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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著兩次的攻擊,讓米婭得以估算出魔法之間的時間差,於是第三次攻擊襲來的時候,她在閃躲的同時快速搓出了一個大招,耀眼的電光在凜冽的風雪中咆哮而出,奔雷迎著那束魔法襲擊的方向疾馳而出,在半空中驟然炸響!

  米婭將技能樹和背包的窗口分列兩旁,方便自己根據戰鬥中的形式隨時調整應對策略。

  奔雷後是攻擊效果更強悍的烈焰逐日,既然強橫的攻擊沒有擊中敵人的跡象,那就把下一輪攻擊調整為威力稍弱但擴大範圍的魔法;水系魔法在冰雪環境中有10%的攻擊加成,回復CD的藥劑就要往水系傾斜……

  你來我往的攻擊幾乎將山體也削去半邊,魔法的亮光在漫天風雪中激盪,電腦外的玩家與遊戲裡的大魔法師同時感到一種令她心潮澎湃的激情——

  對嘛,都要通關了,不來點高難度關卡有什麼意思!

  過去不眠不休肝遊戲的日日夜夜裡,米婭對鍵盤上的大招連搓早已爛熟於心。

  肌肉記憶指揮著手指在鍵盤上急速地跳躍,滑鼠在眼花繚亂中的屏幕背景中精準地選擇出一個個道具,地圖上各種特效齊發,角色在混亂的場景中且跑且停且戰且避,輕捷得如鳥如魚;

  獻血飛濺,風暴怒號,遊戲中血量槽里一道道綠光飛快閃過,血線在超高速的戰鬥節奏中瘋狂地上下起伏,仿若一道足以令檢測儀報警的心電圖;技能樹上各色技能時亮時暗,CD鐘錶般滴滴答答地旋轉,匯聚成一支鼓點激昂的樂曲!

  此時,米婭背包中攜帶的治癒藥劑數量為:大瓶17瓶,中瓶89瓶,小瓶158瓶。

  第45章

  十五年後,新曆1386年。

  埃瑞斯塔帝國,王都。

  皇帝寢宮。

  「我嘗試了好幾種方案,但不論是直接反擊回去還是防禦都沒有用……我的攻擊無法抵消對面的攻擊,不論怎麼打,它依然能夠準確地攻擊到我的身上,防禦魔法能抵擋一小會兒,但是我的防禦魔法恢復的速度遠遠沒有對面攻擊的速度快……」

  米婭躺在床上,目光長久地停留在頭頂的床幔上,回憶道,

  「打了一陣子後我發現怎麼打都沒用,就想著要不先撤,回頭再說,然後我就跑了……逃跑的時候還是一直被追著打,過程基本上就是跑、吃藥、跑、吃藥、再跑……就這麼反反覆覆持續了一段時間吧,後來藥吃完了也還沒跑到山下,就死了。」

  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治癒藥見底的時候,有一段時間攻擊沒有之前那麼密集,我就給你們三個人都發了求救信……不過,也許是發送時間太晚了,沒來得及。我記得的就是這些。」

  事實上,米婭當然沒有完全說實話。

  自從發現不論是反擊還是逃跑都沒有效果後,米婭第一個反應就是退出當前任務,合理運用SL大法,等做好準備後再雄赳赳氣昂昂地殺回來報仇。

  過去她不止一次這麼幹過,可是這一次,當她想要退出時,遊戲界面的退出按鈕卻呈現出了討厭的灰色,點擊後只彈出如下字樣:

  「任務進行中,無法退出。」

  米婭熟練地雪堆里一個翻身,躲過了又一次攻擊,爬起來繼續逃跑。

  發現萬能的SL大法失敗後,她立刻查看了自己的隊伍界面。

  隊伍界面同樣是灰色的,提示目前進行的是單人任務,不能向隊友求助。

  米婭只好繼續抱頭狂奔,躲避那窮追不捨的怪異攻擊。

  如果說這個任務一開始是在荒野求生,中間是熱血沸騰的格鬥遊戲,現在她感覺自己就像是在沉浸式體驗打地鼠。

  只不過是那個不知名的偷襲者興致勃勃地拿著錘子一頓狂敲,而她則是那隻倒霉的、被敲得滿頭是包的可憐地鼠。

  等到背包里只剩下了個位數的小瓶治癒藥劑時,面前卻猛地彈出一個新的對話框,框內的消息提示道,由於玩家生命危急,現可以向主力隊伍中的任意隊友發出求救信,呼喚他們的幫助。

  前面看上去倒像是正常的系統提示,只不過最後一句話有點奇怪。上面寫道:

  「請謹慎選擇您的求救對象,祝您好運。」

  如今回想起來,這個對話框簡直就是個明晃晃的結局提示,提醒她小心別一個手抖走到BE去。

  奈何米婭當時只顧著抱頭鼠竄,根本無暇估計系統提示里一小句話背後的深意。

  她只從這段話里提取到了一個信息,那就是她可以向主力隊友求助!

  好好好,原來這也是任務流程的一環,製作組這麼玩我是吧! !

  她一面飛快地又灌下一瓶藥劑,勉強將搖搖欲墜的血線拉回來了一些,一面把「選擇發送求救信的對象」刷刷刷全給勾上,點擊發送後,滿懷期待地等待著隊友從天而降,救她於水火之中。

  然而,直到她背包里的藥劑全部用光,米婭也沒有等來哪怕一個人的幫助。

  再然後,就是角色撲街、存檔被吞、怒而棄坑……直到十五年後,她莫名其妙地重新回到了這個遊戲之中。

  ####

  在向安德里斯和阿爾維斯訴說自己的「撲街歷程」時,米婭講述得很慢。

  她看似在慢慢回憶,實則是在邊講邊推敲,到底哪些信息是可以透露的,哪些信息最好捂得死死的(遊戲系統相關的內容一個字兒也不能提,這是不用說的)。

  另外,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她不想在安德里斯和阿爾維斯的面前透出有關「背叛之人」的消息。

  根據系統消息來看,當年設計殺死她的【背叛之人】肯定在這三個人之中,也就是說今晚跟她誰在同一張床上的人里,藏著背叛者的機率高達三分之二。

  這個人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殺她,現在還想不想再殺她一次?

  米婭對此通通一無所知。

  她在明處,對方在暗處,她的處境可以說是極其不利。

  能夠支撐她與此人對抗的最有利的武器,就是米婭已經清楚地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存在,而對方也許暫且還不知道「她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我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你卻未必能知道我打的什麼主意!

  講起來有點拗口,總之,結果就是,米婭下定了決心,不管安德里斯和阿爾維斯看上去是多麼友善、聽話和乖巧,她都不會對他們透露任何有關背叛之人的信息。

  於是,她將當年的求救信解釋為:她在死前發送了求救信,但由於發出時間太晚,所以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說完有關自己當年是如何死去的最後一點內容後,米婭停止了講述。

  夜色漆黑,寢殿裡寂靜無聲,只能聽見三人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仿佛一支奇異的協奏曲。

  她看不清安德里斯和阿爾維斯的神情,只能聽見誰的呼吸似乎改變了節奏——又或許只是她的錯覺?她不能肯定——以及,觸摸到了他們的手掌。

  在米婭話音落下的同時,兩個人幾乎同時伸出手來,一左一右,緊緊地握住了她的雙手。

  安德里斯的體溫很暖和,如同冬日裡的熱水袋,暖呼呼地熨帖上來;阿爾維斯的手掌冰涼,像是一大塊剛從冷櫃裡拿出的堅冰。

  安德里斯的掌心乾燥且溫暖,也許是因為常年修行劍術的緣故,他的虎口和手指內側摸上去有厚厚的繭,粗糙地摩挲著她掌心的皮膚。

  阿爾維斯的手比他要軟和一些,沒那麼多的繭。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執拗地插丨入她的指縫中,與她十指相交。

  就是太冰了一些,凍得她有點想把手縮回來。

  先是剛才被阿爾維斯抓著撫摸他的臉,現在又跟這兩人一起躺在床上手拉手,今晚她跟他人產生了太多親密的互動,這讓米婭一時有些恍惚——在現實中,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和人這麼親密地互動過了。

  大學時期還會跟同學朋友有一些交流,工作後漂泊在陌生的大城市裡,上班的時候帶著張死人臉幽魂似的飄進公司,下了班就獨自一人躺在出租屋裡發呆,別說能親密互動的對象了,大多數時候,就連跟朋友聊天也只能隔著網線進行。

  眼神的觸碰,話語的交流,皮膚的觸感。

  這些原本都是遊戲裡不應存在的事物,卻突兀地出現在了她的生活中,肆意地在「虛假的幻想世界」與真實的世界之間跳著歡樂的踢踏舞,來回踐踏著二者間那本該清晰的分界線。

  一時間,他們誰也沒說話,米婭也就默不作聲。

  她沉默地任由他們握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懊惱了起來:她應該開個燈的,哪怕只是觀察一下這兩人的表情也好啊!

  說不定就能找到什麼線索!

  亡羊補牢,為時不晚!

  米婭想甩開二人的手,爬起來去開床頭的檯燈。她甩甩左邊的,左邊不動,甩甩右邊的,右邊也不動。

  「……好吧,既然你們都不放手,誰去把燈開一下?」

  米婭說,「阿爾不是還有問題想問我嗎?反正也睡不著,就把燈開著吧。」<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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