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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祿卻道:「這也未必吧,匈奴固然在太守身上吃了幾個小虧,但至少大勢不缺,先前甚至以一隅之地而抗衡朝廷大軍,都能得勝,怎麼看都是勇猛精進,又怎麼能說是時運不濟?」

  「按著匈奴原本的勢頭,這抵擋了朝廷大軍之後,就該是困龍升天之!」

  李不匿正色道:「貧道之前其實有隱瞞,實際已行走北地多時,知匈奴籌備許久,又以漢匈和親為由,想要為自己正名,乾脆都叫了劉姓,這積累與正名,若再加上大勝朝廷的局面,怎麼也該是大興的情況,有如朝陽初升,為泰卦,偏偏又是老王身死,又有新王寵信奸佞,那忠勇之士被罷黜出朝,於是原地踏步,上下之間滿是暮氣,此結穴餘氣,主從顛倒,難分正反,正受、旁受無分,力量大小不辨,彼無真見,早晚必於盡處結穴,於是龍盡氣終,就給了他人機會,可以瓜分其勢。」

  說著他嘆息一聲:「正所謂,上九,亢龍有悔,窮之災也,盈不可久,若不開闢,則必衰竭,匈奴有運而不自強,有利而不知眾志成城,是以其運衰,為大幹龍之運散落諸小干之中,才有了這北地的變化,太守還未出仕前,便與這匈奴有著糾纏,氣機相連,如今匈奴氣衰,此消彼長,太守自是有進,其實無論是太守北上代郡,還是鮮卑幾部大戰,又或是王浚軍有異動,皆因於此,匈奴是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敗亡不過時間問題。」

  「道友一席話,卻將這局面剖析的格外清晰了,」葛祿誇讚了一句後,便讓身邊的僕役再取酒水過來,跟著又道,「只是按著道友的說法,太守若不能度過眼前難關,亦不可成事?」

  「正是此理,」李不匿拿起酒壺,灌了一口後,斜著身子,眯著眼睛說道:「山脈之運,有賓主之分,受穴山為主,朝迎山為賓,人要結穴,才可立主,太守自南而來,統北地之郡,此乃過河之勢,是賓格,唯受住風雨磨礪,方可紮根結穴,自此根基深入大地,虬勢方成,立為正主,可以爭運!」

  「虬勢?」

  葛祿卻被這話嚇了一跳,臉色連變,看著那道人,正要再問,卻發現李不匿或是因為酒喝得多了,居然就這麼斜躺著睡著了,不消片刻,呼嚕聲起。

  「此人有觀氣之能,左右有人報於我,說是他北上桑乾河邊,日出夜宿,三日方歸,今日既來,竟敢言虬龍之事!虬龍者,無角幼龍是也,當今人皇在位,天下一統不過三十年,正是烈火烹油、繁花似錦之時,哪裡有幼龍騰飛之地,但龍者可大可小,若此人的話有幾分可信,那也是太守有升騰之機,說不定真有公卿高位之格,那我才能水漲船高,有那升官之路……」

  若無升遷之念,他也不會辭別葛洪,跟著陳止來這苦寒北地,當下便有些心動。

  想到這裡,他終究是難以平靜下來,讓人照看熟睡的李不匿之後,他便到了書房,抽出紙來,奮筆疾書,寫下一封書信,正是要寄給自己的老師葛洪的。

  只不過,這信寫好之後,他拿在手上又躊躇起來,最終卻又收了起來。

  「如今局勢不明,這城內外的信件,多數都要被太守府那邊的人查看,倒是不方便寄出去,還是等局勢穩定之後再說吧。」

  等把信收好之後,葛祿又拿出了那張丹方,看著上面所寫,眉頭皺起。

  「段部若來,兵力諸多,恐怕就是李不匿口中的磨礪了,若是能度過,就算沒有他這番批命之說,只是此事傳出去,太守的文治武功都要被人誇讚,那就是大勢已成,王浚都未必能壓得下來,但到底能不能成還在兩說,不知太守到底有幾分勝算。」

  正像李不匿說的那樣,道教分支的學說、主張想要傳播,最便捷的方法,反而是依託於權貴,這一點與沙門佛家之說類似,而就算拋開學說因素,單純是個人前程,這葛祿也是有著想法的,畢竟沒有真箇出塵絕世,當然著緊陳止的官運前程。

  「為穩妥起見,等這李不匿醒來,我再問問他,去那桑乾河看到了什麼,是否有什麼見教。」

  有著這般心思,葛祿安睡下來,但第二天一早,卻是聽到下面的人說,那李不匿居然不翼而飛了。

  「我昨晚親自將那位道長送入廂房,又派人在外守夜,結果這門一開,卻不見人,當真古怪!道君,這可真不是我的事兒啊!」

  聽著那管事之人的自辯,葛祿卻搖了搖頭,擺擺手道:「罷了罷了,那李不匿也是有功夫在身的,當初他來拜見我,便露了一手筋骨齊鳴的底蘊,他若是要走,莫說是你們,就是這代郡城裡,能留得住他的也不過一手之數,還多在太守府中。」

  那管事人固然是鬆了一口氣,可葛祿卻是難以平靜了,好在他謹記葛洪所傳之說,呼吸調息,平息了情緒,就知道當務之急還是去完成陳止的囑託。

  「那李不匿這次既然現身了,又說了這麼多,不可能是平白無故,定然也有所求,或許又去趨利避害了,想來過陣子又要露面,我且耐心等待,再將他的這番話,說給太守一聽。」

  想是這麼想,但接下來為了陳止交託的單子,葛祿忙得腳不沾地,等幾日之後,終於將東西配齊了,又被陳止招來,說是要給他演示一番。

  「這些個東西,也不知道能弄出什麼物件,不過大敵當前,太守何以要關注這般小事?還是應該多注意兵家才對啊,現在可是有消息,說是段部的先鋒,可能已經入境了,而且是直接走的上谷道!這若是擋不住,那就是鯉魚未能過龍門,泯然眾人矣,氣運便不能勃發,只能轉而衰竭,白白失卻了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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