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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很簡單,於家和岑家早就鬧翻了。
於家出了個敗家子,連老婆子女都無法養活。八年前,於佩琛的母親帶著幾個兒女,前往上海投靠了岑春煊,只留下於佩琛和二妹在北方讀書。
這種寄人籬下的滋味很不好受,雖說岑家人沒有嫌棄他們,但於佩琛的母親卻很要強,儘量自食其力供兒女讀書,並沒有索求無度地找岑家要錢。
於佩琛和二妹在北方生活得很艱難,只有三年前來上海探親,享受了一些岑家人的幫助。比如舅舅把於佩琛介紹給進步人士,主演熊佛西導演的話劇《啞妻》,還被選為學生代表出席太平洋學術會議等等。
“周先生,我……我明天想請假。”於佩琛吞吞吐吐的說道。
周赫煊說:“可以啊,你有什麼事嗎?”
“我想去看望母親和舅舅,他們就住在上海。”於佩琛顯然思想境界還不夠,達不到“三過家門而不入”的水平。
周赫煊笑道:“讓永振給你支一個月的工資,多買點禮物,別顯得太寒酸了。”
於佩琛感激道:“謝謝周先生!”
第五百七十九章 凝聚
上海信託公司大樓。
周赫煊摘下禮帽,剛剛走進去,就有一個西裝革履的業務員來接待:“先生,請問您有什麼業務需要辦理?我們上海信託公司……”
“不用了。”周赫煊笑道,“我約了你們總經理章乃器。”
那業務員頓時一臉恭維地說:“原來是章經理的朋友,快請進!章經理在五樓,他說如果有朋友到訪,直接去五樓的會議室找他。”
中國的信託業開始於1921年,當時一下子湧現出十多家信託公司,主要業務是幫助客戶搞交易所股票投機。結果就在那一年冬天,中國爆發“信交風潮”,100多家交易所倒閉得只剩6家,10多家信託公司也只剩2家。
說白了就是股票市場不規範,金融行業被玩成了搶劫行業,只半年時間就搞得中國股市直接崩盤。
上海信託公司是4年前成立的新公司,總經理便是“救國會七君子”之一的章乃器。此君不但是商人,還是有名的經濟學家、政治活動家和收藏家。他創立的《新評論》半月刊,曾經大力支持北伐,卻又因批評國黨而被查封。
周赫煊被帶到五樓的會議室,一開門就看到許多名人,分別有孫夫人、何香凝、沈鈞儒、章乃器、鄒韜奮、李公朴、王造時、沙千里……
除了這些進步人士外,還有來自全國十八個省的60多個抗日救亡團體代表。整間會議室坐得滿滿當當,甚至有不少人坐在臨時搬來的小板凳上。
當會議室大門關閉的瞬間,孫夫人突然鼓掌道:“大家熱烈歡迎周先生!”
“啪啪啪啪!”
一陣雷鳴般的掌聲響起,靠門口這邊的代表紛紛起身跟周赫煊握手。
“周先生請這邊坐!”章乃器做為東道主,親自把周赫煊帶到比較靠前的位子。
周赫煊剛剛坐下,旁邊一人就主動握手說:“周先生你好,我是白雲梯。”
“白先生你好。”周赫煊笑道。
笑歸笑,周赫煊心裡已經在狂呼“我草”了,今天開會真是牛鬼蛇神都匯聚一堂啊。
白雲梯是北伐期間內蒙省的革命軍總司令,曾積極幫助常凱申在內蒙清黨,屬於那種臭名昭著的反動派。此人去年剛剛被任命為國黨中央政治會議常委,兼蒙古地方自委會委員,怎麼也跑來參加抗日會議了?
周赫煊對此是真的不知情,因為在歷史上,白雲梯最後隨老蔣敗退台灣,甚至還在台灣當過“總統府國策顧問”。這種人居然也曾跑來參加進步活動?
倒是坐前面的胡漢民參加會議,周赫煊還覺得尚在情理之中。因為胡漢民雖然積極反對共黨,但同時也反對老蔣,前兩年廣州那邊成立新政府,起因就是老蔣抽風軟禁了胡漢民。
陸陸續續的,會議室里又進來十多個人,孫夫人終於宣布會議正式開始。
大會首先介紹了到會成員,周赫煊的身份是“國際著名學者、國際問題專家、國際知名作家、著名教育家和慈善家、國際反法西斯同盟中國分會會長”。這一長串的頭銜說出來,立即贏得滿場掌聲,那聲音甚至比介紹胡漢民時更大。
周赫煊沒有沾沾自喜,而是仔細聽著其他人的介紹。
此刻坐在會議室里的什麼人都有,軍政界、工商界、金融界、學術界、傳媒界、慈善界、教育界……真正是社會各界人士。也有國黨、共黨、民主黨派、民間團體、地方軍閥和敵後抗日武裝派來的代表……各黨派人士盡皆匯聚。
這些人當中有政界死敵,也有私怨仇人,平時見到了能打出狗腦子來。
但現在,大家卻坐在一起,為了抗日救國這一共同目標,放下仇恨、共商大事!
周赫煊非常感觸和欣慰,甚至熱血上涌想要落淚。日本前些日子發表的“天羽聲明”,已經觸碰到國人最敏感的神經,讓許多人放棄了最後的僥倖心理,大家都迫切的想要團結起來共同抗日。
什麼黨派之爭,什麼私人恩怨,在國家大義面前通通靠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