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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他開始抓著我的手胡鬧撒潑,“我一直到處找你,都沒出宮去玩!一年才一次的機會,你得賠我!”
我被他抖得胳膊都要散架了:“你別鬧了,那邊朝中諸公都看著你呢。”
看看這熊孩子鬧騰樣兒,怎麼當儲君,將來還要肩負江山社稷大任?大吳怕不是要完了?
三皇子回頭看了一眼,放低聲音:“反正你必須賠我。”
我越過他的頭頂看向文華殿,虞重銳已經被幾名臣僚擁簇著走進大殿去了。
還讓我賠,明明應該你賠我才對!
我氣得不想理他,掉頭自行進殿去,三皇子又像牛皮糖似的跟了過來。
武英殿皆是女眷婦孺,成年宗室如信王亦在文華殿與陛下臣工同席。殿內有宮人侍宴,眾人皆未帶僕婢,連德太妃都是由淑妃陪同服侍入席,只有嵐月一手扶著腰,一手搭在婢女手臂上,慢吞吞地踱步走入殿中。
德太妃不禁皺起眉頭:“又怎麼了這是?”
淑妃玩笑道:“看這步態架勢,信王妃莫不是有喜了吧?”
嵐月嬌羞地低下頭,喜不自勝:“原本不該這麼早說的,但是今日剛剛看了北市的名醫確診,大夫囑咐要仔細著點,竟叫淑妃看出來了。”
第85章
在眾人的恭賀歡笑聲中, 德太妃白了臉色。
但她仍需做出歡喜的樣子, 開宴後飲了幾杯, 才謊稱自己頭風發作退席了。
也許不是謊稱, 她是真的頭疼。
信王說過他自有分寸, 上回德太妃壽誕時嵐月還說他們一直沒有……才過三個月,怎麼就有身孕了?
我注意看著嵐月,她除了得意洋洋,尤其是看我的時候帶有示威炫耀之意, 並沒有別的念頭, 可見不是說謊。
三皇子在桌子底下偷偷拿手指點我:“你妹妹有娃了, 你是不是不高興?別急, 讓他們先, 等咱們成了親,奮起直追, 三年抱倆!”
往常他說這種話,我還能當做玩笑,但此刻全然沒有心情。我問他:“殿下就從來沒有想過問問我願不願意嗎?”
他愕然道:“嫁給皇子為妃,將來說不定還能……有更高的位置, 誰會不願意?”
“假如就是有人不願意呢?”
“你不想嫁給我?是不是嫌我小?”他的臉色忽然沉下來, “還是你心裡有別的……”
後面幾個字他礙於場合沒有說出來:「……野男人?」
這個詞只有他中了五石散、神志不清時說過,我以為那天的事他完全不記得了。
「是誰?信王嗎?還是上回我好像撞見過的……想不起來了, 總之不管是誰, 等我長大登基, 統統把他們殺頭抄家。你做了我的妃子, 就不准再想別人,哪怕以後我先死了,你也得像太妃們那樣為我守寡,不許改嫁。」
他在桌子底下抓住我的手:“既然父皇把你指給我,你生就是我的人,死亦是我的鬼。”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像極了……荷塘邊那次他推我下水,說要廢了我、送我去見閻王為他娘親報仇的模樣。
這段時日玩笑嬉鬧,我竟忘了這孩子也有過狠絕冷戾的一面。
我心裡打了個突,把他的手推開,舉箸往他面前碗裡夾了滿滿的菜:“對,就是嫌你小,年紀小個頭也小,你趕緊多吃點長大吧!”
三皇子終於喜笑顏開,轉過去拿筷子在碗裡撥拉:“炙獐和鴨脯我愛吃,再多來點;黃芽、松蕈不要——咦,怎麼還有胡荽!好噁心!”把不愛吃的全撥到一邊,碰也不碰。
吃菜與待人簡直如出一轍。
陛下在前殿與群臣酒過三巡,駕幸武英殿,淑妃忙不迭地把嵐月有喜之事告訴了他。陛下聽完龍顏大悅,對嵐月道:“這是先帝的第一個重孫,長兄一脈終於後繼有人,了卻了朕的一樁經年夙願。信王妃,你有功於社稷呀。”
嵐月滿面春風,跪下謝恩道:“為皇家開枝散葉是妾分內之事,不敢居功。”
她大概不知道,陛下所謂的“有功於社稷”,和她想的並不是一回事。
陛下又說:“信王也是初為人父,府中沒有長輩,恐怕照顧不周。即日起信王妃就留在宮中,賜居芳儀殿,由淑妃親自照管,直至平安誕下皇孫。對了,把你母親也一併接近宮來,這種時候,還是娘家人最貼心細緻。”
芳儀殿是原東宮太子妃的居處,信王就是在此處出生。陛下一直未立太子,芳儀殿也曾住過幾位公主,如今空餘閒置。
嵐月喜出望外,連聲謝恩,起身時膝蓋不慎滑了一下。淑妃連忙過去親自相扶,說:“沒摔著吧?”
嵐月扶著膝蓋搖了搖頭。
“既然有了身子,就別再飲酒了。”淑妃囑咐道,又轉向陛下,“陛下容臣妾暫且告退,送信王妃去芳儀殿安置。”
陛下點點頭,准許她們先行退下。
嵐月辭謝道:“提前離席本已失儀,怎敢再勞淑妃親自相送?宴席還需淑妃主持,妾由女官陪同即可。”
淑妃往左右一看,轉向我道:“請縣主代我送你妹妹前往芳儀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