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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赫煊也沒心情再吃飯了,回到書房把三層窗簾拉好,開始編校小說《黑土》。
《黑土》已經連載了好幾年,篇幅數百萬字,馬上就要完結出版了。這是繼《神女》和《狗官》之後,由周赫煊純原創的作品,他對此還是比較上心的。許多細節現在感覺不滿意,等集結出版的時候,都要進行增修刪改。
從清末寫到抗戰,《黑土》講述了東北半個多世紀的社會變遷,被後世研究者公認為“一部描繪東北近代社會的史詩”。特別是地方風俗人情,當初周赫煊採訪了許多東北流亡人士,連人物對話都使用的是地方方言。
研究者甚至可以通過小說里的對話,來推斷出那些配角的大致籍貫,以至於後來的一些語言學家也在研究周赫煊的這本書。
不得不說,這是周赫煊寫得最痛苦最費心的作品,否則也不會寫這麼些年了。
大概到了十一點半,周赫煊來到婉容的房間——睡哪裡是排了號的。
怕吵醒婉容睡覺,周赫煊沒有開燈,摸黑鑽進被窩裡,立刻有個火熱的身子貼上來。
周赫煊立即感覺不對,因為身上的香味跟婉容不一樣,他說:“你是……”
“別說話。”黑暗中傳來崔慧茀的聲音。
崔慧茀已經是43歲的老姑娘了,她發誓終身不嫁,這些年也一直不提感情問題。周赫煊甚至幫她介紹過相親對象,但都被崔慧茀拒絕,結果稀里糊塗就拖到現在。
可能出於姐妹感情,也可能出於拉幫結派,反正婉容總是慫恿崔慧茀也做姨太太。如今阮玲玉住進周家,還來了個高學歷、高顏值的馬珏,婉容和崔慧茀可能是被刺激到了,姐妹倆合謀搞出自薦枕席這一出。
崔慧茀的動作很生疏笨拙,但熱情如火,周赫煊也就順水推舟沒再拒絕。畢竟這老姑娘雖然年紀大了,但保養得很好,而且這些年相處得不錯,是有感情基礎的。
就像老房子著火一樣,崔慧茀很快變得狂野起來,忍痛拉著周赫煊來了第二發。
翌日早晨,張樂怡很快發現異常,但也沒說什麼。相比起阮玲玉和馬珏,其實崔慧茀更能讓她接受,畢竟大家一起住了已經十年。
清晨,老婆兒女們該工作的工作,該上學的上學,周赫煊繼續在書房裡修訂《黑土》。
突然崔慧茀來到書房,走路時還顯得彆扭,她有些羞赧地說:“煊……先生,有幾個飛行員來訪,說是剛從昆明調來的,還帶來了梁思成和林徽因的禮物。”
第九百二十章 青年
“周先生!”
十四個青年飛行員齊齊敬禮,他們年齡在20歲左右,身上帶著一股子蓬勃的朝氣。
周赫煊走過去握手,笑道:“大家好,都自我介紹一下吧,以後有空常來這裡玩。”
“周先生,我叫陳桂民。”
“我叫李念祖。”
“我叫彭興邦。”
“我叫林耀。”
“我叫黃棟權。”
“我叫……”
青年們見到周赫煊非常激動,他們剛從昆明航校畢業,還處於理想高於一切的年紀,對周赫煊這個愛國大文豪特別崇拜。
林耀拿出一個包裹,遞給周赫煊說:“周先生,這是梁大哥和林姐姐送你的禮物。”
周赫煊打開包裹一看,卻是一副米芾的字畫,他連忙說:“這個禮物很貴重,替我感謝梁先生和林先生。”
林耀笑道:“這幅字畫是他們去年考察川康古建築,在當地無意中發現的,價錢很便宜。”
周赫煊收起字畫,問道:“你們以後都駐紮在重慶嗎?”
李念祖說:“我們這批是提前畢業的,空軍飛行員消耗太嚴重,重慶這邊空戰最為激烈,所以將近一半都分配來重慶。”
“唉,我儘量多捐點飛機給你們吧。”周赫煊感慨道。
梁思成和林徽因夫婦,既是這些飛行員的哥哥姐姐,也是他們的爸爸媽媽。
當初二人從長沙內遷去昆明,半路上林徽因發燒到40度,身邊還有小孩和老人。他們沿街尋找旅館,但到處是難民,連一個床位都沒有,又逢夜間大雨,那情況真是悽慘無比。
就在他們走投無路的時候,雨夜中突然傳來優美的小提琴聲。
梁思成循著樂聲找到一家客棧,跑去有人拉琴的房間敲門,裡面竟是一群身穿空軍學員制服的年輕人。這些青年收留了梁思成、林徽因一家,甚至可以說是林徽因的救命恩人,否則高燒40度的林徽因在雨夜中沒地方住,那很可能是要病危的。
更巧的是,他們都是前往昆明,梁思成、林徽因去西南聯大,而空軍學員們則是去昆明航校。
只要梁思成和林徽因在昆明,這些航校學生必然每周末到梁家玩耍,時常參加林徽因組織的文學沙龍。這時的沙龍已經很少談論文學了,而是談抗戰時局、談抗日英雄,因為有空軍學員在,他們最多的時候是在談論空軍英雄。
這些航校學生遠離家鄉,有什麼委屈和困難都跟林徽因說,林徽因還經常帶他們去郊遊、游泳、唱歌、彈琴,幾乎就跟家人一樣,甚至林徽因把親弟弟都送進了航校。
前不久,這些航校學生畢業時,由於沒有親屬在昆明,他們乾脆邀請梁思成、林徽因夫婦做名譽家長,出席畢業典禮並致辭。離開昆明時,他們留下的親人聯繫方式也是梁家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