緣卻有些粗暴,像是要把他吃掉。琥珀不知是害怕還是激動,呼吸愈發急促,他的一隻手被謝緣按著動彈不得,只能用另一隻手攀上謝緣的肩膀,像推拒又像迎合,指尖都在細細顫抖。

  原來、原來還能以這樣的方式與謝緣親近,這可比單純的擁抱和貼嘴巴舒服多了,琥珀被親得迷迷糊糊,恍惚聽到謝緣要他張嘴,他順從地照做,然後得到了更為肆意的親吻。

  ……

  第26章

  等琥珀再度從榻上起身,窗外的天光已經大亮了。

  謝緣替他整理好衣物套上鞋襪,又把人拉得離自己近些,細細將他亂糟糟的髮絲理順,然後簡單束好。

  琥珀用手背抹了抹嘴唇,小聲道:「好像有點疼。」

  謝緣聽聞放下梳子,一手托著琥珀的下巴讓他抬起臉。琥珀的唇色本就健康紅潤,這會兒有點充血泛腫,顯得色澤更艷。

  謝緣動用了點兒靈力,拇指輕輕擦過去,紅腫就消失不見了。

  「抱歉,下次謝緣會輕一點兒的。」

  琥珀聽了卻雙眼發亮:「還有下次嗎!」

  謝緣哽了一下。他裝模作樣地把梳子抓回手裡,才回答道:「只要琥珀想,多少次都可以。」

  「真的?」

  「真的。」

  琥珀行動力超群,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後當即就伸手攥住了謝緣領口,要往他臉前湊。

  謝緣手忙腳亂按住他:「不行,現在不可以了,待會兒我們還要去送送阿葵。」

  琥珀被拒絕了親親有些失落,但聽到阿葵的名字後關注點就被轉移了:「送阿葵?她要去哪兒?」

  「阿葵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謝緣這會兒又浸熱了軟巾,開始給琥珀擦臉,「琥珀也該準備一下自己的事情,你體內祝餘草的盈餘靈力消耗乾淨了,化形雷劫就該到了。」

  ——琥珀的情況比較特殊,正常類化形,是年復一年緩慢積聚靈力,等體內靈力達到某個限度後迎來數道雷劫,挺過去了,就脫胎換骨成人,挺不過去,就死在這個坎上。

  而琥珀不一樣,他是誤食了大量祝餘草致使靈力一瞬間突破限度,以記憶嚴重受損為代價直接化形的。

  打個比方,就像是所有本來都待在一個房子裡,誰想變成人就得邁出門檻到外面去,而門檻處會有雷劫來檢驗這個是否夠格,琥珀卻是跳過了這個漸進的過程,直接站在了房子外。

  此時盈餘的靈力消失,他又退回到門檻周圍,而且因為此種方式有違天道,雷劫只會來得更加兇險。

  琥珀捕捉到了不好的字眼,表情一變:「雷劫?」

  「不用怕,」謝緣又取了另外一條乾燥軟巾,把琥珀臉上殘留的水珠擦淨,「有謝緣陪著你,雷劫不算什麼。——身體還有別的地方不舒服嗎?或者想不想吃點東西?」

  琥珀摸了摸自己的胃部:「有點疼。」

  謝緣剛想接「那是因為餓太久了,我們出去吃早茶」,就聽見小鳥沒頭沒腦地補上一句:「——是要生蛋嗎?」

  怎麼還在想這個事情!

  謝緣咳了一聲,試探著問道:「琥珀很想養一隻比你自己還小很多的小鳥嗎?」

  琥珀稀里糊塗地想了會兒,覺得這些亂七八糟的大概都是一回事兒,於是堅定地點點頭。

  「那這……」謝緣罕見地有些詞窮,「這個從長計議,現在我們不聊這個了好不好?」

  「好吧。」琥珀說。

  於是謝緣如蒙大赦般鬆了口氣,領著琥珀走出房門吃早茶。

  昭蘭城最大最好的客棧「喜徠居」果然不負盛名,琥珀跟著謝緣走出門,入眼畫舫水榭連綿,像是進入了一座懸浮在水上的巨大園林。

  他們從舫樓里走出來,穿過一小段連廊,到了一座四面環水的涼亭。

  阿葵已經坐在那裡了,見到他們過來,她把嘴裡塞著的蟹黃包艱難咽下去,才騰出空隙開口:「慢得要命!讓本姑娘在這兒等了半個時辰!你們知道看著滿桌熱騰騰的吃食慢慢放涼有多痛苦嗎?所以我先吃了!」說著她又抓起一塊兒馬蹄酥。

  琥珀跳上她身旁的椅子坐好,阿葵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鼻子裡哼哼:「本想著走之前去看看你呢,沒想到今兒早能見著一個活蹦亂跳的。」

  「阿葵要去哪兒呢?你不是一直想去落鶩山找玄化仙尊嗎?」琥珀問。

  謝緣坐下後把桌上一個小瓷碗挪到琥珀面前。

  阿葵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她搓著指尖殘留的砂糖屑慢吞吞道:「……去給你家好謝緣取他的戒指。你不知道嗎,他準備去——」

  謝緣輕聲嘶了一下。

  琥珀正盯著瓷碗裡圓滾滾的小白團兒看,卻忽然聽不到阿葵的聲音了,他奇怪地抬頭去瞧,詫異道:「阿葵,你嘴巴怎麼了?」

  只見阿葵上下兩瓣嘴唇緊緊貼在一起,像是故意抿著唇,嘴角還掛著一星沒來得及擦掉的酥屑。

  謝緣道:「她馬蹄酥吃太多,粘住了牙。」

  琥珀正要往裝馬蹄酥的盤子裡探的手立馬收了回來。

  阿葵憤怒地瞪著謝緣。

  「吃一塊兒還是沒問題的,」謝緣立馬補充,用筷子把那金黃酥脆的甜點夾到琥珀面前,「要不先喝點兒熱粥墊墊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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