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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丹青一落座,全場女生有意無意,都在看他。

  他自認沒有打扮,今天完全是個理科書呆子,衣裝色調樸素,戴一副矯正散光的無度數眼鏡。

  卻仍然把其他男生都比下去。

  他什麼也沒做,旁邊的女孩就滿臉通紅、手足無措了,問他:「你這衣服是哪買的?看上去質量真好。」

  阮丹青實話實說:「舊貨店淘的,挖礦一樣找一下午。」

  幾個女孩頓時笑靨如花,問他哪家店,怎麼找。

  阮丹青逐一回答。

  這時,閔樺突然開口,笑著說:「真是為難你了,家裡突然破產,只能去買二手衣服穿。你以前從不穿雜牌。」

  阮丹青:「覆水難收,昨日之日不可留。我現在過得也不錯,嗯,從此學會儉以防匱。」

  停留三十分鐘。

  阮丹青藉口告辭。

  問怎麼回去,他說搭地鐵。

  座上一個女生拿起車鑰匙,自告奮勇:「很遠吧?我開車送你。」

  阮丹青連忙說不用。

  .

  之後幾天。

  這女生經常來找阮丹青,開著她的跑車,一臉明媚地約他去兜風。

  阮丹青心底嘆氣,除了拒絕,他還能怎樣?

  他的這段青春姑且被褚世擇買斷,容不下別人。

  不過,就算沒有褚世擇,他也恰好沒跟豪門千金談過戀愛。

  他不大看中家境財富,覺得談得來更重要。

  阮丹青是愛情至上主義。

  戀愛全憑感覺,有就是有,沒有的就是沒有。

  以前他讀《少年維特的煩惱》,非常喜歡。

  他也想在少年時來一場刻骨銘心的戀愛,或許結局是撕心裂肺的失望——但他不會自殺——之後,蛻變作成熟可靠的成年人。

  可惜,緣分一直沒來。

  而他卻慢慢長成了個模稜兩可、不算獨立的成年人。

  某日。

  阮丹青又在學校被纏住身。

  「都說,隔層紗。阮丹青,你怎麼那麼難追呢?約你出去喝一杯都不肯。沒見過你這樣的貞潔烈男,真讓人感興趣。」

  「呃,我心有所屬。」

  「是誰?我早就打聽清楚。你沒有女友,在國內也沒有。」

  「……」尷尬。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阮丹青如蒙大赦,連忙接通,可一聽到來電人的聲音。他愣住,面色通紅。

  攔住他的女生看他這樣,意外地問:「你怎麼了?」

  阮丹青囁嚅:「我還有事……」又對牢手機,乞求,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我自己回家。……別,別過來,算我求您。」最後,無奈地說,「好。我這就走。」

  隻言片語,像個謎語人。

  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她看阮丹青目光閃爍望著街對面,一輛黑轎車停在斜角的路邊,后座門打開。

  「抱歉。」阮丹青低頭說。

  話沒落,他已腳步匆匆地上了那輛車。

  .

  什麼是千年修行,功虧一簣?這就是了。

  真倒霉。

  他一直極其小心地隱藏,只想風平浪靜地渡過最後這一年。

  結果還是被人看到了。

  圈子那么小。

  估計沒兩天各種謠言就會傳得滿天飛。

  他祈禱不要傳到海對面的父母耳朵里。

  唯一慶幸的是,褚世擇沒下車。

  氣氛詭異。

  阮丹青生硬地轉移話題:「您今天怎麼親自來學校找我了?」

  說完,覺得自己在說廢話。

  褚世擇想來就來。

  這段關係里,僅他自己受限制。

  褚世擇握住他的手:「好久沒陪你了,這次我多留幾天吧。」

  倒也沒有希望你陪。

  他想。興致缺缺。

  褚世擇問他:「想去騎馬嗎?」

  阮丹青有點高興,彆扭了一下,才說:「唔,好。」他不是很想承認自己很好哄。

  可惡。

  一定是因為這老江湖已摸清他喜歡玩什麼,每次一哄一個準。

  .

  睡前,阮丹青洗完澡穿上睡袍,格外忐忑。

  我在怕什麼?

  我下午在學校只是跟女生說話而已,普通地說話而已。

  清清白白,問心無愧!

  都怪褚世擇最近越來越古怪了。

  阮丹青站書房門外,踩在陰影邊緣,問:「褚先生,我先睡了?」

  褚世擇放下筆,黑色皮革辦公椅無聲地劃轉,朝向阮丹青。左邊檯燈散發昏黃的光,他的臉半明半暗:「過來。」

  過來,過來,總是一句過來。

  阮丹青如芒在背。

  他道歉得很流利:「對不起,褚先生,我覺得只是普通朋友聚會,所以沒提前向您報備。而且我只待了二十幾分鐘。我沒有和別人調/情,都是一些日常對話。」

  他真不懂自己為什麼要解釋。

  褚世擇:「我知道你沒出軌。」

  有軌才能說出沒出軌吧?

  他腹誹。

  「到我身邊來。」褚世擇說,等阮丹青走到身邊,又全然地包握住他的手,低下頭看了良久。

  久到阮丹青不安。

  才聽見褚世擇說:「你可以說你有男友。」

  阮丹青驚住:「啊?」

  他一下子燒紅了臉,結巴說:「……不、不好吧?」

  褚世擇:「不說出我的名字。」

  阮丹青哦一聲,臉色緩和,想,我好好一個直男,我也沒想出櫃。

  「褚先生,我真沒故意招蜂引蝶。」

  「跟女人說俏皮話屬於你本能,是不是?Mr.Honey。」

  說這話時,褚世擇眼底無一絲笑意,像星月皆無的黑夜,像幽深河底的暗礁,像在對他說:別和我嬉皮笑臉了。

  阮丹青不敢再笑。

  他被摁下去,膝跪在椅子前。

  儘管地上鋪墊了柔軟的地毯,但他還是覺得難受。

  褚世擇衣冠楚楚,只除了一處解開,這樣低頭看著他。

  手撫在他臉頰:「不是教過你好幾次了?怎麼還不會吃?」

  阮丹青生氣,可是嘴巴被塞滿了,沒法說話,眼角嫣紅,淚光閃閃。他抬睫瞥過去,一雙眸子直如寒星。

  因為很討厭啊。

  阮丹青難堪地想。

  所有床笫之事中,他最討厭這個。

  他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他就是個玩物。

  玩物就是玩物。

  即使有時他也會覺得和褚世擇待在一起很快樂,但他也只是個玩物。

  又開始了。

  褚世擇兀地想。

  扎在他身體裡的那個鉤子又開始攪動,一次比一次難受,這次,只阮丹青一個眼神,就似要扯著他的五臟六腑一起拽出來。

  阮丹青看上去那麼乖,其實一點兒也不馴服。

  為什麼完全不覺得消火呢?

  突然,他把阮丹青從地上提起來,按在書桌上。其他的東西嘩啦一聲推到旁邊,叮鈴哐啷摔一地。

  褚世擇要幹嘛!硬來嗎?那會受傷的吧!

  阮丹青怕了,瑟瑟討饒:「對不起,褚先生,對不起,都是我錯了,我還沒有準備好……」

  話音未落。

  他看到褚世擇俯身而下。

  阮丹青:「!」

  陡然間一陣強烈的戰慄躥至他頭頂。

  他渾身酥麻,無法思考。

  身體幾乎立時給出回應,被牽著走。

  歡愉從全身像奔流一樣地湧出,自顧自地充沛至極致。

  這還是第一次。

  比被/操還要可怕,這沉深的壓迫感他無論如何掙扎也無法掙脫,感覺自己在一點一點墮入深澗。

  他不停地請求,最後只剩小聲的啜泣。

  羞憤到無力。

  他癱軟在桌上,別過臉,脖子已紅透了。

  身前的高大男人方才欠起上身,一隻手高高地提起他的腳踝,身子抵近過去。

  拇指擦揩了下嘴角,舔掉。

  褚世擇惡劣地笑了笑。說:「真甜。」

  第13章

  阮丹青最終以優等成績畢業。

  五月,父母飛過太平洋,來參加他畢業典禮。

  到機場接人,阮丹青驚了一跳。

  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全員到場,身邊堆滿行李,聲勢浩大。

  阮丹青呼喊出聲,撲身上去擁抱,熱淚盈眶,只知道傻笑。

  媽媽滿臉笑容:「哈哈,沒想到吧?」

  高興歸高興,阮丹青問:「爺爺奶奶怎麼也來了?不是說沒錢?你們中彩票啦?」

  爸爸搓手說:「誒,還真是中獎了!中的機票和酒店住宿。就在離你學校不遠的地方。運氣真好。我們想,就正好帶你爺爺奶奶一起來了。……你幹嘛?你這什麼臉色?」

  阮丹青輕牽嘴角,抬頭看白云:「沒事。」

  兩位老人身子骨依然健朗,走路都不用拐杖。

  爺爺上下看他,眉開眼笑:「小丹青又長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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