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耳邊傳來一聲低緩輕柔地笑:「哎喲, 乖徒兒來了。」

  無消抬頭, 玉池微便知聲音主人是誰,他轉而望向殷鍾郁正對著的隋闕,昔日高高在上的師尊此時略顯狼狽,鬢角被薄汗打濕, 尚未完全恢復的身體顯得單薄。

  殷鍾郁親昵的口吻惹得在場數人心情不爽,隋闕握著洛書,眉頭緊皺,一副隨時要攻上去的模樣。

  反觀殷鍾郁,依舊是從容不迫,遊刃有餘的淡定神情,好似一切都在他可掌控範圍內,無須他多費任何心思去擔憂。

  他與隋闕在外界大戰數日,至此仍是半點髮絲未亂,背手懸立於天蠶宗上空,指尖輕點,就能將整個宗門履為平地。

  始料未及的是,這人身側竟站著方才還在經歷天劫的施引山。

  這人儼然脫胎換骨,一襲黑衣叫狂風吹拂得「呼啦」作響,面上早沒了平日裡吊兒郎當的閒散神情,一雙暗紅色眼瞳嵌在那張白面上,宛若傀儡。

  殷鍾郁悠悠斜睨他一眼:「給了你機會也把握不住,還能讓人給跑了。」

  施引山面色不變,對殷鍾郁譏諷的話不以為意,即便被人所控,依舊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

  他抱著手臂居高臨下凝視著玉池微,全然沒了方才要抓回玉池微時,執著到癲狂的樣子,像是在看一隻無關緊要,隨時可碾碎的螻蟻。

  殷鍾郁笑意吟吟,視線回落在對面從容不在的隋闕:

  「無涯海僥倖讓你逃脫,是我疏忽大意……

  這幾日相對,你應是感受出你我二人的差距,今日我便將微兒帶走,至於你——我的好哥哥,你便在那幻境裡,過一輩子吧。」

  話音剛落,隋闕頭頂出現一個巨大的黑洞,幾近只是一瞬,隋闕整個身體化作虛影,被它拖拽進去。

  玉池微眼神一凜,速度快到極致,在黑洞迅速縮小並且徹底消失的前一刻,隨著隋闕一同鑽了進去。

  好端端站在身旁的人倏地沒了人影,遲安側頭一看,驚了一跳:「玉師兄!」

  玉池微在此時恢復靈力是二人萬萬沒能想到的,台戎甚至來不及出聲制止,那人便化作一道白光飛射過去。

  這番局面同樣也在殷鍾郁意料之外,素來總愛掛著若有若無笑意的臉隱有裂紋。

  無涯海其實壓根並非天道所建,所有的一切,不過是他一念之間形成。

  他殷鍾郁,並非魔神,也並非仙神,飛升數次後的自甘墮落,早讓他變成超脫於整個修真界的存在。

  造出因人而異的環境於他而言不過信手拈花,只要他想,甚至存在於幻境內的東西,也可脫離虛幻而真實存在。

  他想如何,便能如何。

  連飛升還差臨門一腳的隋闕,拿什麼跟他斗?

  ……

  落到實處時,玉池微驚魂未定,氣喘吁吁,方才的速度已經超出極限,幾近是還未反應過來,身體便先一步做出動作。

  待極致的眩暈過去,視線漸漸恢復清明,他才發覺,竟是又到了無涯海他變作石像時,所進入的隋闕的「夢境」。

  沒時間再多做停留,玉池微小跑著到那座木屋門前,不怎麼輕柔地拍響了門。

  木門應聲而開,隋闕從裡邊露出小半張臉,在看見玉池微的時候,怔愣在原地。

  「你怎得又回來了?」

  如此可知,面前的隋闕,仍是無涯海驅趕他離去的,沒有記憶,獨自一人在此處生活數百年的隋闕。

  情況危機之下,玉池微根本沒有絲毫可思考的時間,隨著師尊一同到了地兒,完全是腦子一熱的衝動。

  掛念著外界的情況,如今殷鍾郁闖入天蠶宗,宗主不坐陣,也不知會亂成什麼樣。

  再無心思與人閒談品茗,太過急促,玉池微聲音微微發著顫。

  「師尊,我……」聲音戛然而止,面對只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相處時間僅有一日的隋闕,他一時不知該從何處談起。

  見他神色慌亂,第二回 聽人以此稱呼喚自己,隋闕心有詫異,面上不顯,側身讓開道:「進來說吧。」

  玉池微稍穩心神,放下還緊緊扶著門框的手,進了屋。

  ……

  「所以……我是天蠶宗宗主隋闕,而你是我膝下唯二的弟子?」

  隋闕沉吟片刻,在腦中暗自梳理起眼前人方才所灌輸的,脫離他自身,仿佛另一個與他毫無干係之人經歷的不真實的過往。

  數百年來,他從未想過自己姓甚名誰,也從未有過要為自己起上一個的打算。

  此地唯有他一人存在,姓名於他而言並非重要之物。

  至於自己究竟是誰,為何會獨自出現在這裡,則反而耗費過他大量時間思考。

  見隋闕久久不發一言,玉池微擔憂對方是懷疑自己所說是否屬實,身體不由坐得愈發端正,眼睛一眨不眨緊盯著隋闕的一舉一動。

  「我所說之言,絕無一句假話。」

  隋闕知他現下神經緊繃著,見玉池微如此,面上露出無奈的笑意:「我並非懷疑你,只是一時有些難以接受罷了。」

  畢竟他一個活死人,也沒什麼好騙的。

  玉池微這才稍稍放下心,四處查看一番:「如此……我們現下須得尋出打破這空間的法子。」

  哪知隋闕眸光淡淡地轉頭望向窗外:「我是完全相信你所說,但我並無逃離此處之意。」

  「為何?」玉池微睜大眼,滿是不可置信。

  他從未想過,隋闕竟從未心生逃離之意。

  「沒有原因,只是住慣了罷了。」

  隋闕漫不經心道。

  面對以消極態度處事的隋闕,這下,玉池微當真束手無策,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

  若是殷鍾郁為隋闕所建的空間,需二人並肩作戰,合力擊退勁敵或許還是件輕鬆簡單的事。

  如何也沒能想到,會面臨當下這般場景。

  要他勸說隋闕以達到目的,簡直無需多想得難如登天。

  「不,不可……天蠶宗,還在等著師尊……」玉池微猛地站起身,背對向隋闕,「你必須跟我出去。」

  頭一回用這般強硬的語氣與隋闕對話,玉池微不由攥了攥拳,背影格外決絕。

  「坐回來。」隋闕出聲道。

  玉池微愣了愣,挺得筆直的身子軟了幾分,鬼使神差地,默默坐了回去。

  對他順從的態度隋闕感到分外滿意,這才徐徐道出後話:「要讓我與你配合,也不是不可。

  你需得摒除一切塵世繁雜,靜心與我在此地待足十日,到那時我便告知你出去的辦法,並與你一同出去。」

  「可情況緊急,十日怕是……」

  「如若做不到,莫說要我離開,便是你也甭想離開,安生同我永生永世囚困於此。」

  一句話,堵回了玉池微脫口而出的拒絕,微微前傾的身子落坐回原處。

  「……好。」

  隋闕端起茶杯悠悠抿了一口,趁機抬眸觀察玉池微略顯黯淡的神色。

  玉池微雖是句句屬實,可他卻是說了謊話。

  逃出此地的辦法,他許久前便猜想過,只是始終沒有那般做的勇氣。

  不過如今,他會在十日內確認,再不猶豫。

  玉池微心下焦急,可應了隋闕的要求,也只能強忍著不表現在面上,似是為了壓下那團憋悶,一杯接著一杯茶水接連下肚。

  眼見又是一杯遞到唇邊,隋闕抬手擋在杯沿:「莫要把我這茶水當酒喝。」

  玉池微動作一頓,放下茶杯,暗自嘆了口氣。

  幾日內發生的過多,他根本無法做到將一切摒棄,平穩心神與隋闕待在此處。

  施引山……想到那立於殷鍾郁身側的黑影,那人冷然犀利的眼神。

  他當真叛出師門,成了那魔頭的走狗不成?

  心緒不寧的情形下讓他干坐著度過十日,實在是件難度極大的事。

  餘光瞥向不受任何影響的隋闕,玉池微心底湧上無奈。

  可他這樣做似乎也無可厚非。

  天蠶宗隋闕所要擔負的責任,無端要壓上他的肩膀,從某種角度來看,本就不是件公平的事。

  更何況隋闕本身便是一個性子淡漠之人,當下面對他顯現出的善意,不過是他身上裹著一層數百年來唯一「從天而降」在隋闕身邊的光亮。

  迫使自己不去想外界的情況,玉池微與隋闕安靜坐著,二人都默不作聲,詭異地沉寂。

  「可否,多與我講些有關你的事?」

  良久,隋闕率先出聲打破沉默。

  玉池微心緒複雜,並不是十分情願,倘若到時出了幻境隋闕恢復記憶,二人又會面臨怎樣的尷尬處境?

  思來想去,他不知嘆出今日的第幾口氣:「你想聽什麼?」

  第55章 相濡以沫 兔兔衝擊波

  若非此空間寂靜得簡直堪稱沉重, 從某種角度而言,倒算得上個適宜人居住的福地洞天。

  「我竟當真捨得這般待你?」隋闕沉吟片刻,「不過, 倒確實像是我會做的事。」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