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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舊沒人說話。半晌,黑暗中響起一聲清脆的響指,旋即,床頭的兩盞檯燈都亮起了柔和的光芒。

  ……是哦,忘了這是個魔法師遍地走的世界,真是方便啊!

  她從床上坐了起來,左右看了看,試圖從兩人的表情上找到一絲端倪。

  阿爾維斯也跟她一起坐了起來。

  他的表情看上去……依舊沒什麼表情,就像她在十五年後第一次見到他時一樣:內斂,平靜,眉眼間隱約帶有一絲上位者的幽深的威嚴。

  ——總的來說,很像一名皇帝,不像是會背後偷襲捅人刀子的小人。

  不過這也說不定,畢竟古今中外的皇帝里,看似濃眉大眼實則當奸猾小人的,也絕不是少數。

  她又轉頭看向右邊的安德里斯。

  安德里斯倒沒有起身,依然側躺在床上。

  他一手越過被子抓住米婭的手,金色的短髮在厚實鬆軟的枕頭上鋪散開來,蔚藍的眼睛直直地看向米婭。

  安德里斯十來歲的時候就長得俊美,如今漲了年歲,又給他俊秀的面容增添了幾分成熟的風情。

  蜷縮在被子裡看向她的時候,簡直會叫人恍惚以為是一隻巨大的金毛藍眼的泰迪熊,會被隆重地展示在聖誕節最貴的櫥窗里的那種。

  「您那時候是不是很害怕?」

  他問。

  「什麼時候?」

  米婭說。

  泰迪熊沒有立刻回答她。

  他垂下金色的睫毛,看向二人交握的雙手,玩笑似的輕輕地搖晃了幾下,才說道:

  「就是您說……您發出了求救信,卻沒有等到救援的時候。」

  安德里斯握住米婭手掌的力氣更大了,甚至到了讓她有些疼痛的程度。他的聲音也愈發輕了下去,近乎自言自語:

  「……您那時一定很害怕。」

  其實也還好啦!我那個時候光顧著問候製作組全家了! !

  有了回憶的幫助,米婭記憶中的那段過去,不再只是趴在電腦前敲敲鍵盤點點滑鼠的經歷,而是變成了身臨其境般的第一人稱全息影像。

  本該只是角色承受的冰冷、受傷等狀態,也全都結結實實地反饋進了她的腦海里——

  但是她的確沒有什麼害怕啦恐懼啦之類的情緒。

  不如說,實打實地體驗一手拉防護罩一手狂甩大招的感覺,可比深夜趴在電腦前狂敲鍵盤狂甩滑鼠要熱血沸騰太多了!感覺自己去拍超英電影也毫無問題!

  最重要的一點是,對於米婭而言,就算是形式上產生了些許的變化,但是她所經歷過的,依然只是「遊戲」的體驗。

  就算「第一人稱全息影像」再怎麼真實,然而不論是時時刻刻彈出的數值面板和對話框也還好,還是剛被打趴下就能靠灌藥秒變滿血也罷,都是只屬於遊戲玩家的體驗。

  現實生活中米婭稍微有點頭疼腦熱就忍不住抱著手機上網搜索xx症狀可能是什麼病,然後自顧自的被搜索結果嚇個半死,遊戲裡她被魔法一劍穿胸也毫不在乎,腦子裡只有個跳腳小人在怒罵製作組。

  罵完擼起袖子說不就是高難關卡嘛看我秀個操作給你殺個七進七出!

  這倒不是因為米婭的膽子在遊戲裡就變大了,只是單純的因為,在遊戲裡,就算重傷也可以立刻痊癒,就算當場死亡也能滿血復活。

  做錯了什麼、搞砸了什麼、失去了什麼、破壞了什麼,都不要緊。

  只要你及時地存檔讀檔,一切都不是大事,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你可以隨心所欲地在千萬條可能的道路中,選擇最帥氣威武、光明燦爛的那條。

  在一個就連生死也輕浮得不可思議的世界裡,她為什麼會對受傷和死亡感到害怕呢?

  以上內容,當然不可能告訴面前的兩人。

  於是米婭露出一個輕鬆的笑容,同樣用力地回握了一下安德里斯的說,用一半玩笑一半寬慰的語氣說:

  「我當時真沒有太害怕……也許是因為死得太快了?死掉的瞬間就失去意識了,來不及害怕。」

  話音剛落,坐在她左手邊的阿爾維斯一下子鬆開了她的手,翻身下了床,向門外走去。

  第46章

  「他去哪裡?這大半夜的……」

  米婭被阿爾維斯的舉動弄得有些糊塗。

  「誰知道呢?」

  安德里斯不咸不淡地回答,順帶不動聲色地踩了阿爾維斯一腳,「阿爾的脾氣一直很怪,您又不是不知道。」

  米婭趕緊把剛才自己說出口的話重溫了一遍,確信她沒有不小心透露什麼值得懷疑的內容,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她坐在床上,側頭盯著門的方向看了一會兒,又轉回頭來看著安德里斯,猶豫著問道:

  「……我們要去找他嗎?我總覺得阿爾剛才表現得太奇怪了……」

  「他是皇帝,這裡是皇宮,您不必擔心他,」

  安德里斯給她拉了拉被子,再拍拍枕頭示意她躺下去,藍眼睛裡帶上了幾分揶揄的笑意,「也許他只是臨到睡前才發現今天的文件沒有批完,趕去批文件了,我們還是先睡覺吧。」

  米婭回憶起了一些學生時代直到睡前才發現今晚是DDL的痛苦經歷,不由得心有戚戚焉了一秒。

  她躺回枕頭上,閉上眼三秒鐘,又睜開眼睛,掙扎著把自己從被子裡拔了起來。

  「您不睡嗎?」

  安德里斯問。

  白天昏了那麼久,剛才講述在荒山的經歷的時候,又把最困的那個點熬過去了。其實現在也不是很困。最主要的是——

  「阿爾不是說了晚上想要問我點問題嗎?」

  她說,「還是等等他吧。不然明明答應了他,卻自己先睡著了,有點……不好,你說對吧?」

  「我倒覺得沒什麼不好,」

  安德里斯說,「您對我們每個人都太縱容了,這樣才不好。」

  他把「每個人」這個詞彙咬得很重,好像嚼一顆滋味酸澀的糖果。

  ####

  阿爾維斯·法比烏斯匆忙地離開了自己的寢宮,狼狽得像一隻被趕出家門的狗——儘管並沒有任何人驅趕他。

  走出好一段距離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行動在旁人看來有多麼的古怪:

  他甚至沒有跟老師說一聲,就那麼一聲不吭地下床離開,在她看來一定十分莫名其妙。

  更何況,幾個小時前氣勢洶洶地提出要詢問老師的是他,現在才問了一個問題就慌慌張張逃走的也是他,天哪,豈止是行動古怪,簡直就是愚蠢到了極點!

  他怎麼能在久別重逢的第一天就給老師留下這麼愚蠢的印象?

  但是阿爾維斯無法控制自己不逃走——他必須離開那片令人窒息的空間,離開浸染著老師體溫的柔軟床鋪,否則他不能保證自己究竟會做出些什麼。

  年輕的皇帝邁開大步,重重地向前走著。

  澎湃的魔力混合著無法抑制的怒氣,自他的身體中湧出。腳下大理石的地板首先發出了輕微的崩裂聲,接著蛛網般的裂縫迅速地擴散開來,沿著他前進的方向蔓延。

  轉瞬間,這條通往寢宮的古老連廊就變得面目全非!

  如果此時有皇宮中的侍者路過這條連廊,一定會驚訝地瞪大雙眼:

  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皇帝,此刻面龐上儘是憤怒。怒火在他緊鎖的眉頭、顫抖的瞳孔和咬緊的牙關中燃燒,使得他看上去不再像平日那個冷漠得近乎一尊雕像的阿爾維斯一世,而更像一隻正在迫切地尋找仇敵並渴望咬斷對方喉管的、人形的猛獸。

  阿爾維斯不知道自己要去什麼地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幹什麼。

  他的腦子裡唯一清楚的就是:他絕對不能留在老師身邊,他一定會嚇到她的。

  有關十五年前在荒山上老師的經歷,是阿爾維斯主動提出要聽的。

  那的確是他最急切地想要知道的事之一,並且他本以為自己可以坦然——或者至少說,可以鎮定地——去面對當年的往事。

  畢竟這十五年來,有關老師之死的每一個場景每一個片段每一處最微小的細節,都已經深深地深深地刻印在了他的腦海中。

  十五年,五千四百七十八天,十三萬一千四百七十二小時,那處被暴風雪覆蓋的陡峭山坡日日夜夜盤亘在他的大腦中,他將它們反反覆覆地咀嚼、吞咽、反芻,直到就連每一滴飛濺的血珠凝固在皚皚白雪上的痕跡,也刺入了記憶的最深處。

  阿爾維斯猛地閉上了眼睛。

  每每回想起當年的場景,心臟總是控制不住地抽痛,如同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死死地攥住。這種痛苦自跳動的心臟蔓延向他的指尖,疼得他就連手指也在抽搐。

  收到老師死訊的時候,是十五年前,新曆1371年。

  阿爾維斯至今都記得那是一個和煦的春天,那天他正身處南方一座小城的集市上,閒適地逛著早市。

  五天前,老師領著他、安德里斯和伊登三人,討伐了一隻遊蕩在森林中的古老怪物。<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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