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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腦神經受損嚴重,醫生說,」趙恆頓了頓,眼中露出痛苦的神色,「可能醒不過來了。」

  幾句話仿佛木棍擊在遲然頭上,他有些站不穩地蹲了下去,哭得肩膀抖動個不停,眼淚源源不斷。

  「不可能,怎麼可能呢,他肯定能…醒過來的…」

  趙恆看著心裡也不好受,他將遲然扶到旁邊的座椅坐下,待人稍稍冷靜下來一點,才說:「他不讓我們告訴你,我本來也沒打算說。你第二次給我打電話說要見他的時候,我糾結了很久。我現在選擇告訴你,不是想看你傷心難過。」

  「遲然,」趙恆語氣認真,「或許只有你能救他。」

  第89章

  經過幾天觀察,傅望昭很快被轉到普通病房,但是依然沉睡著。

  按照主治醫生給出的方案,遲然每天來醫院,抽5ml左右的血液,再由護士用針筒餵給傅望昭。

  如此持續治療一周後,醫生給傅望昭做了一次精確的腦部檢查。

  電腦上顯示出alpha極為複雜詳細的腦神經分布圖,遲然看不明白,手心冒汗地盯著醫生,等待答案。

  他不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場景,早在幾年前段奶奶生病的時候,他既期待又害怕的事就是聽醫生給出的結果。

  「怎麼樣?」

  醫生仔細對比著治療前後的腦內成像,皺緊的眉頭舒展開來,道:「有效果的,你看這裡,相比之前,明顯被修復了一些。」

  遲然認真地看完,露出一個這些天罕為出現的笑來,說:「那他什麼時候…可以醒?」

  「這不好說,人的大腦是非常複雜精密的,至少要等受損部分完全修復好才行,你也看到了,一周的時間才修復這麼一截。不過這個過程不能貪快,有進展就是好事,家屬要有耐心。」

  聽到醫生說家屬,遲然愣了愣,心中異樣的感覺又冒了出來,他彆扭地點點頭。

  傅望昭受傷昏迷的事一直在對外保密,軍區內絕大多數人都以為他是外出去做什麼秘密任務,甚至顧如楓都不知道他在醫院。

  治療有效果讓趙恆長舒一口氣,他腦袋上頂的壓力實在太大,如果傅望昭真的醒不過來了,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

  軍區的事多如牛毛,趙恆分身乏術,治療步入正軌之後就不怎麼去醫院了,遲然要顧小滿也沒辦法一直待在醫院,趙恆就找了個護工負責看護。

  這天上午遲然去醫院,護工讓他幫忙一起給傅望昭換衣服,遲然說好。

  將alpha身上的衣服脫下來,他怔住了。

  傅望昭的左臂上約有十幾道刀疤,從上至下,深深淺淺,凌亂地分布著,看起來不像是被別人襲擊弄上的。

  他輕輕摸過位於alpha腕骨上方,那兩道微微凸起的、顏色區別於正常皮膚的疤痕,想起之前吃飯衣袖不小心被弄上飲料時,傅望昭遮掩它們的情形。

  直到護工將衣服給傅望昭穿好,遲然還盯著他的胳膊發呆。

  他在想,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傅望昭到底都經歷了什麼呢?

  傅望昭甦醒的時間未知,大概率還要在醫院待上不短的時間,遲然幫忙回別墅去取一些他的衣服和需要的東西。

  別墅里,劉姨和傭人們都被放了長假,只剩齊叔一人留守,齊叔跟遲然說上一次不是故意不給他開門,是趙恆讓人把遲然東西搬走那天,叮囑他的。

  上了年紀的齊叔頭髮花白,他小心翼翼地問:「小然,你和上將真的沒可能了嗎?」

  齊叔不知道傅望昭在醫院,他只知道一直被alpha寶貝著的那些東西都被搬走,以為兩個人是要徹底分開了。

  「我…我不知道。」遲然心裡很亂,他也沒辦法給出一個答案。

  齊叔嘆了口氣,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沒開口,只說:「沒事,你當我沒問,不用放在心上。」

  說完,就去院子裡修剪枝木去了。

  遲然抿起嘴唇,有些心不在焉地上樓。走進傅望昭的臥室,一切都是記憶中的樣子,太多回憶被誘發而出,好與不好的都有。

  他垂下眼,正準備去衣櫃裡取衣服,注意到放在桌子上的幾本書,因為封面上十分顯眼的圖片——一個孕婦的漫畫小人。

  走近才看清封面上的書名《懷孕百科》,其他幾本也都是相關的書籍。

  遲然拿起那本厚厚的書,其中接近二分之一的位置夾了一片書籤,他翻到書籤所在的位置,這一章節主要講的是孕期的反應及身體變化。

  他將書緩緩合上,放回原位。

  把需要的衣物送去醫院,遲然返回公寓。他到家的時候,小滿正坐在客廳的泡沫墊上玩。自從會坐之後,她就不願意一直躺著了。

  見到遲然,小滿的小手小腳一同撲騰著,歡迎他回家似的。

  遲然將她抱起來,明顯感覺小傢伙變沉不少,看來有在好好長大。

  他低頭親了親小滿的額頭,看她笑彎的眉眼,感受到一種極為特別的連接。

  或許上天都在告訴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將傅望昭完全從他的生活中剔除。

  又過了一個星期,遲然在醫院碰到趙恆。

  對方如釋重負般對他說:「太好了,醫生說這段時間的治療效果還不錯,遲然,真是多虧你。」

  遲然搖搖頭,和趙恆一起走到病房門口,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趙恆問。

  「我有事想問你。」遲然望向依舊閉著眼睛躺在病床上的傅望昭,又收回目光,「他左臂上的疤,是怎麼回事?你知道嗎?」

  趙恆無奈地笑了笑,靠在門框上:「既然你問了那我就告訴你,不然我估計他醒了也不會說。我和他認識時間不短了,說真的,我想像不到他會為了一個人變化這麼大。」

  「自從你走以後,他跟丟了魂兒一樣。平時還好說,一到易感期和發病的時候,他就瘋了,一直喊你的名字。」趙恆收斂笑意,嘆了口氣,「要只是這樣也還好,但是後來他開始在不清醒的無意識狀態下自殘,我見過一次,他的胳膊上和地板上都是血,嘴裡一直念叨著:然然對不起,我知道錯了,別走,別不要我。」

  遲然永遠不會知道,在他離開的日子裡,每一分每一秒都變了雕刻刀,在傅望昭身上留下道道痕跡。

  而那些猙獰的傷口重新翻長出新的血肉來,塑造出一個與以往完全不同的人。

  他因對遲然的愛而重生,便也可以因對遲然的愛而死。

  遲然是他的藥,也是他的命。

  「我都數不清這是他第幾次進醫院了。你剛離開的時候,他去西區三四天不吃不喝地查監控找你,把自己弄成胃出血。之後就沒日沒夜地工作、找你,再後來知道你父母的事,又開始找莫斯他們。」

  趙恆見遲然哭得眼睛都紅了,沒再繼續說,他起初覺得傅望昭犧牲自己放遲然離開的決定真是傻到透頂,後來他想通了,大概是因為如果遲然離開,他自己也沒法好好活下去了。

  「你們之間的事我不太清楚,我也不好說什麼,但是有一點我可以肯定。」趙恆認真地看著遲然。

  「他真的很愛你。」

  第90章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積蓄起來恍然發覺,日子過得飛快。

  一個多月的治療過去,傅望昭還是沒醒,像是置於病床上的一座石頭雕塑。

  這天遲然坐在床邊,盯著alpha瘦削的臉,第期盼他睜開眼睛。他永遠也無法忘記兩個人第一次見面時,傅望昭那雙眼睛望向他時帶來的感覺。

  像是被什麼東西擊中,又或者可以說是捕獲,令他的心跳和呼吸都不由自己。

  哪怕後來發生了那些事,那一刻的珍貴仍然無法被磨滅,在他心臟的某個角落裡熠熠生輝。

  「今天是我生日,我許了一個…生日願望。」

  病房裡安安靜靜,無人回應他。

  傅望昭和遲然相識的第二年,依舊沒能陪他過上生日。

  遲然說完鼻子發酸,眼睫濕潤,他想到前幾天和醫生的對話。

  「病人的腦部神經損傷已經基本恢復,按理說他應該可以醒過來了。」

  「那為什麼還沒…沒有醒?」

  醫生輕嘆一口氣:「這個我就很難判斷了,大腦里的很多東西是機器無法反映出來的。不過我之前聽過幾個長期昏迷後甦醒的病人說,他們在昏迷期間腦中並不是一片黑暗混沌,而是會出現許多畫面,類似於夢境,多是過往的記憶復現,而且大概率是比較積極美好的記憶。」

  「我想,有可能是他不願意醒來。」

  遲然急切問道:「那怎麼辦?」

  「這就得靠家屬了,多和他說說話,把他從夢境裡拉出來。」

  病房裡的燈光明亮,將所有東西都照得發光,包括坐在病床邊上纖細悲傷的身影。

  「你快點醒過來,」遲然緊緊握著傅望昭的右手,輕輕搖晃,聲音帶上哭腔,「不要睡了。你已經睡了很…很久了,還要我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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