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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明枝由他忙了七八日,實在心疼,忍不住去勸了幾句,趙弘卻總是十分倔強,道:「先前就算了,今次阿姐交代我頭一回管事,也不是什麼棘手的,要是做得亂七八糟,全無公平可言,叫外頭人知道了,天下士子知道了,又會如何看我這個皇帝?那樣的話,我和夏州那個,又有什麼區別?」

  趙明枝見他要鑽牛角尖,也不死勸,著人帶了一竹簍新得的稻穗過來,擺在弟弟面前的桌上,問道:「這些稻子,若給你一炷香功夫,只給你兩個幫手,你能平分成十份麼?」

  說著喚來兩個黃門。

  趙弘十分聰明,先叫一人去取了秤來,又叫另一人去取了多個同樣大小的器皿,自己則是先行大概把稻穗分為十分,等兩人回到了,才匆忙稱出總重量,復又重新分揀。

  三人足足用了兩炷香功夫,才將將分好。

  趙弘見狀不免有些惋惜,道:「若能再給我兩個人,多給一點子時間做準備,想來必定能在一炷香裡頭分好。」

  趙明枝笑道:「便是我不算你逾了時,難道這一回就算平分了嗎?」

  趙弘愣了愣。

  趙明枝也不說旁的,只隨意捻出兩支小小稻穗,在秤上稱出一樣重量之後,問道:「這是兩份是否平分?」

  趙弘當即點頭。

  趙明枝又使人取了五六種不同稱來,有大稱,有小稱,最小的乃是戥秤,可以量至初毫,起量不過五分,最大末量也不過一錢半,連一厘差異都能稱量出來。

  她把兩支稻穗放到弟弟手上,指著那戥秤道:「再去試一試?」

  趙弘心中早有準備,此刻依言為之,果然發現自己前一次稱量時候,明明稱出的是一樣重量,而今只換了一桿秤,兩邊得出的重量竟是相差足有半錢。

  他一時無話可說。

  趙明枝道:「半錢自然不多,朝廷收糧時候所用器皿,只要平過石口便算合格,若要十分公允,難道要拿這樣戥秤一擔擔糧谷去稱?莫說人力不夠,便是人力足夠,這慢慢稱量下起來,豈不誤事?」

  又道:「但如若換成商賈兌換金銀,換成各家販賣貴重丸藥,換成收買香料,難道竟能用大稱?」

  「所謂此一時,彼一時,又有量體裁衣說法,便是如此了——你樣樣想要做到極致,其餘事情如何能有功夫去做?」

  她說到此處,笑著問道:「譬如今日,若給你機會再來一回,你會如何做才能分得最快,分得最准?」

  趙弘低頭思忖片刻,道:「我當叫王署過來……」

  他遲疑一下,又做搖頭,道:「我叫王署從御藥監中抽調兩名黃門過來,他們日日用秤,熟手得很,比我、比其餘人更懂得怎麼才能做得最快。」

  「定了人,再定出規矩,給兩人當中幹得快的那一個賞賜……」

  趙明枝微微一笑,捻起其中一簇稻穗,問道:「便是你把稻穗分得一樣重量,是不是就真正公平了?」

  趙弘登時呆住。

  趙明枝道:「以你我來看,重量一樣,自然已經算得上公平,可叫農人來看,那稻杆同稻穀比起來,哪個更好?」

  與稻穀相比,稻杆的用處就差太多了。

  這樣道理,趙弘還是懂的,他當即道:「自然是稻穀!」

  趙明枝把方才兩支稻穗重新取來,著人將其中稻穀捋下來,又重新稱量,今次兩支稻穗中分別得的穀子居然差了足足一錢。

  趙弘只覺牙又疼了。

  趙明枝將稻穀一分為二,問道:「如此,算是公平了嗎?」

  趙弘本想點頭,但是有了方才經歷,只覺事情必定不止於此,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

  趙明枝笑道:「若我將稻米碾成白米,結果又待如何?」

  趙弘聽著,臉上早不復先前輕鬆,他不用趙明枝把話說盡,已經舉一反三,道:「若將稻米磨成白米,不同稻穀外皮肯定重量不同,所得白米重量也不同——如若能選,於尋常百姓而言,自然是白米更好。」

  若不考慮貯存,哪裡還用比?

  稻米價錢幾何,白米價錢又幾何?

  趙明枝將兩小堆穀子輕輕推到弟弟面前,道:「公平自然要緊,可有些事情,倉促之下,只能儘量公平,譬如發放賑濟粥水時候,如若一味糾結真正公平,難道要先稱量點數每碗粥水中米粒數量、大小,否則就不公平?於此節反覆耽擱,那百姓性命又待如何?」

  又道:「而今科舉已經停了多年,百業凋零,百廢待興,民間士子卻又苦等,如此情況,正待早早掄才,抓大放小,要是事事要做到極致,難道你事事親歷而為?」

  「譬如治政之道,楊廷、孫崇二人自然最佳,可而今大事、要事不斷,難道不顧輕重緩急,叫他二人全來主持科考、落實細項?」

  話已說得如此明白,趙弘又如何還會不懂。

  經此之後,他果然再不似先前反覆糾結各處細節,等秋闈順利結束,才從其中認真挑選出色士子不提。

  第264章 祈福

  秋闈才過不久,眼看就要到欽天監特地選出的公主婚禮吉時,太常寺裡頭忙作一團不算,便是宮中所剩無多的繡娘、工匠也全數日夜不休地趕起工來。

  旁人只覺順理成章,唯有那李太妃看在眼裡,十分不滿,尤其想到回京之後,後廷樣樣節省,自家連個敞亮宮殿都沒有,吃住甚至不如先前在蔡州時候,多抱怨幾句,宮中就不住唱窮,可一轉過頭,遇得這公主婚事,居然就大肆操辦了,哪裡還有人跳出來說一個「窮」字?

  若加以不節制,不知還要花費多少進去——這可都是應該先花在自己這個長輩身上的!

  她實在難忍,少不得同相熟的姑子道婆抱怨起來。

  眾人為了奉承她,自然跟著一起罵將起來,其中又有一個悄悄幫著出主意道:「那公主一慣極好名聲,只要當著旁人的面去漏一聲話來,哪怕她心中再不願意,為了臉面,也不好意思大辦了。」

  李太妃哪裡願意自家出頭,忙道:「她本就看我不順眼,旁人都不理會,我又何必去觸這個霉頭。」

  「旁人是不干己事不張口,用的又不是自家銀錢,娘娘全不一樣,你若不去出這個頭,她今日多用的要只是一分一毫還好,偏又不是,眼看都要把庫房搬空了,將來貴女回來……」

  一提到自家女兒,李太妃擰緊了兩道眉毛,再不說什麼觸霉頭的話,心中只躊躇一二,便悄悄同那道婆商量對策起來。

  那道婆道:「公主不好對付,娘娘須也不能吃素,咱們不能同她逆著來,那順著來便是——你只當著旁人的面誇她節儉,她自家就曉得怎麼動作了。」

  李太妃犯愁道:「前次我鬧了一回,而今只要前頭有大臣在,都難近身……」

  道婆想了想,道:「旁人娘娘不好見,皇上總好見了吧?你只在皇上面前好生提一句,依著娘娘先前所說,天子樣樣都只念著這個姐姐,到時候他們姐弟二人肯定會互相透風的,哪裡還用擔心她不曉得?她當著親弟弟的面,素來又極要臉面,更不能說自己想大操大辦了,又哪裡敢多要陪嫁?必定要說些場面話,做些場面事的!等她自家提出來,娘娘這才叫面子有了,里子也有了!」

  這道婆行走數十年,善於揣測人心,此時湊到李太妃面前向她細細教授,果然令對方十分嘆服。

  次日,李太妃不去找趙明枝,早早去尋了趙弘。

  因知這皇帝心中只一個長姐,北邊那些個公主也好,皇子也罷,乃至於太上皇,都不被他看重半分,故而她並不提什麼節儉,換了個說法,反其道而行之。

  她得那道婆教過,早演練無數次,此時說話也順暢得很,只勸道:「公主婚期就在眼下了,可我這兩日聽得有人說,她那嫁衣不過是些簡單繡樣,陳設、家具也只置辦了尋常料子,這樣大的事情,怎麼好就如此草率?豈不是叫人小瞧了公主!」

  又道:「殿下辛苦這幾年,尤其前頭守城時候,她一人支撐著,上上下下都看在眼裡,如何好叫她今日嫁得這樣寒酸!吉時也不只一個兩個,殿下年紀又輕,也不著急辦什麼婚禮,倒不如稍等一等,叫欽天監再算個時辰出來,好生籌備一番。」

  她絮絮叨叨勸完,還不忘補一句道:「若叫公主曉得了,必定又說不要大辦,只女兒家一輩子不過成這一次婚,哪有不想風光的,你若去問,必定得不到實話,萬萬不要那樣蠢,不如自家拿了主意。」

  因那道婆交代,天子同她這個做太妃的本就生分,若說正話,只有壞處,不如說反話還有作用,便又咬著牙加了一句道:「陛下必定信不過我,不如遣信得過的人盯著,好歹風風光光把這婚事辦好了,才算你們姐弟情深!」

  趙弘年紀小,並不懂其中講究,但他對李太妃向來心有成見,雖說覺得此人今次話中頗有道理,也不願盡信,猶豫半日,還是尋了太常卿來問話。<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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