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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呸呸。」她拿床邊的小綢扇,作勢打他,「宛姐姐都說了,身上不好,就好好治。別再隨便說什麼命不久矣這種話,叫人聽了慎得慌。」

  他很聽話,即刻點頭應好,「那便不說了。我回我的房間了。辛辛,你也早些休息吧。」

  ……

  雖然這麼說,但自從他至蓮州以來,被謝辛辛按頭看過大小大夫十餘人,其中不乏范守一范家留在蓮州的徒弟,皆稱無能為力。

  「若是師父在就好了。」醫堂的年輕人嘆氣道,「師父最喜歡這些疑難雜症了……啊,失言了。」

  陸清和並不在意,反是對謝辛辛笑道:「原來他喜歡這個?早知如此,在雲京時,讓他研究研究我的身體也好,算是我離世前送給范大夫的禮物。」

  果不其然,說完就挨了謝辛辛一扇子。

  「淨說些喪氣話。」

  「我可是說真的。」陸清和道,「此毒入體,五臟六腑漸漸成冰,屆時我身體被凍成一塊冰了,意識卻可能仍在。那時候,便把我交給范大夫他們研究吧。為醫學世家做些貢獻,這毒豈不是沒白中。」

  謝辛辛捂著耳朵,「到時候再說吧,現在可忙著呢。」

  ……

  或許是因為大家心照不宣,知道陸清和所剩的時日無多,他們並不像尋常新人一般,在成婚前有諸多規矩限制。甚至成婚前夕,兩人還可以一起討論儀式,繡制婚服。這場大婚,簡直像是孩子們之間玩的家家酒。

  就連他最無把握的北瑛王府,竟也欣然接受了他親寫的聘夫書。王爺與王妃,兄長和四姨娘,都趕來蓮州參加這場婚禮。

  陸清和想,或許他們的成婚,更像是上天和眾人出於對他的憐憫,而為他造的一場瑰麗香夢,美則美矣,卻是鏡花水月。

  但那又如何呢?他甘之如飴。

  畢竟皇帝身邊之人,是不可能失手的。皇帝要讓用他的死換陸家的生,那麼他不可能不會死。

  那麼這輩子在死之前,總得任性一回吧。

  眼前之人笑眼盈盈,同樣對他道:「你也早些休息。」

  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間。不知怎麼地,兩人房裡的燈都沒滅。冷冽的空氣里,飄著兩盞惴惴不安的燭燈。

  謝辛辛和衣臥在衾上,輾轉反側,總覺得心裡不安寧。躺下不到一柱香,又起身拿案上的茶壺要喝水。

  壺裡早空了,她只好披上一件毛氅,悄悄往小廚房去。

  經過陸清和的屋子,見裡頭還亮著,心裡不由有些欣喜,又上前敲敲他的窗子。

  「陸清和,你也還沒睡呀?」

  裡面卻沒有回音。她附上耳朵去聽,卻聽阿鳳在裡頭焦急地喊:「公子、公子……?」

  謝辛辛心上的不安頓時放大到極致,忙去推門,「阿鳳,怎麼回事?」

  「謝小掌柜。」阿鳳紅著眼睛出來,「我去潑個茶的工夫,公子就倒在地上,怎麼也叫不醒了!」

  她顧不得身上單薄,衝進去一看,陸清和緊閉著眼睛躺在桌邊的地上,面色白得幾乎透明,燈火的溫度繞開他的身子,令他像是跌落下案的一尊白玉神像。

  謝辛辛下意識去扶他,卻被他身上的冰涼嚇了一跳。

  「怎麼這麼冷?」她皺著眉,將自己的毛氅脫下來裹住陸清和,「阿鳳,來幫我把他扶到床上去。我,我去請大夫……青曇什麼時候回來?」

  「邊姑娘回信,說請帖收到次日就啟程,約莫是正好婚禮當日清晨能趕回來。」

  謝辛辛嘆了口氣:「這還辦什麼婚禮,推遲吧。等他們回來,好好給你家公子診一診,看能不能,至少……至少,活過開春,同我看一眼蓮州的春天吧……」

  阿鳳早已泣不成聲,接不上話來。

  床榻上卻傳來氣若遊絲的聲音:「我……」

  人醒了,房裡的另外兩人忙圍坐在塌邊看他。

  陸清和吃力地睜開眼,睫上濡濕的部分似乎結成了白霜。

  他張了張口,彎了眼睫笑,「我沒事,緊張什麼。婚禮……不要推遲。」

  「可你……」

  「不要推遲。」陸清和很堅決,努力支起身子。手骨支在床板上,隱約有冰面碎裂的聲音。

  「我怕……」陸清和低低道,「我怕我撐不過去了。若推遲,我便再無可能,成為……你的……家人……」

  每次說喪氣話,都免不了挨一記打。以至於如今他再說這話,也有些不敢了,眼風偷偷觀察著謝辛辛的神色。

  可這回,謝辛辛出奇地冷靜,沒有彈他的額頭,也沒有拿小扇撲他的臉,而是伸手撫上他的頭髮,輕輕應了一聲好。

  玉春樓的婚宴,怕是裕元四年的蓮州,除了年節之外最大的一場喜事。

  昨日還飄了一點雪,今晨卻已經有冷冽乾淨的陽光。一早樓外就爆竹不斷,走過路過的百姓,凡是道一聲恭賀新喜的,都能在茗琅這兒領到謝小掌柜發的吉錢。

  謝辛辛才迷迷糊糊睜開眼——自從趙都雲押送進審之後,她夢魘不再,總是愛睡懶覺,似乎要把前些年缺的覺一併補上似的。

  明明囑咐了宛姐姐早些來喚她起床,怎麼天色都這麼亮了。

  她在床上嘟囔了一句,一個挺身,還是沒起得了床,依舊縮在大紅色的被面下。

  有人推門進來,她有些心虛,忙先出聲,「起了起了,宛姐姐,我已經起了。」

  「辛辛,是我。我叫人讓你多睡一會兒。」

  披著雪光進來的,是笑意溫柔的陸清和。

  「怎麼是你?先別進來,等一會兒啊。」

  她七手八腳地穿上衣裙,才想起來,今日是成婚的日子,該穿婚服。又慌忙褪下,換上碧色滾金的喜服,一邊換一邊問他,「你今日感覺怎麼樣?」

  屏風外的人應道:「許是心情舒暢的緣故,覺得精神百倍。今日起早,也不覺得疲累。只是身上有些冷。」

  「嗯,好,一會兒我偷偷給你塞手爐。好了,進來吧。」

  陸清和這才繞過香屏,月白裡衣,赤色外袍,映著他那雙狐狸般的眼睛,簡直像畫本中俊美的仙精。

  也不知怎的,這樣喧譁的顏色穿在他身上,竟然仍顯清雅。

  謝辛辛笑嘻嘻道,「難得見你穿紅色,挺好的,看著暖和。」

  「只是看著暖和嗎?」陸清和撐開手,笑意盈盈地轉了一圈,「原先買的寬大了些,這是王娘子改過的,她手藝可真好。」

  「我不願讓別人先看見,特意來讓你第一個掌眼。」

  王娘子來蓮州,起因是小綠茱記得謝辛辛的邀約,和王娘子商議過後,兩人來蓮州在謝辛辛手下打理一間茶水鋪子。

  正巧,趕上了謝掌柜大喜,新郎官幾日前訂的婚服,今日就大了一圈。王娘子自請上手,親自替他們改好了。

  謝辛辛繞著陸清和看了一圈,很是滿意,「好好好,這樣俊俏的小郎君,今日要做什麼去呀?」

  陸清和配合她,笑聲應道,「今日要和自己的心上人成婚去。」

  「那敢問小郎君,你的心上人是哪一位呀?」

  陸清和隔著袖子牽起她的手,「是世上最厲害,最有能耐的女掌柜。」

  哪怕是隔著袍袖,謝辛辛仍然被他冰到了指尖。

  她面上不露聲色,卻伸手鑽進他的大袖,握住他散發著冷氣的手指。

  他們手指相扣,交纏在寬大的袖口裡面。謝辛辛捂著他,笑道:「那兩位還真是般配,女才郎貌,天生一對呀。」

  二人相視,彼此眼中都映著對方的影子。

  劉宛才忙完一陣,回來見新娘子大門敞開,疑惑地探頭,見他們二人在一起,噯了一聲,「賓客都到齊了,一會兒便要交拜的人,這會還膩歪在一起吶?」

  謝辛辛吐了吐舌頭,將手縮了回來,「宛姐姐你替我接一下他們吧,讓陸清和幫我梳頭就行了。」

  劉宛自是順著她的意思。

  陸清和從善如流地拿起梳篦,將她按在了妝奩前,口中自言自語:

  「一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

  聽得謝辛辛身上起了雞皮疙瘩,笑著看著鏡子裡的他,「這種俗氣的吉祥話,叫你讀書人的嘴裡說出來,怪叫人膈應的。」

  陸清和也笑了,「這有什麼的?那我來梳,你來說吧。」

  謝辛辛說好,接著道:「一梳梳到頭,恩愛到……」

  卻說不下去了。

  陸清和見狀,輕輕嘆了一聲,替她說完這一句:

  「一梳梳到頭,恩愛到白頭。」

  「對不起,辛辛。我……可能沒法陪你到白頭了。」

  第96章 番外三 婚禮

  一片紅綢,在綢布的中段紮成蓮花式樣,左右各留下兩截布巾,是為牽巾。

  謝辛辛與陸清和各執牽巾的一頭,並肩而立。

  這場婚禮從簡,並沒有請外人,就連喊禮先生也是阿鳳充當的。阿鳳胸前繫著一朵紅絹花,少年老成地拖長音調:<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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