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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褚世擇再壞一些就好了。

  他想。

  那他就不會有躊躇。

  褚世擇知道自己現在看上去不夠好看,很多天沒睡安穩,氣色極差,嘴唇都有點發灰。

  不像他面前的阮丹青,前些天他第一次找過來,這小孩在跟一群朋友玩,看上去面色紅潤,容光煥發。

  多幼稚的一小孩,為什麼就總叫他肝尖兒發顫呢?

  過好半晌,忽地,褚世擇輕笑了下:「阮丹青,我真想把你抓了關起來。」

  阮丹青知道他說氣話,但還是怕,覷著他,試探地說:「……您不會的。」

  咽口唾沫,他乾巴巴說:「您有錢有勢,又相貌英俊,天底下至多人想做你的情人,不差我這個不識抬舉的……」

  他越說越流利。

  四周漆黑,浸透夜色,什麼都看不清,但他能看清自己拿定的主意。

  褚世擇打斷他,加碼說:「以後,我會更尊重你。」

  多厲害的男人。

  直擊要害。

  阮丹青一怔,隨後笑起來:「沒關係,我不求既得到錢,又得到尊重。一份錢,一次只能換一樣東西。您也應當能明白。」

  .

  阮。

  褚世擇

  .

  褚世擇從此數日不再出現。

  那傢伙傲慢到一把年紀,人格早就固定,哪裡能改得了?說說而已。

  阮丹青不以為然地想。

  周末。

  阮丹青開車回家,和家人團聚。

  他熱情問,這周都發生什麼趣事?

  爺爺自述剛認了個忘年交,很好的小伙子,每日按時來公園陪他下棋。

  他同情地說,小伙蠻可憐的,父母去世,聽說最近老婆還跑了。

  奶奶路過:「那他不去找老婆,還成日到晚跟你個糟老頭子混在一起?八成是騙你的。捂緊錢包,不准買人家推銷的東西。」

  阮丹青樂不可支。

  隔天,他早起遛狗,順帶陪爺爺去公園。

  灰色石桌旁,男人整暇以待。

  阮丹青家的狗似乎都跟男人混熟了。

  它汪汪叫地要撲過去,卻被拄在原地的小主人拉住。

  爺爺從遠處就打招呼:「小褚,這麼早來啦?」

  向其介紹:「喏,這是我的孫子,阮丹青。」

  褚世擇衣裝休閒,正對他微笑。

  第17章

  當初跟在褚世擇身邊,幾個月里,滿世界跑。

  只有國內,他一次也不願去。

  「萬一被我爸媽發現,我死了算了。」

  「萬一?哪有萬一?近乎滄海一粟的概率。」

  阮丹青說:「你怎知不會抓到滄海一粟?」

  褚世擇像被他說服。但望住他,欲言又止。

  有時,褚世擇是慣他的。

  還真任由他不回國。

  他很會哄這老男人,多親兩下,總會答應。

  在公園的棋盤旁,驟一見褚世擇,阮丹青驚出涔涔汗。又想逃,又快速瞪對方,像在說:你怎麼在這?

  他看不透。

  褚世擇佯裝不睬,只顧答他爺爺問候,簡單說:「令孫一表人才。」

  那可不?

  他家孫子,從小被誇大的。

  爺爺客套:「哪裡哪裡。」

  爺爺大手一揮,揮斥方遒:「開戰!」

  阮丹青眼睜睜看他倆真開始下棋,手上一個沒拎住,小狗撲至褚世擇腿邊,蹦跳,搖尾巴。

  褚世擇一邊落子,一邊拆開狗零食包裝。

  阮丹青罵道:「你這饞狗!」

  爺爺哈哈一笑。

  阮丹青牽狗跑掉了,繞公園溜一圈。

  見爺爺嚴肅認真的模樣,又按捺不住好奇心,上前觀戰——嘖,什麼臭棋。

  他爺爺是個標準冬烘先生,愛鑽故紙堆。刻苦研究棋譜幾十年,依然不改臭棋簍子本色。

  阮丹青看著都難受。

  不懂褚世擇怎麼能忍?

  兩人正聊天。

  阮丹青立在一旁明聽。

  「小褚,你可有找到你前妻?」

  「嗯,找到了。」

  「那怎麼還不去求好?」

  「不得其法。……您是過來人,要麼,為我傳授幾招?」

  「無非老把式,送花、送禮、浪漫約會。老土歸老土,你天天做,堅持不懈,卻頂管用。」爺爺頗大言不慚。

  「您當年正是這樣求得所愛嗎?」

  「啊,我沒有。」爺爺利落否認,「我年輕時白淨清秀,那時仍流行門當戶對、媒妁之言,妻子一眼相中我。」

  褚世擇:「……」

  爺爺繼續說:「然後,對老婆好一些。不叫她受苦,愛護她,珍惜她。」忽然,他問,「對了,你老婆為什麼要跑掉?」

  阮丹青已經想走了。

  褚世擇:「一兩句話難以說清。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爺爺問:「走了多久?」

  褚世擇:「上個月16號走的。」

  爺爺一愕:「一個多月了啊!你都在幹什麼啊?」

  褚世擇目光轉移,似不經意地靠向旁邊、悄悄遠去的阮丹青身上。他說:「先是生氣。之後,在反省。」

  爺爺叫住阮丹青:「小丹青,誒,別走啊!過來,幫我下兩手。我去上個廁所。」

  阮丹青:「不要。先停著不就好了?」

  爺爺:「來呀。」對他使個眼色。

  阮丹青知道,爺爺是讓他幫忙。

  他小時候學過棋,考到業餘5段。

  只到這。已夠加分。

  .

  換人落座。

  沒多久,不少老人圍攏來看。

  「這不是小丹青嗎?行家出手!」

  「阮二這棋,這不輸定?」

  阮丹青不慌不忙。

  眼看局風開始逆轉。

  有老頭兒親切地問:「小丹青從英國讀書回來了啊?」

  阮丹青微笑,懶於解釋,應付兩聲。

  「找女朋友沒?」

  「……,沒。」

  「哎喲,我孫女兒跟你一般年紀,你記得不?她小時候同你一起玩過滑滑梯。」

  正說著,眾人驚呼,齊刷刷倒去另一邊,哄鬧指點。

  「小褚,你下錯了!你手抖?錯得離譜啊!」

  「要被翻盤了。」

  隨後,阮丹青乘勝追擊。

  當爺爺逛回來時,已把對面殺得快片甲不留。

  爺爺高興:「不愧是我寶孫,盡有我真傳。」

  褚世擇投子認負:「再來一局吧。」

  阮丹青起身:「不要,我不來了。」

  他不光自己要走,還拉爺爺,走遠了以後,叮嚀說:「爺爺,你別和那人玩了。」

  爺爺大惑:「為什麼?」

  阮丹青:「我看他不是個好人。一準跟你熟了以後就套話家人信息。」

  爺爺哦一聲,心虛。

  阮丹青冷下臉:「你是不是已經告訴他了?」

  爺爺搔頭:「他跟我問你,我忍不住炫耀,少少說了一點。」連忙保證,「不說了,以後絕對不說了。」

  阮丹青還要說話,但聽見腳步聲,擰頭一看,褚世擇正往這兒走來。

  站直,問:「先生,您還有什麼事嗎?」

  要是褚世擇還糾纏不休,他乾脆撕破臉。

  但,卻聽見褚世擇說:「阮丹青,工作需要,我必須要走了,下午2點的航班。」

  阮丹青怔忡了下。

  以前,每次出門,褚世擇總會吻他。

  一直是這樣。

  在吧,覺得他煩;要走了,又心裡不是滋味。

  他知道褚世擇是工作狂人。

  只要他死賴原地,褚世擇不可能永遠停留。

  他們本來就不般配。

  我知這世界,本如露水般短暫。

  然而,然而。*

  阮丹青到底還是好聲好氣:「那麼,祝您一路順利,褚先生。」

  .

  到家。

  媽媽剛從菜場回來,一副大為火光的樣子。

  阮丹青:「怎麼了?」

  媽媽:「沒什麼。」

  阮丹青沒多問,不敢觸她霉頭。

  一整個下午,他都嗒然若失。

  他坐板凳,幫媽媽摘青豆。

  媽媽:「晚上,春妹阿姨和她女兒要來吃飯,你換身衣服。」

  阮丹青回過神:「媽媽,我說了,我這兩年要拼事業,不想結婚!」

  媽媽:「但也可以相看起來了啊。你這麼自信,你能一直漂亮?」

  看阮丹青不樂意的樣子,她正色問:「或者,你老實交代,你究竟是否在美國談了外國女朋友?」

  阮丹青:「沒有。」

  她不信。

  突然憋不住:「你在外面跟誰學的撒謊?早上,我遇見閔樺媽媽,她說你壓根沒拿全獎,你把我打去的款子退回,那你哪來的錢交學費?」她漲紅臉,「她說你被……被富婆包養。」

  突然東窗事發。

  阮丹青無法自控,他先是渾身的血都一股腦湧上頭的臉紅,接著又抽空,面色變得一片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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