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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遣散其他后妃等同於拿江山社稷開玩笑,皇室的子孫脈自此斷流矣。

  ……

  「陛下以皇貴妃為唯一皇后,遣散後宮。賜銀幣賜布匹,允許自由婚嫁。」

  消息一傳到後宮,嬪妃們天塌了。

  這是對林靜照一人的無上恩寵,昭示著陛下的拳拳之心。自從元後薨逝,後宮名存實亡,早已是皇貴妃一人的天下。為了林靜照,陛下捨棄了三千粉黛。

  可皇貴妃無嗣,若立她為後並遣散後宮,國本何以立?太子哪裡出?

  陛下素來我行我素,不按常理出牌。

  儘管頂著前朝後宮雙重壓力,陛下說這樣做,便一定會這樣做。

  處於輿論漩渦中心的林靜照恰恰是最晚聞訊的,昭華宮成了整個後宮最炙手可熱的地方,大小位份的嬪妃流露嫉妒羨慕眼光,皆哭著跪著留下來,求她網開一面。

  林靜照莫名,一時反應漠然。

  封后之事陛下倒問過兩次,她皆含含糊糊混過去了。這回陛下懶得再廢話,直下中旨公布,恩威雷霆齊施。

  他要她當皇后,她不能不當。

  可以確定的是,若此旨意發生在兩個月前江家還在時,她必定十分喜悅,彼時她正竭盡全力爭皇后之位。

  而今,看得淡薄了,悲喜無妨了。當了皇后,她依然是君王掌中籠雀。

  金銀玉器魚貫入昭華宮,最璀璨的莫過於一頂龍鳳銜珠鏤空點翠鳳冠,大小寶石滿滿鑲嵌,其餘有鳳袍、鳳印、權杖各色奢侈物什。

  林靜照摸著這些代表天家榮耀的死物件,金燦燦的光刺眼,猶如華麗冰冷的枷鎖,索人性命。

  她被冠以妖妃之名,最終還是攀上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之位。

  攀得越高,只怕跌得越粉身碎骨。

  「陛下駕到——」

  內侍公鴨嗓尖細的喊聲中,那位明之在天普照萬物的聖皇駕到。

  林靜照整斂儀容,拜見如儀。

  朱縉將她扶起,瞥著滿殿珠光寶翠,道:「喜歡嗎?」

  「喜歡。」

  「你沒看就說喜歡?」

  他察覺到鳳冠鳳袍嶄新堆疊,流淌著冰冷的光華,仍蓋著封條。

  「臣妾不敢私自褻瀆聖物,因而沒打開。」

  她這理由有些牽強,頓了頓,又補充道,「但凡是陛下所賜,一針一線臣妾亦喜歡。」

  朱縉蹙了下眉,幾分不悅自漆黑懾人的長目中射出。

  她虛偽得不能再虛偽了。

  「現在去試試。」

  林靜照遵命。

  殿內下人被逐出,僅他們二人。

  慢慢摘下裙衫,未曾避諱,左右二人多親密的事都做過無數次了。

  「陛下……」

  她被鳳袍上幾根纖細的絲帶玩弄,左支右絀,複雜的衣袍無法自行完成穿戴,每一顆珍珠都有特定的功用。

  「朕來幫你。」

  朱縉不知何時來到身後,套上她的內袍,交領右衽。牽起繩帶,纏繞過她比春泥柔軟的小腹,在她背後牢牢打上一個結。他的手與她的肌只隔一層薄薄的里衫,互相能感知對方溫熱,這一層卻不啻於隔著蓬山萬重。

  「轉過身。」他道。

  林靜照依言,雪潤細腕按在他胸膛上,左右微晃被繁冗的鳳袍墜得難以平衡。朱縉有條不紊繫著她領口襟扣,呼吸清而涼,寸寸剮過,比榻上更悸動——驚心動魄窒息的悸動。

  「別動。」

  朱縉聲色低啞,在她臀上不輕不重一拍,「扣子系歪了。」

  林靜照渾身汗毛油然豎起,責怪道:「陛下沒有這麼欺負人的。」

  「朕在服侍你,哪裡欺負你。」

  他又沉又寒,正經地說。

  她細微的恥意交織,咬牙:「臣妾寧願不要陛下服侍。」

  朱縉不理會,繼續施為。

  林靜照孤獨的頭腦攪過水花,鳳袍如華麗沉重的網將她罩住,四肢難受。

  她表情猶如凝固一般,陷於朦朧的溫馨與潮濕中,昏沉沉要暈倒。

  這代表正妻的裝束,許多年前她原本能穿上,在如潮賀詞中幸福地嫁給另一個男人。如果那時她成婚,現在孩子都會牙牙學語了。

  她荒涼地吸了口氣。

  朱縉神情專注,用了些時候才將鳳袍每個細節都打理好,將她帶到鏡前。

  「如何?」

  林靜照盯著鏡中他的手按在她肩膀上,恰如傀儡線的具象化,她是他的玩偶,每寸得按照他理想的樣子打扮。

  「很美,臣妾十分喜歡,但……」

  她拂了拂艷麗名貴的絲綢,「父親和兄長屍骨未寒,您就這樣對待臣妾。」

  鳳袍不是嫁人的喜服,像賣掉父親的喪服。

  「你始終對罪臣耿耿於懷,可曾惦念過朕的感受?」

  朱縉不悅,沉靜而明晰地望向鏡中的她,黑暗,是陽光無法下潛的深度。

  林靜照挾怨微嘆:「惦念陛下感受的大有人在,不缺臣妾一個。臣妾想見父親最後一面,陛下都拒絕了。」

  他的五指攥住了她,仿佛攥住了她的靈魂,雪亮:「你要朕徇私枉法嗎?」

  她梗住,無言以對。

  國法,國法,兩個字山嶽般無法撼動。

  「若有朝一日臣妾犯了國法,您也會這般處置。」

  她艱難開著生鏽的口。

  是個問句,被她說成了稱述。

  朱縉泛著中立冷靜的色彩,深隱的意義無由體察,並未反駁。

  她本身就是詔獄的囚犯,本身犯了國法,陰差陽錯才成為皇貴妃,充當他測試大臣服從性的工具。

  她庇護朱泓的罪過,對他這新皇來說不可饒恕,這筆帳早晚要清算。

  皇位的問題是最緊要的問題。

  「試鳳袍。」良久,朱縉截斷,杜絕了她多餘的話。

  林靜照黯然,聽他鐵面無私的口吻,曉得了答案。沉默下來,安靜觀賞著鳳袍上珍珠的光影。

  「你耿耿於懷,是在為難朕。」

  他忽然說。

  「你兄長犯了鐵律定斬難饒,朕留下你父親的性命,僅令他致仕,已法外開恩了。」

  林靜照眼皮一跳。

  「可臣妾父親死於饑寒交迫,屍體遭蟲鼠啃食。」

  朱縉不答,沉目道:「國法難違。」

  龍椅之上,不啻於燒紅滾燙的烙鐵之上。

  林靜照本打算揭過此事,聽他如此淡漠殘酷的口吻,鬢邊驟然出了虛汗,屈辱與折磨到了難於忍受的地步。

  「國法?他們究竟是犯了國法,還是因為樹大招風,獨掌閣權而淪為您刻薄猜忌下的一縷亡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陛下說他們是禍國殃民的蠹蟲,陛下您自己一意修玄不理朝政,寵溺臣妾這妖妃,何嘗不是蠹噬國家的昏君?」

  她長久伴他,自然曉得他的制衡術。對於臣子,開始時善氣迎人極盡籠絡,一旦進入機密重地便開始吹毛求疵冷落疏遠,陸雲錚,江潯皆踏入他的彀中而身敗名裂。

  「殺了我全家,還讓我感恩戴德。」

  她猩紅了眼睛。

  鬱積多年,怨憤如雪崩轟然落下。

  江潯的死摧毀了她精神最後一根支柱,她再也忍不住燃燒在喉間的力量,

  空氣靜默了良久。

  聲音雖低,起到了振聾發聵的效果。

  「不知死活的東西,口無遮攔。」朱縉語聲凜寒,北風摧松柏,難以置信,反冷笑了,「以為朕真不會殺你?」

  他抬起了手,裸滿青筋。

  林靜照緊閉眼,等待批頰的巴掌。

  片刻,下頜卻傳來一陣痛意。

  朱縉鉗制了她,讓她嘴巴保持打開的姿勢,齒間發聲的舌頭失去了保護。

  然後,他拿起了桌上剪囍字的剪刀。尖銳的鋒芒,在燦蔚日光下耀著惡毒的亮光,如閻王瀝血的鬼頭刀。

  林靜照不能說話,眼睛卻看得清清楚楚,流露恐懼。可惜她的腦袋被死死固定,猶如掌中之物,想後退半分也難。

  「既然你這麼明白,便鉸了你的舌頭。」

  朱縉泛著微笑,包含可怕的冷意,剪刀鉸她舌頭之前,俯身吻了吻她。綿遠溫柔,似動刀前的麻醉劑。

  而後,將鋒利的剪刀湊近了她。

  第94章

  林靜照上下排齒中間的凹槽被他二指死死掐住,無法閉合。噝噝啦啦的微疼傳來,極端恐懼壓倒了其它所有感受。

  她一時口無遮攔,沒想到他堂堂帝王之尊竟親自鉸她的舌頭,還以如此直接的方式,廷杖都比這好受些。

  朱縉沉金冷玉的面孔湊近,咫尺之距,下一步,鉛白的長指無半分猶豫地塞進入她口中,冷絲絲的,似枯草上去歲的殘霜,峰巒之巔的殘雪,透著薄香。

  看樣子,他真要把她舌頭揪出來。

  「呃……唔……」林靜照吃了他的數根手指,心口一陣陣反涌著乾嘔,空前恐懼,瞳孔失焦地劇烈放大,重重嗚咽著,眉睫沾染淚光。<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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