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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三說:“五六個家丁,小人應付不在話下,驅車直接衝出去即可。”

  衝出去固然可以逃脫,但也坐實了祖父的猜測,我確實在虞重銳家裡。

  虞重銳說一直有人彈劾針對他,但從未奏效,那是因為陛下信任他,在背後為他撐腰。如果這份信任和支持沒有了,陛下反過來懲處他,那麼多明槍暗箭,多少人恨不得他死,他還能扛得住躲得過嗎?

  說到底,我、姑姑和陛下的恩怨,還有我家的事,跟虞重銳並沒有關係,他不應該被牽扯進來。

  何況我家還有那麼多人,陛下若當真追究,從此我江湖逍遙,他們又往哪裡逃?我對祖父、對叔公叔伯們有怨言,但我並不希望他們死。我家也有無辜的人,有仲舒哥哥、嫁到我家來的嬸嬸嫂嫂、年幼的弟弟侄兒,他們就該替我承受罪責刑罰嗎?

  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不逃走,他們或許還有生望。

  我吩咐常三:“不要驚動外面的人,你去找個梯子來,我們從東北邊翻牆出去。”

  守衛門房就有木梯,常三取過來綁在車上,掉頭去往東北方向。

  我指示他走到東北角與瀾園相鄰的地方,架上梯子。常三看到牆那邊伸過來的槐樹枝,遲疑道:“齊瑤姑娘,那邊是……”

  “那邊是我家。”我把包袱里的藥方拿出來帶在身上,下車對他說,“常三哥,這是我家的事,你也不希望你家郎君被我們賀府連累吧?”

  我看到他在心裡暗暗罵了一句祖父,但是他沒有阻止我。

  圍牆底下種滿了密實的茅草,秋冬枯萎之後也沒有收割清理,宛如一層厚厚的絨毯,梯子架在上頭都不穩當。從來沒見誰家主人命令在園子裡種茅草的,這人真是,怕我再翻牆過來摔倒跌傷嗎?

  明年九月的約定,我記得的。但前提是,我們都還活著,能夠自己決定自己的命運。

  從前虞重銳可以娶我的時候,他沒答應;現在他終於答應了,我卻身不由己。

  願不願意娶我,是他的事;而能不能嫁給他,是我的事。我的事應該我自己來解決。

  我把梯子座穩,慢慢爬上去。左腳還不能使力,我只能坐在梯子上,一格一格往上挪。

  昨夜一場春雨,遍地綠葉尖尖都冒出來了,近看不分明,爬高了遠遠望去,整個瑞園似蒙上一層綠隱隱的薄霧,生機盎然。

  我曾無數次偷偷翻過瀾園的圍牆到廢園來,這裡是我自由的樂土、放飛的秘密花園,現在也依然是。

  而另一側的瀾園,我的家,是我一出生就背負的枷鎖,無法擺脫的桎梏。

  如今,我要回到那邊去了。

  第90章

  我從圍牆上翻回瀾園。這兒在整個園子的西側, 十分偏僻, 我踮著腳尖一步一步挪,花了大約兩刻多鐘才走回大門口。

  走到後來腳踝又開始隱隱作痛, 我記著鄧子射的囑咐,停下來坐在路邊把紗布解開, 傷口沒有流血,再重新包上, 撿了根木棍拄著繼續走。

  一路上都沒遇見人, 瀾園的人手都被二叔公帶去隔壁鬧事了,只剩大門外一個家丁留著看門, 伸長了脖子往西面瑞園的方向探望。

  我認得他, 上回我來救蓁娘,就是他去通知管家抓我們的。

  一回頭看見我,他像見了鬼似的往後退,在門檻上絆了一跤:“大大大……”

  我對他說:“去把二老爺叫回來吧。”

  他爬起來朝西邊狂奔而去。

  我實在走得累了,把門房裡家丁休息用的小胡床拿出來坐著, 又檢查了一遍傷口,確認沒事才放心。

  不一會兒二叔公帶著一大群人灰頭土臉地從隔壁撤回來,看到我坐在門口, 瞪眼指著我道:“你……幾時回的瀾園?”

  他在心裡破口大罵:「一個奴婢下人, 也敢蹬鼻子上臉讓我難堪, 反了天了!怎麼當上的宰相, 家裡一點規矩都沒有!這要是在我家, 直接拉下去杖斃!——這丫頭片子也跟外人學野了, 仗著自己有封號、跟皇家定了親,見著長輩都擺架子不站起來回話了?你還沒嫁出去呢!」

  能讓二叔公吃癟的奴婢,也只有鳳鳶了。

  我把腳伸出去,給他看足踝上的紗布:“昨夜清河苑起火,倉促之間還受了傷,幸好撿到一匹馬連夜趕回瀾園來,自己包紮上了,恕我無法起身給二叔公請安。”

  二叔公話語一滯:“你昨夜就回來了?瀾園的奴婢怎麼沒人知道?”

  “這些奴婢疏懶不盡心,主人來了都無人接應,二叔公該去責問他們呀,怎來問我?”

  二叔公又問:“方才我也進了瀾園,怎麼沒見你?你在何處?”

  “昨夜我從清河苑趕回,由西北角門入,門口竟無人看守,亦未上鎖閂牢。我腳上有傷走不遠,就近在西北角那座院子裡歇了一宿。”我瞥向他道,“就是蓁娘生孩子住過的地方,現在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叔公也不會去那邊吧?”

  二叔公聽到蓁娘的名字只是面色微微一變,他身後一名體壯家丁的反應卻叫我瞧見了:「婆娘貪財誤我!就說這種損陰德的腌臢事不要沾,害我隔三岔五做噩夢、晦氣纏身不說,還被主人家惦記上了!大小姐可是將來要當皇后的人,她動不了老爺夫人,難道還動不了我們這些下人?隨便動動手指頭就能把人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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