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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拜天地。」

  謝辛辛與陸清和便向堂前一拜。

  手指察覺到牽巾另一頭微微的顫抖,謝辛辛小聲問:「陸清和,你還好嗎?」

  陸清和掩了咳嗽,含笑看她,搖搖頭,「無礙。」

  「二拜高堂。」

  因謝家夫人老爺均已不在人世,高堂正中間的位置空了出來,左位坐著劉宛,右為坐著陸佗和瑛王妃,四姨娘隨侍在瑛王妃之後,紅著眼睛沉默。

  「夫妻對拜——」

  謝辛辛轉向陸清和,對面之人也報以溫柔的笑意。

  這對新人,相對低頭。

  儀式開始前,陸清和替謝辛辛綰髮,滿口說著「這個好看,這個也好看」,將金飾珠釵橫七豎八地插了她一腦袋。

  這會對拜,謝辛辛只覺得頭上沉甸甸的,一個不留神,將額頭咚地重重磕在陸清和的腦門上。

  陸清和嘶了一聲,登時眼前發白,卻還伸手去扶她。

  自己卻先被謝辛辛扶住了。

  「對不起對不起啊。」她嘴上道著歉,還不忘取笑,「哎,你這人,如今像是紙糊的一樣。撞你一下,你都快暈過去了。」

  陸清和並不服氣,「撞到眼睛了而已。」

  此時阿鳳高聲喊:「禮成。請賓客入席——」

  人群頓時歡笑鬧騰起來,各自尋找自己的桌位。

  玉春樓的廚傅們都有喜色,笑呵呵地回到廚房去準備膳食,茗琅和馬南春則負責將客人們領到各自的酒桌上。

  除了在玉春樓做事的夥計,碼頭的船工、殿前司的班直也都有一桌。宋嬤嬤替宣德王妃帶來了禮物,鄭瑾瑜也替孟安隨了份子。

  唯少了陸景明,因仍在受懲戒,禁足不得出府,只好拜託王爺替他多喝一杯喜酒。

  這廂謝辛辛牽著陸清和,先去和長輩們行了一禮。

  北瑛王府武將出身,本就不在意繁文縟節,也知道婚事從簡大抵也是考慮了陸清和的身體原因,故而並不以王府的身份拿喬,瑛王妃和劉宛早就說到了一處去,悄悄指著孩子們笑。

  陸佗今日來,見謝辛辛這樣落落大方,心裡其實喜歡得緊,卻是個倔強脾氣。抿了半天的嘴,才憋出一句:

  「好孩子,不拘小節,本王看得出你有女將之風。」

  謝辛辛笑道:「王爺過獎了,我只是蓮州一個小小掌柜罷了,清和卻是真正的將軍。若王爺看到他在山上作戰的樣子,定會為他驕傲的。」

  「他有什麼……」才要下意識反駁,陸佗忽然反應過來,兒子如今已為人夫了,不好在女方面前讓他丟了面子,遂清了清嗓子,「嗯。清和也不錯。」

  陸清和一愣,旋即釋懷而笑。

  瑛王妃推了推四姨娘,「妹妹,去和孩子說句話呀。」

  四姨娘有些難得的侷促,「清和的好日子,我今日,還是不給他添堵了。」

  說話間,陸清和已經上前一步,喚她們:「母親。」

  四姨娘僵硬地點點頭,在眼眶發紅之前背過了身。

  陸清和還要再說,卻覺得呼吸越來越艱難,每次吸氣都像冰刀入肺似的。

  一時疼痛難忍,眼前猛地暗下來,傾倚在謝辛辛身上。

  「陸清和?陸清和?」謝辛辛扶著他的肩膀,「你還好嗎,看著我?」

  陸清和無力笑道:「堅持到現在了,真好。」

  「你……」

  「辛辛,我不想驚動大家。大家都很高興,我也高興。」

  謝辛辛頓了一瞬,便說好,「我扶你回房,我們悄悄的。」

  陸清和安然地點了點頭,「叫阿鳳來扶我,今天玉春樓忙得很,別累著……」一句話還未說完,閉上眼,沉沉地睡了過去。

  周圍人臉色俱變,但誰都沒有張揚出聲。玉春樓的人和陸府的人忽然很有默契地聚攏在一起,形成薄薄一道人牆,將食客的歡笑隔絕在外。

  內圈的人則是安靜地動作著。阿鳳忙不迭地幫著把陸清和背上了肩,要往新房送去。瑛王妃輕拍著四姨娘的背,說了些安撫的話。

  邊青曇和范守一二人本在廳中斟飲,被快步趕來的茗琅叫去,匆匆忙忙帶上了隨身的藥箱。

  新人婚房中,桌案幾塌上都覆著繡藝精美的赤色喜錦,錦緞上珠片鑲出的蓮花之間是金線繡的交頸鴛鴦,彩絹打的喜鵲昂首啾鳴。瞧著端的是一個熱鬧不已,襯顯得房內幾人的神色格外寒涼。

  二位大夫一進門,不用多說,范守一直接向榻上病人走去,「我來看看,煩請閒雜人等迴避一下,給病人充分的空間。」

  於是長輩們長吁短嘆著散去。趁他把脈的功夫,邊青曇向謝辛辛問詢病情。

  「今晨見他一切都好,精神也足,還與我梳頭來著。但之後眼瞧著越來越壞,拜堂的時候,顯然是硬撐了。莫非是累著了?」

  邊青曇不置可否,「不無可能。雖然上回沒瞧他的脈,但觀其毒發之表徵,應是依賴絡脈逐漸遊走全身的極寒之毒。越是多動,寒氣便走得愈快。」

  榻邊摸脈的范守一對她點頭,示意邊青曇猜的不錯。

  謝辛辛咬牙,「青曇,雖然這毒是過得宮裡御醫那一關的,我也知,對你提出這個要求可能有些強人所難。但我還是想問你,他,有辦法救回來嗎?」

  她問出這話,忽然不敢看兩位大夫的眼睛,於是垂下雙目,視線落在陸清和蒼白的睡顏上。

  鮮紅的喜枕、喜被,將這個雙眼緊閉的少年簇擁在中間,一時令她覺得分外扎眼。

  於是謝辛辛也閉上眼。

  眼前無物,卻讓邊青曇一聲輕輕的嘆息更為明顯。大夫的嘆息,如一根針透過耳膜扎進她的腦海里,痛得令人清醒。

  可哪怕猜到邊青曇或許會說「沒辦法了」,謝辛辛還是會問出這一句話的。

  哪怕猜到結局,該做的事不做,該問的話不問,才會讓人遺憾愧疚。她不是這樣糾結之人。

  謝辛辛也嘆了一聲:「就算沒辦法的話,至少……」

  「我可從來沒說過不能救啊。」

  「什麼?」

  她愕然睜眼,見邊青曇聳了聳肩。

  「是你們從沒給我說的機會。」

  謝辛辛瞪了眼,不可置信地看向范守一。范守一還將手指搭在陸清和的腕上,回以她抱歉的笑意。

  「可是陸清和說……」

  邊青曇揚眉,「宮裡的御醫,哪裡就是神仙了?若真這麼厲害,皇帝早把看不順眼的人都毒死了。」

  ……理確實是這個理。

  謝辛辛努力理解著她話中的意思,仿佛從昏昏黑夜中看到了一絲光亮,就聽門外有人笑了一聲:

  「好大的口氣,不知這位大夫師從何人啊?」

  說罷,有人推門道「請」,就有一玉身公子款步而入,哪怕身著常服,也氣宇通身。謝辛辛隔著屏風一看,竟然是太子。

  猶豫著要不要見禮,就見太子伸手做了個不必的手勢,從身後另請了兩位身著紺青袍服的鶴髮老人出來。

  太子清了清嗓子:「孤來檢視你的事辦的怎麼樣了。」

  太子所言,能找她商量的事,無非就是指慈幼局。可這謝辛辛才回蓮州沒幾日,又趕上陸清和病重,哪能這麼快將慈幼局的相干事宜安排妥當呢?

  故而謝辛辛一時語塞,摸不准太子的意思。

  她不說話,太子也有些尷尬,只好眼風示意自己帶來的兩位大夫說話。

  兩人會意,其中一位便上前拱手道:「鄙人吳冇源,曾為御前醫官,如今掌東宮醫事。這位是我師弟袁廣。」

  「聽說,這裡有病人,醫者仁心,吳某不禁求請太子帶我二人來看看。不曾想正好聽到這位大夫娘子揶揄宮中的御醫,師弟這才出聲玩笑,還請幾位見諒。……不知是否方便讓我二人看一眼病人情況呢?」

  多來幾名大夫,就是多了幾分希望,謝辛辛自是沒有不願意的。

  才讓身要請,謝辛辛又頓了頓,朝邊青曇那便看去,「我聽邊大夫的。」

  邊青曇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半晌才明白過來,這是好朋友擔心自己面子上過不去,心裡一暖,擺手道:

  「病人為重,沒什麼好介意的。」

  范守一便也到外間去,替兩位御醫讓了位置。

  氣氛又安靜下來。太子背過身去,假裝看窗外的風景。

  謝辛辛笑了笑:「這窗紗都未揭開,太子殿下看什麼呢?」

  太子一滯,回身才要說話,謝辛辛搶著道:「慈幼局的事正在籌辦,最快也要下月才能安頓好人手。」

  遂又把太子為數不多的話題噎了回去。

  三言兩語,竟說得太子殿下也有些氣悶,心中略微有些後悔自己直接帶著醫官闖了進來。早知如此,該讓她手足無措之時求著自己才是。

  可又怕這陸二公子挨不過去,到時就來不及了。自己到底還是惜才的。再加上,他日若臨朝,又實在需要謝辛辛和陸清和這樣趁手的人才。<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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