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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遲的目光中帶著令人讀不懂的情緒,太過複雜,也太過熾盛, 蘊含著強烈的力量,即便他說完之後,只是沉默地望著兔團, 兔團的心也被他的眼神震動了。

  「你……你說逃走?往哪裡逃?」

  兔團愣了一會,期期艾艾地說:「聖君神通廣大, 無所不能,哪怕我們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一定會找到我們的。」

  「這可未必。」桑遲說,「就我所知, 有個地方他就未必能去,但現在我還不能告訴你,給我幾天時間,我會做好逃跑的準備。」

  兔團見他那麼嚴肅認真,心裡有點慌了, 「哧溜」一下從他掌心下鑽了出來,蹦到地上化成了人形:「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誤會,我沒想過逃走,我是自願和聖君成婚的。」

  他承認,在剛才的那個瞬間,他真的被桑遲動搖了決心。

  因為在內心的最深處,他非常恐懼失去餘生的自由,可只要一想到賀蘭寂,他就立刻冷靜下來了,並為自己的動搖感到後怕和不齒。

  桑遲卻不信綺雪說的:「別騙我了,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愛聖君,你怎麼會想和他成婚呢,你就是被逼無奈,為了賀蘭寂向他妥協。」

  綺雪搖搖頭:「喜不喜歡和願不願意成婚是兩回事,我的確對聖君沒有男女之情,但聖君對我有恩,為了報答他的恩情,我願意成為他的神妻。」

  桑遲的眉頭擰得很緊:「聖君對你有恩?當初你不是為了完成他的使命才下山的嗎,他對你有什麼恩?」

  綺雪曾對綠香球透露過自己和玄陽相識的原因,那便是為了完成山陰娘娘的使命,桑遲後來聽綠香球說起一些,也算是知情的。

  綺雪輕輕地說:「陛下性命垂危,聖君答應我為陛下治好身體,這就是聖君對我的恩情。」

  「倘若我私自逃走,聖君在盛怒之下,會不會收回他的神力?我不敢賭。所以為了陛下,我不能逃走,何況我走了,聖君該多麼傷心,我不想傷害他。」

  桑遲臉色變了:「所以你犧牲自己,就是為了給賀蘭寂換來健康的身體?」

  綺雪點頭:「對。」

  「你是不是瘋了?!」

  桑遲猛地握住綺雪的肩,他太著急了,沒注意力道,十指掐得綺雪雙肩發疼:「用你無盡的生命換賀蘭寂的幾十年?你是怎麼想的,這種蠢事你都做得出來?!」

  「你什麼都不明白。」綺雪試著擺脫桑遲的桎梏,卻沒掙脫出來,「不是這麼算的……」

  桑遲氣急敗壞地怒罵:「什麼『不是這麼算』,你還想怎麼算?難道你覺得你跟賀蘭寂是等價交換?他值嗎,他配嗎!」

  聽到他貶低賀蘭寂,綺雪一下子火了:「值不值得是我說了算,跟你有什麼關係,你憑什麼對我指手畫腳的?」

  「就憑我從小跟你認識,我見不得你把自己往火坑裡推!」

  桑遲氣到胸腔發疼,仿佛裡面有一股尖銳的氣正在亂竄:「你想沒想過,等到賀蘭寂死了,他的魂魄輪迴轉世,他就會把你忘得一乾二淨,你們的山盟海誓、花前月下,都會變成虛幻的泡影,只有你自己記得這一切,但這些記憶會讓你陷入更深的絕望。」

  「不……或許根本用不著等他死,凡人都是薄情的,用不了三五年,賀蘭寂就會另尋新歡替代你的位子,那些人會占了你睡過的床、穿你穿過的衣服,還——」

  「啪!」

  一記清脆的耳光狠狠地落在了桑遲臉上,將他的臉扇歪了。

  綺雪氣得手都在哆嗦,眼尾泛紅地瞪著桑遲,眼神鋒利得像是要把他凌遲一樣。

  「不許你污衊陛下,你根本就不懂我們之間的感情!因為我愛他,所以我為他做什麼都是值得的,如果我什麼都不做,我的心就不會獲得解脫,我將永遠地活在他死亡的陰影之下,這一生都不會再快樂。」

  「而現在,至少我的心還是自由的,我還能感受到快樂。至於你,桑遲,我是很感謝你願意幫我逃走,但你沒資格教訓我。你不懂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愛,你怎麼能明白我的感受?」

  「既然你什麼都不明白,就不要干涉我的決定。你的人情我會還給你,還給你之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再也不要往來——」

  「閉嘴!!」

  桑遲用一種難堪的、受傷的眼神凶戾地瞪著綺雪:「你說我不懂什麼是喜歡和愛?綺雪,你可真是個天大的蠢材,我真是受夠你了……」

  「綺雪,你聽好,我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愣頭青,我比你還要懂得多,因為這二十多年來我一直喜歡你,當年我們初遇,我還是只一歲的小狐狸,那時我就對你一見鍾情了。」

  「我幾乎活了多久,就喜歡你多久,可你竟然……你竟然說我不懂喜歡和愛,還說以後再也不跟我來往了?綺雪,你真是太會羞辱我、太讓我傷心了……」

  什……什麼?

  綺雪睜大雙眸,心中的怒火像是水球般「啪」地爆了,整個人都快被桑遲嚇傻了:「你說你……喜歡我?你喜歡我?」

  他滿臉的驚恐更如火上澆油,徹底激怒了桑遲,他面紅耳赤地怒吼道:「我喜歡你!我就是喜歡你!怎麼了,我連喜歡都不能喜歡嗎!!」

  「不信你去問問全山的人,他們哪個不知道我喜歡你,可你對我討厭得要死,所有人天天笑話我,我喜歡你二十年,就被他們笑話了二十年,你經歷過嗎?你懂我的感受嗎?你才是那個什麼都不懂的人!」

  「可是……」綺雪的舌頭都在打結,「你哪裡像是喜歡我的樣子,天天欺負我……」

  桑遲一臉的暴躁:「我什麼時候欺負你了?」

  綺雪:「你帶著你的朋友追我,舔我的毛,弄得我滿身都是你的口水。」

  桑遲更狂躁了:「喜歡你才舔你的毛,難道你見過我舔別人?」

  綺雪:「的確沒見過……不不,這不算數,舔毛對我來說又沒好處……如果你喜歡我,就該做一些對我有好處的事,可是在我下山之前,你為我做過什麼?」

  「我為你做過的事情多的是!」

  桑遲滿腔怒火:「你以為那些好吃的都是你的鄰居送給你的?錯了,那是我拜託他們轉送給你的!」

  「你以為你重傷回山之後,那些補品和靈藥是哪裡來的?也是我拜託綠香球送給你的!」

  「還有上次……」

  「上上次……」

  過去的往事一件件地被數了出來,都是桑遲假借別人的名義做的,綺雪都聽呆了:「……借給你少主令牌的代價就是我被我爹打斷了腿,為了讓我長教訓,他不准我吃靈藥,我是自己慢慢好的,躺在床上養了足足兩個月……」

  越說下去,桑遲就越委屈,以前他都恥於承認這些事,因為他認為綺雪沒必要知道,這都是他自願做的,綺雪不欠他什麼,可他受不了綺雪羞辱他,難道他對綺雪的喜歡是什麼很見不得光的東西嗎?

  綺雪愣住很久,回過神來,用怯怯的語氣很小聲地問:「既然你這麼喜歡我,為什麼從來不和我說呀……」

  「我怎麼和你說?」

  桑遲嗓音哽咽,氣惱地扭過頭去:「你那麼討厭我,我還這麼喜歡你,本來就是賤骨頭了,如果還用熱臉貼你的冷屁股,就太下賤了,我不能一點臉都不要吧?」

  「你這是狡辯。」綺雪鼓起勇氣,抬高了一點點聲音,「要是你不舔我的毛、不對我惡語相向,我怎麼會討厭你?」

  桑遲梗著脖子:「要是你不討厭我,我又怎麼會那麼嘴硬?」

  綺雪:「是你先惹我討厭的。」

  桑遲:「不對,是你先討厭我的!」

  算了算了……

  綺雪深吸口氣,不想跟桑遲拌嘴,他現在心虛得厲害,這麼一看,他虧欠桑遲的真是這輩子都還不清了,他讓著他一點又算得了什麼呢?

  想起桑遲還要拼盡一切帶他逃婚,綺雪的心就更軟了:「所以你才要帶我逃走嗎?你想和我私奔?」

  「不是……」

  聽到「私奔」兩個字,桑遲一愣,紅著臉嘟囔道:「誰要帶你私奔,我救你才不是為了讓你以身相許,否則我和聖君有什麼區別?我就是……就是為了讓你自由,希望你開心。」

  「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後,我還會回來的,就像你不能拋下賀蘭寂不管,我同樣不能拋下我的爹娘和族人。」

  「私自將你送走一定是重罪,如果我不回來認罪,聖君一定會降罪於靈狐一族,我不能連累他們,所以只能拿我自己的命抵罪。」

  「我可以為了你去死,我已經做好了送死的準備,你能為賀蘭寂做的,我也能為你做,所以你不能說我不懂喜歡和愛,這是對我的侮辱,我喜歡你的時間可比你跟賀蘭寂相識的時間還要長、還要久。」

  桑遲說著,抬手撫上綺雪的臉頰,先是很輕柔地摸了一會,然後捏了幾下,又繼續摸。

  綺雪百感交集,握住桑遲的手,心裡酸澀得厲害:「罵我是蠢材,其實你更蠢,還說什麼可以為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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