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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話的時候,露出了森白牙齒,整個人好似出鞘的劍一樣,咄咄逼人。

  此言一出,本來一副看熱鬧架勢的品評大家們,也都是神色不快,因這話中之意,儼然是對大漢皇帝不尊,哪怕在這個漢帝權柄衰退、世家擴張的時期,皇帝依舊是整個王朝的代表、精神支柱,對士大夫而言,具有著非同一般的精神意義,聽到他人言語不敬,能舒服那才是怪了。

  另一方面,劉乂一開口,準備開口的靳准也好,正在與人對峙的石勒也罷,都壓下話語,做出讓劉乂出頭的樣子。

  尤其是那靳准,還露出一點得意笑容,他在匈奴國中乃是知漢之人,知道論起兩國的綜合國力,匈奴漢國是拍馬也比不上大漢朝的,若是大漢真不顧一切要滅亡匈奴,即便不能須臾滅族國,但匈奴必然迎來浩劫,國破家亡只在旦夕。

  現在的局面,說白了,是因大漢朝廷中勢力交錯,上下皆有其利,所以相互牽扯,難以動用全部力量,這才讓匈奴有**之機,加上陰差陽錯的得了大勝,有了談判的籌碼,但若是逼迫的過了,就等於幫著漢廷內外團結了,得不償失。

  有鑑於此,他並不想過分刺激漢朝朝野,更不願將得罪人的活攬過來,自是樂得劉乂做這個惡人。

  「劉乂乃是副使,他說過什麼、做過什麼,就算有影響,我也可以用正使的名義加以轉圜,不至於一下就惡了漢朝。」

  他這邊打定主意,也就不怎麼開口,劉乂卻是越說越來勁,越說越是靠近,最後乾脆來到了陳止等人跟前,引得冉瞻腳步一轉,擋在劉乂前路上。

  劉乂頗為顧忌冉瞻,石勒的能耐他是知道的,剛才斥責兩句,是為了表現自身的權威,真碰上能和石勒比拼的人,定是要謹慎對待的。

  但謹慎之中,他還是順勢說道:「怎麼?陳止你要躲在這稚子小兒的背後不成?」言罷,哈哈大笑,故作豪爽。

  未料,陳止根本不去理會他,還是看著靳准,笑眯眯的問道:「靳正使,你還未回答我之問題,閣下先王何人?」言語間,赫然是將劉乂視若無物。

  這下子,劉乂固然是怒意勃發,而靳准也是心頭念轉,瞬息之間居然有些無措,無疑是被陳止打亂自己的計劃。

  但他最後還是朝北邊拱拱手,說道:「我家先王,乃是炎漢後裔,為匈奴之主……」

  話沒有說完,作為品評人之一的古優,就冷冷的打斷道:「這可就奇了,若是炎漢後裔,何以要據兵割土?莫非是要謀朝篡逆?」

  靳准被這般質問,也不著急,搖搖頭道:「非也,先王在時,時常言及,說是北地官吏無道,壓榨、奴役并州子民,又欺上瞞下,是以聖天子不知,先王無奈,這才舉義旗,給生民做主。」

  「好一個大言不慚的給生民做主!」坐於一旁的王衍眼睛一眯,也順勢開口了,「若是如此,劉淵事後何以要立號建國?若真如你所說,那你現在就歸國,告訴劉聰,馬上去號撤國,帶領族人退回塞外,還不失為一個顯貴,將來青史之上,他也是忠臣,連帶著劉淵也有個好評價。」

  靳准絲毫不以為意,他也知道王衍其人,笑道:「國老此言差矣,我匈奴族人在并州北朔繁衍多年,遍布各方,怎舍故土?」

  「好一個故土!」陳止卻笑了,「靳正使真箇好口才,陳某對你這等厚顏無恥之人,還真是見之不多,你算是第二個。」

  他一開口,一個厚顏無恥的名頭就落下來了,靳准本來都準備好應答之話了,卻不得不生生止住,心裡也生出了惱火和怒意,畢竟陳止的話,確實太難聽了。

  作為出使之人,口才是必須的,往往要事先預估他國可能提及之事,提前準備好言辭,靳准也不例外,剛才雖然略有無措,但也猜到了陳止詢問之意,是以做好了言語準備,誰料陳止也不和他辯論,當場就是一個「厚顏無恥」的帽子戴過來了。

  連王衍、古優等人都是一臉錯愕。

  畢竟是一國使臣啊,這麼說,是不是太過了。

  劉乂更是義憤填膺,他對靳准沒有多少好感,二人交情一般,但陳止這話,隱隱侮辱了匈奴一國,劉乂豈能容忍?

  他大聲的斥責起來:「陳止,你枉為漢朝的太樂令,卻是絲毫也不知禮,大庭廣眾之下,卻說出這等粗鄙之言,難怪你搞得這個什麼文評,也是烏煙瘴氣,有才之人根本就入不了門,只能在外徘徊,可謂昏庸!漢朝皇帝,竟然重用你這等庸才,也是昏頭了!」

  他也不糊塗,注意到院中內外的人,對自己都是一副同仇敵愾的樣子,想到了事先準備好的棋子,馬上調轉槍口,要占領道德制高點。

  他這一番話說完,不等其他人反應,就讓隨從將嚴形等人拉了過來,指著他們道:「這幾位都是有學問的人,我與他們交談過,都是一時之選,卻連這太樂署的門都進不來,陳止你怎麼說?莫非這背後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他也知道,自己說的越多,這些人越是惱怒,索性直接拋出嚴形等人,想著以這個為突破口,擾亂人心,煽動民意,然後趁亂而為。

  劉乂到底是出身貴族之家,操弄輿論的手段還是懂的,在他想來,陳止難免要為此大動干戈,好好解釋一番,如此一來這氣勢也就弱了,辯論之中,氣勢一弱,有理也要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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