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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吉拿了鑰匙,站在門外給她開門,手裡還端了些小食,溫和地與故人說,「還記得我的聲音嗎?真是好久不見了。」

  這聲音?!

  須卜鐵朵嚇得往後退了兩步,死盯著她的虛影,不敢說話。

  「偶然路過張掖,聽說這裡出了一些事情,便想著來幫你。那時候他想直接殺了我,你還替我求過情。」容吉很感謝這個妹妹,若不是他們兄妹倆感情好,若不是她在須卜滑勤面前說得上話,自己就不是被丟給那些家奴,而是同父兄一般,人首分離。

  「容……容吉姐姐。」鐵朵震驚的連句話都說不全,想要上前觸摸她,又怕這會兒看見的是虛影,於是再三詢問,「真的是你嗎?哥哥和我說……他和我說你逃出去,被狼咬死了。」

  「是我。」容吉彎腰把食盤放到席案上,招手讓她過來,「先過來吃點吧,他說你這些日子心裡緊張,吃不下東西。」

  須卜鐵朵見到故人,忍了這麼久的委屈終於有了宣洩之處。她連忙鬆開身後的木柱,前傾著身子往容吉這邊走來,先是點亮了屋中的燈,把燈火舉高,放到容吉面前仔細地瞧,伸手把她的眼睛、鼻子、嘴巴摸了一遍確認不是自己認錯人,而後激動地用胡語問,「你什麼時候會漢話了?當初是誰救了你?你怎麼會到這裡來?哥哥知不知道你在這裡?」

  但很顯然,現在不是敘舊的好時候,容吉有任務在身,於是耐著性子把須卜鐵朵的話聽完後,拉著她在桌案邊上坐下,一邊給她遞吃的,一邊問,「他給你寫密信是為什麼?」

  他。此種語境下,他不能是其他任何人。

  須卜鐵朵愣了下,不可置信地看著呼衍容吉,問,「你怎麼知道有密信?你能看懂哥哥寫的密信?」

  「他教過我……」如今已經很難證實她與那個男人是否真的相愛過了,但曾經的親密不容忽視,最初嫁入須卜氏的那幾年,容吉也為須卜猾勤開疆拓土做過什麼,抵得上須卜氏的功臣,「之前是不是還有一封信,那封信上寫了什麼?」

  她背後出了一身冷汗,如坐針氈,可一點不敢說,她緊張地捏緊了衣袖,神情越來越皺。

  「你真的知情?」容吉餓了,伸手從盤子裡取了一塊糖糕,安心地吃起來,而後繼續試探她,「他這時候給你寫密信能有什麼好事,無非是要開戰了,缺個開戰的理由。」

  「要麼,讓你通敵,出賣張掖的邊防訊息。要麼,把你逼死,好以為親妹伸張派兵出擊。」要開戰前慣用的手段,容吉跟在須卜猾勤身邊都聽爛了,沒想到把鐵朵逼成這樣,「太守大人對你不好,你也就認了,可那傢伙是個好人,所以你想把事情拖下去,拖到冬日,天冷,草原上草都吃乾淨了,他們的馬沒糧食吃,看看那傢伙會不會回心轉意。」

  「怎麼可能。」容吉笑她傻,「他若是真要打,眼裡容得下你的意見麼?與其替他死守秘密,不如幫我們一把……反正這須卜氏的家,你是再也回不去了。」

  呼衍容吉的政治敏銳性遠比這些聯姻的姐妹更強,所以才是她嫁入了須卜氏。

  鐵朵知道這個姐姐厲害,可沒想到她能一語中的,嚇得忍了大半個月的眼淚終於掉出來了,用手死死地扣住桌案的邊緣,垂著頭在她面前無聲地啜泣。

  她一個人從匈奴嫁過來,身邊沒有認識的婢女,漢話也是過了好些年才跟著城裡的匈奴人慢慢學會說的。哥哥將她保護得極好,所以她膽子最小。栽贓嫁禍的事情違背良心,她做不來,哥哥也知道,不為難她。

  「他幾個月前派人給我送來了一瓶毒藥,逼我吃下去。」鐵朵幾乎要把額頭垂到桌面上,謝罪那般,艱難地說出自己內心的不舍,「我的孩子才幾歲大,離不開阿娘……嗚嗚。」

  「等了好久我都沒吃,他有些等不及,便派人來催。他是故意的,要丈夫發現。還挑唆了下面的人來給丈夫施壓,乾脆趁此機會挑動邊事紛亂,拿了我的性命去。姐姐,我如今已經是騎虎難下了。」

  容吉一想,取出盤中的小食往她嘴裡塞,見她乖乖吃東西了,才繼續道,「他怎麼把你養成這樣?膽小怕事,胸無城府。你可早些別把他當好兄長看了,他可一點沒我的阿兄強。」

  「方才我與趙襄武已經談論過了,無論咱們在城中抓姦細也好,把你推上刑台也罷,都是中了他的圈套。與其在這裡就一封不知真假、掩人耳目的密信瞎猜,不如尋個由頭把人親自請過來,當面一問。」

  「把他請來?如何請?」鐵朵愣愣地看著她,沒想過她能拿出這樣的主意。

  「我不是現成的理由麼?鐵朵,張掖城裡,他最信你。你幫我們寫封信給他,就說近日有一名長得像呼衍容吉的女子出現在張掖,身上沒有憑證,無法通關,需要他派人過來言明正身。」呼衍容吉一口氣把需要寫在信上的內容說出,繼續道,「他若是還有良心,敬畏之心,一定會派人過來。」

  ——

  信件是趙襄武派人加急送過去的,只用了三日就到了須卜猾勤的王帳。他如今就住在居延塞以北七十里的軍營內,不遠不近,像一頭獵犬一樣,趴在大漢的門前,虎視眈眈地望著這扇不嚴實的大門。

  可汗得了消息,說如今漢人內亂,正是趁虛而入的好時機,他要在今年年關之前,拿下河西至少萬畝的良田,奪得糧食與,備以過冬。

  他蟄伏已久,就是為了這一刻。歷朝歷代的左將軍都被派來與漢軍對峙,爭便是要爭這塊肥沃之地。眼下派到張掖去的人數眾,竟無一方傳來有利的消息。

  他躺在王座上,被一張獸皮簇擁著,顯得有些疲倦。

  鐵朵寫的信件就是在這時傳入他的營帳中的,妹妹已有半年不曾來信,他還以為這枚棋子派不上用場了。

  「將軍,是鐵朵別吉(匈奴人對貴族女性的尊稱)派人送信來了。」來人左手扶肩,恭敬地將絹帛的書信呈上。

  須卜猾勤緩緩地睜開雙眼,對來人說的話略有不滿,「她有什麼臉給我寫信,我想聽到的是她的死訊,而不是那些婦人之言。」

  「將軍還

  是先看了再定奪吧,我見那來人走得急,說不定有其他的消息呢。「侍從半跪在地上,又向上遞了遞信件。

  「也是,總比什麼消息都沒有強。萬一她真能給我弄來張掖的邊防圖……說不定再見面我會放她生的那幾個孽種一馬。」須卜猾勤的嘴裡好像吐不出什麼好話,也正符合他高大威猛的形象,與梁彥好完全是兩種人。

  說完他把雙腳從桌案上拿下來,伸手去取帛書。微微一展,便看見信上的密字。鐵朵從不給他寫密字,因為趙襄武會檢查兩人間往來的信件,眼下居然能得到那個人的許可……須卜猾勤眯起了眼睛,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阿兄。關市來了個女人,他們都和我說,長得像死去的長嫂。她沒有通關文書,被扣在關卡了。我已見過此人,千真萬確。如今她要過關,須得兄長出面作證,你來也可,派個心腹過來也可。關吏兇狠,你若是來晚了,她怕是要被當成奸細處置。妹鐵朵。」

  事情不是多重要,說白了與他沒多大關係,可須卜猾勤的面色在觸及呼衍容吉如今的下落時,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連忙合起信件,抬頭問心腹,「……之前讓他們去找的呼衍氏的印鑑找到了麼?都幾年了,難不成那老東西真把東西傳給容吉了?」

  屬下悻悻,垂著頭不敢回答,猶豫半天才說,「將軍閼氏(正妻)的遺物我們已經翻看過許多回了,完全沒有將軍說的那枚金印的下落。」

  匈奴人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各部族的小首領只認大部族的那枚身份金印,其餘的一概不認,哪怕是可汗單于的王令。這幾年收入須卜氏麾下的呼衍氏部族,屢屢犯上作亂,是殺了滅自己威風,吃了又不得消化,成了須卜猾勤的一塊心病。

  若是,若是此刻呼衍容吉沒死……

  須卜猾勤想,若是那女人能幫他把舊部都給馴服了,也算是幫了他一個大忙。那之後再要拿下河西,猶如探囊取物。

  「派人與那邊說,我過兩日會去一趟,讓他們把那個女人看住了,不准在我到之前把她放跑了。」

  第194章

  大漢與匈奴的關係總是曖昧的,不到完全打起來的程度,兩邊永遠是藕斷絲連。所以私下見見面,有書信往來,不算什麼稀奇事,也算穩定對面軍心的一種手段。

  這事兒原本可以叫別人來,他心腹中有許多人都認識容吉,或者說,曾經追隨過容吉。若不是這女人出身呼衍氏,他斷不會痛下殺手,她可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人,頭腦清明,做事果斷,比那些軍師都要好用數倍。

  他如今的閼氏是王帳那邊下嫁的公主,也是天真可愛活潑的女人,從氣質上講,與年輕時的容吉很像,但他每每看進去,只能望得她空洞的眼神。是個花瓶呢,須卜猾勤想,再也不會有枕邊人能完全看穿他的野心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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