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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白芷教女兒更複雜的複利計算法,李林竹則在旁邊批閱公文。書房裡只有算珠聲、翻頁聲和偶爾的討論聲,卻比任何樂聲都更溫馨。

  「娘,為什麼您總說'數字不會騙人,但人會利用數字騙人'?」李懷桑突然問。

  任白芷放下筆,想了想:「就像上月那批蜀錦,同樣的數字,賣家說是特殊工藝,實則是以次充好。所以……」

  「所以要看清數字背後的真相!」李懷桑搶答。

  李林竹抬頭笑道:「這丫頭,將來定比她爹有出息。」

  「你也很出息。」任白芷笑道。

  夜深了,李懷桑回到自己房間。

  窗外月光如水,她摩挲著新得的西洋算盤,想起母親常說的一句話:「算盤珠上能打出金山銀山,但前提是,人得活著。活著,一切才有可能。」

  她如今還小,還不太懂這個道理。

  只知道明天一早,母親又會帶她理帳,父親會抽查她《九章算術》,表姑可能又來「借」她去錢莊。

  許多年後,她才意識到,這樣平凡的一天,比什麼都珍貴。

  任李義莊的燈火漸次熄滅,只有書房還亮著一盞燈——那是李林竹在等妻子回來休息。

  而任白芷,剛忙完義莊的瑣事,路過女兒房門,聽見裡面傳來的夢中囈語,似乎在跟什麼人吵架。

  駐足一會兒,直到聽著裡面傳來均勻的呼吸聲,臉上浮現出放心的微笑。

  第129章 蘇芷言

  攝影棚的燈光柔和地灑在蘇芷言的臉上, 勾勒出她精緻的側臉輪廓。

  她今天穿了一件改良過的素色旗袍,領口繡著幾枝淡雅的水墨梅花,與她「水墨抽象派創始人」的身份相得益彰。

  面前的茶几上放著一杯冒著熱氣的龍井, 茶葉在玻璃杯中舒展,如同她筆下那些充滿生命力的線條。

  「蘇老師,您能跟我們分享一下您創作'新文人畫'系列的靈感來源嗎?」《藝術前沿》的主持人李雯微笑著問道,手中的錄音筆閃爍著紅色的光點。

  蘇芷言輕輕摩挲著茶杯, 指尖沾上了一絲溫熱。她抬眼看向鏡頭,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憂鬱的眼睛此刻顯得格外明亮。

  「說來可能有些不可思議。」她的聲音輕柔卻堅定:「這些畫作的靈感, 來自我從小反覆做的一個夢。」

  攝影棚角落裡的助理楊莉聞言皺起了眉頭,手中的平板電腦差點滑落。她迅速在備忘錄上打下幾個字:「別談那個夢!」舉起來試圖引起蘇芷言的注意。

  蘇芷言假裝沒看見,繼續道:「在夢裡,我是北宋時期一個叫任白芷的小姑娘。」

  李雯的眼睛亮了起來,身體微微前傾:「這聽起來很神奇。能詳細說說嗎?」

  「任白芷出生在一個書香門第,父親是京城小官, 母親出身商賈。」蘇芷言的聲音漸漸飄遠,仿佛穿越了時空:「那孩子從小就痴迷繪畫, 不同於當時流行的工筆花鳥, 她總愛用潑墨的方式表達內心的感受。」

  楊莉在一旁無聲地嘆了口氣,手指飛快地在平板上滑動,已經開始預想明天藝術評論家們會如何抨擊這段採訪了。

  「她的父母認為這種畫法不成體統, 多次責罰她,燒毀她的畫作。」蘇芷言的手指無意識地在茶杯邊緣畫著圈:「直到她十歲那年,家中來了位客人, 叫何韻亭, 他偶然撿到了自己畫作。」

  說到這裡,蘇芷言停頓了一下, 眉頭微蹙。

  李雯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細節:「這位對任白芷很重要?」

  「是的。」蘇芷言的聲音低了幾分:「他教她詩詞歌賦,帶她看山水自然,甚至偷偷給她買最好的宣紙和墨。那兩年是任白芷最快樂的時光,她以為自己找到了知己。最開心的是,雙方父母都在商量兩人的婚事。」

  楊莉已經放棄了提醒,轉而開始搜索危機公關公司的聯繫方式。

  上次蘇芷言在一個小型沙龍提到這個「前世夢」,藝術論壇上就有人髮長文抨擊她「裝神弄鬼」、「利用封建迷信炒作」、「無底線」。

  「但好景不長。」蘇芷言繼續道:「何韻亭母親反悔,不同意他們的婚事。」

  李雯卻完全被吸引住了:「然後呢?」

  「然後……」蘇芷言苦笑了一下:「她嫁給了一個素未蒙面之人,那人新婚後就離家了,她一個人守活寡,再未提筆作畫,鬱鬱寡歡。」

  攝影棚里一時安靜下來,只有空調運轉的細微聲響。

  李雯輕聲道:「這對任白芷打擊很大吧?」

  「這還不算什麼。」蘇芷言的目光落在遠處:「沒多久,她為了救何韻亭的妹妹,落水,死了。」

  蘇芷言突然抬頭,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然後我就醒了,發現自己躺在自己家裡,電腦屏幕上是我剛完成的設計稿。那一刻,我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慶幸和解脫。」

  李雯若有所思:「所以您的「新文人畫」系列……」

  「是我替任白芷完成她未竟的藝術理想。」蘇芷言微笑起來,從包里取出一個精緻的錦囊,倒出幾片乾枯的花瓣:「這是白芷花,我每年春天都會在畫室插一瓶,以獲取靈感。」

  採訪結束後,楊莉幾乎是衝到了蘇芷言身邊:「芷言!你又在公開場合說那個夢!你知道那些評論家會怎麼說你嗎?「神棍藝術家」「靠編故事營銷」,這些還算客氣的!」

  蘇芷言慢條斯理地整理著錦囊:「讓他們說去吧。」

  「你就不在乎自己的聲譽嗎?」楊莉壓低聲音:「上個月剛談妥的博物館個展,贊助商要是看到這種採訪……」

  「楊莉。」蘇芷言突然轉身,眼神銳利:「你知道為什麼我的畫能打動那麼多人嗎?因為它們是真的。每一筆都是任白芷沒能畫出的憤怒、悲傷和渴望。我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待這種「真實」。」

  楊莉張了張嘴,最終只是嘆了口氣:「我只是擔心你。現在藝術圈風向變了,大家都追求「理性」「概念」,你這種帶著神秘主義的創作方式……」

  「會招來非議?」蘇芷言輕笑一聲,從包里抽出一卷畫軸:「看看這個。」

  她緩緩展開畫軸,露出一幅氣勢磅礴的水墨作品。畫面中央是一株扭曲掙扎的老梅,墨色濃淡相宜,枝條如鐵劃銀鉤,仿佛要從紙面掙脫而出。右下角題著兩行小字:「不是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

  「這是?」

  「昨晚完成的。」蘇芷言輕撫畫面:「任白芷落水時,腦海里就閃過這幅畫。」

  楊莉怔住了。

  儘管她對蘇芷言的「前世說」始終持懷疑態度,但這幅畫的震撼力是毋庸置疑的。那些墨跡仿佛有生命般在紙上呼吸,帶著跨越千年的悲愴與不甘。

  「好吧。」楊莉最終妥協:「我會聯繫幾家關係好的媒體,儘量把報導方向往「藝術家創作靈感多樣性」上引導。但答應我,下次採訪別再提「北宋」「轉世」這些詞了,就說……就說是個隱喻性的夢境。」

  蘇芷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小心捲起畫軸。

  走出攝影棚時,四月的風裹挾著花香撲面而來。她突然停下腳步,望向遠處一株盛開的白芷花,眼神恍惚。

  「怎麼了?」楊莉問。

  「沒什麼。」蘇芷言搖搖頭:「只是想起任白芷死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花開。那天,好像是寒食節。」

  楊莉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但這次,她沒有再說什麼。

  *

  機場貴賓室里響起登機提示,蘇芷言抱著畫筒穿過嘈雜的人群,楊莉拖著行李箱在前面開路。

  「D12登機口,還有半小時。」楊莉回頭看了眼魂不守舍的蘇芷言:「你還好嗎?從採訪結束就一直心不在焉。」

  蘇芷言搖搖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畫筒上「新文人畫·竹」的標籤。

  她總覺得今天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就像每次完成重要作品前那種莫名的焦躁。

  候機區的電視突然插播緊急新聞:「天航MU5737航班在起飛後不久與塔台失聯,雷達顯示飛機在武夷山附近急速下墜……」

  蘇芷言猛地抓住楊莉的手腕:「那是……我們的航班嗎?」

  楊莉臉色煞白地翻開訂票記錄:「不,我們的是MU5739……」

  她的聲音突然哽住,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另一個訂單——MU5737,乘客姓名:陸桑。

  「三天前陸桑姐突然聯繫我,說有急事要飛北京……」楊莉的聲音發顫:「我幫訂了這個航班……」

  「陸桑?」這個名字像一根針扎進蘇芷言的太陽穴。一種超越前世夢境的熟悉感席捲而來,不是任白芷記憶中的任何面孔,卻比何韻亭更讓她心悸。

  候機廳的燈光在蘇芷言眼中變成刺眼的白斑。電視裡救援直升機盤旋在墜機現場的濃煙中,而她的思緒卻被那個名字釘在原地。

  「她是誰?」

  「我在私募基金時的上司。」楊莉的指甲無意識地摳著手機殼:「業內傳奇,不到三十歲就管理百億基金,工作狂人……」<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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