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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楚生笑了笑:「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林楚生已經許下承諾,無論如何他都要修成正果,他不死的半妖愛人還在等著他呢。「那就好……」袁淵點點頭,把手裡的木製小雕像遞給林楚生,「現在你收下這個,我們就做好所有進入秘境前的準備了。」

  「這是什麼?」林楚生接過木頭小雕舉在眼前看了看,然後又很手欠地拋了拋,「你好像還挺寶貝它的。」

  袁淵:「……這是袁家祠堂供奉的神像。」

  林楚生很驚訝:「長得那麼草率?」說完他就看見袁淵變臭的臉色,訕訕地停止了把玩小木雕的行為,把它揣進了袖子裡。「嗯嗯你放心,我會好好保管。」林楚生說:「但是你為什麼要把這麼重要的小東西給我呢?」

  袁淵面色凝重:「因為我昨夜卜了一卦——在這個秘境裡你會有性命之憂。而這個神像可以替你一命。」

  ……

  秘境的入口在吟風閣,林楚生不久前才來過這裡——當時他還帶著一群「交換弟子」來,代表從不出門的無極宗宗主和吟風閣走動關係。那時他和身邊的這個人真是相看兩厭。

  「明明不久前才來過這裡,卻覺得好像上輩子的事情了。」林楚生轉頭對身邊人感慨道,「我怎麼也想不到,我們居然會互幫互助……最後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

  「怎麼這樣說呢?」袁淵微笑:「我對林師侄的印像一直很好。」

  林楚生也微笑:「拉倒吧您——每次閣主喊『林師侄』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嘴裡沒幾句實話。」

  吟風閣在一處峽谷內,中間地勢低四周高,河流在中央匯成湖。湖心有一座四面環水的亭樓,造型莊重,名為摘星樓。

  摘星樓第二層即為袁家祠堂,林楚生曾經在這裡見證袁閣主和楚殿下退親。

  袁淵瞥了林楚生一眼:「你現在這副吃了不乾淨東西的樣子又是因為什麼?」

  林楚生皺眉:「我突然想起你算我半個情敵……」袁淵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林楚生又問他是為什麼。袁淵說:「你想太多了。」林楚生沒忍住繼續說:「但是你和楚宏——」

  「好了,放棄這個荒唐的猜想吧。」袁淵面無表情地說:「現在我們站在一個陣營,你不應該老是把我當做假想敵。」林楚生知道他說的有道理,於是努力壓下心中亂七八糟的想法。

  他們站在袁家的祠堂里。這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名門望族,祠堂里供奉著不可計數的先祖:四壁是階梯狀的龕位,一層層往上都擺滿了牌位,密密麻麻地記錄了曾經身處高位的家主……他們如今只剩下靈牌上空洞的名字,共同俯視著站在祠堂里的兩個人。燭火幽幽地照亮此處。

  林楚生想,袁淵如果只想要續十年的命,那他最後也難逃凡人必死的結局。如果能多活十年,那為何不再活二十年、三十年——要不乾脆和天地同壽呢?

  就在林楚生出神思考的時候,袁淵冷不丁地開口了:「如果你還有疑慮的話,你也可以想想——沒有人會和自己的情敵上床。」

  林楚生挑眉看向袁淵:「所以你的意思難道是,對我很滿意咯?」

  袁淵看向祠堂前方空空的神龕,裡面的木製小神像已經被交到另一個人手裡了,他說:「我的意思是我們不能生嫌隙、要毫不動搖……」

  最後袁淵的這句話,落在林楚生耳朵里已經變得遙遠縹緲了起來。祠堂里的燭火慢慢地暗了下去,滿室的牌位一層層隱入黑暗之中。時間到了。

  秘境開啟。

  林楚生一陣頭重腳輕,產生了神魂離開身體的抽離感。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耳邊的說話聲才慢慢清晰起來。林楚生隱約聽到「打掃」「懲罰」幾個詞,那個說話聲由遠及近,好像說話的人在走近他。林楚生眼前一片黑暗。

  林楚生試圖在四周摸索,四肢卻好像失去知覺一樣完全感受不到存在。他聽見有人咕噥著說:「誰家祠堂神像,比死人牌位還小啊……」與此同時,林楚生感覺到濕潤的粗麻布觸感擦過臉龐——

  林楚生震驚了。他的神魂附到那個極簡小木雕身上了。

  第65章

  來祠堂打掃的人年紀很小,碎碎念的聲音也是稚嫩的。林楚生聽著小孩哼著不成調的歌,然後感覺到一隻手摸了摸自己附身的小木雕的頭頂。

  小孩聽起來只有八九歲。他大約是被罰在祠堂里灑掃,無聊到了哼歌給自己聽:「仙人指路呀,相逢猶旦暮……」後面小孩呀呀呀地在唱什麼林楚生沒有聽清,也沒心思去聽了。小孩用濕水的布開始擦洗木雕,林楚生在木雕里也能感受到:濕水的粗糙麻布擦過臉、肩膀、手臂、腹部……

  【小孩,再摸就不禮貌了。】

  擦拭的動作停了下來。林楚生聽見孩子「咦」了一聲,然後用雙手柄自己從神龕里捧出來。木雕離開神龕的那一刻,林楚生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感覺——就像某種壓在身上的束縛被打破了。他恢復了一部分的視力,然後看見了那個捧著木雕的小孩子。

  小孩穿得灰撲撲的,眼睛好奇得快湊到林楚生鼻子上:「是你在和我說話嗎?」

  【咳咳……】林楚生清了清喉嚨,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加深沉神秘。他開始糊弄孩子了:【小孩,我是暫住此地的神仙。】

  儘管林楚生的視力有所恢復,但他只能大概辨認出視野里的形狀和色彩,沒辦法看清楚人的五官神態。小孩聽了這個話,聲音反而平靜下來:「原來是神仙呀。」然後林楚生就被擦乾淨放回了神龕里。

  林楚生:?

  正常人聽見自家神像說話,不都應該敬畏有加……再怎麼也要表現出點驚喜吧?到底為什麼是這種「我以為是什麼結果只是個神仙」的失望語氣啊。林楚生硬著頭皮問:【現在的吟風閣閣主是誰?】

  小孩說:「袁許平。」袁許平是袁淵的爹,也是上一任的閣主。

  林楚生繼續問:【你們少閣主現在在哪兒?】

  小孩說:「在書房裡溫書。」林楚生說:【你能不能偷偷帶我溜到——】

  小孩把布條扔進盆子裡,不緊不慢地站起來:「不能。」

  【為什麼?】

  小孩說:「你是祠堂里的東西,帶出去會受罰的。」

  林楚生疑惑了,這小孩連神像顯靈都愛答不理卻偏偏害怕受罰,難道袁家有不為人知的陰私……比如說專門折磨家族裡身份低微的小孩。林楚生問:【你會受到什麼懲罰?】

  小孩:「擦一個月祠堂龕位。」

  【……】

  小孩不緊不慢地說:「木雕大仙,你好像不清楚這裡是袁家啊。」

  林楚生努力忽略小孩給他起的那個相當草率的名字,問道:【你們袁家怎麼了?】

  「你要是什麼阿貓阿狗也就算了。」小孩哥說,「你要是個神仙,還不如是只畜生呢。這裡的人最厭惡什麼神仙天道了——尤其是少閣主。」

  神龕里咕噥著什麼【從小就難搞得很】之類的話。小孩揉了揉耳朵,權當那是耳邊風。他繼續用清水擦拭龕位里剩下的牌位——什麼時候該裝聾作啞,什麼時候又該心明眼亮……小孩已經早早地摸索出來。

  第66章

  袁家祠堂里沒有人,門緊閉著。

  林楚生的神魂從小神像里飄出來,在袁家家主們的靈位間飄來飄去。祠堂的很高很大,周圍有三層燭火環繞,燭光從下往上照亮那些木頭牌位。此處無窗,是太陽也無法到達的地方,燭火明亮如炬也只能照亮十五層牌位。十五層後,再往上的靈位隱入黑暗,其上的文本也漸漸被人遺忘。

  林楚生的神魂活動範圍在燭光之內,他能看到的東西也在這個範圍里。林楚生好奇地觀看這些木頭牌位,想像每一塊木頭都屬於一個曾經能跑能跳的人……沒過多久他就厭倦了這種想像。因為這些木頭不會說話也不會思考,它們或許聲名遠播但現在都失去了意義。

  林楚生見識的第一個祠堂就是袁家的,這是他在無極宗里看不到的東西。凡人修建陵墓、供奉亡魂——相較之下,山上的劍修對死亡的態度更淡漠,因為屬於生者的時間足夠漫長:他們的棋局持續數月,習劍也能度過幾十年——甚至只是坐著聊天(他們稱之為清談,但林楚生覺得這件事和聊八卦的區別就在於一盤瓜子)就可以消磨幾個星期。眼下林楚生和一群死人牌位坐在一塊兒,沒瓜子磕也沒法聊天,感覺非常無聊。

  於是,林楚生又縮回了木雕里,在幽暗的燭火環繞下睡大覺。這裡無論白天黑夜看起來都是一個樣,讓人昏昏欲睡。

  有幾次林楚生看見一些人進入祠堂,來更換照明的蠟燭、整理供桌。林楚生的靈魂像煙霧一樣盤旋在牌位間,試圖和面向牌位的人類交流——但是沒人能聽見他說話。

  直到有一天,他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人抓在手裡,拎著腿頭朝下地晃悠。

  【……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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