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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危明:「你看,很好用對不對!」

  司令官曾在戰爭中失去過一隻手臂,在聯邦也裝過仿生手。但由於聯邦科技遠落後於帝國,那種明顯拙劣的「假肢」和帝國的尖端義肢用起來,當然感受截然不同。

  尤其是,顧遠澤現在還看不見。

  那種可怕的真實感,更是會異常明顯……光華在郁危明灰色的眼底跳動,他勾了勾唇望著司令官一瞬的迷茫,手指溫柔地移動到到機械手腕,緩緩地,與溫暖的機械手指十指相扣。

  而顧遠澤恍惚中,慢慢也跟著收攏指尖。

  就這麼輕微地、顫抖地、也握住了郁危明。

  53.

  郁危明的灰眸里浮現出淺淺霧氣。

  他俯身,銀髮散落一床,小心翼翼地把整張臉頰都緩緩放進司令官的掌心,輕輕磨蹭。

  「我知道你疼……」他聲音低啞,有些哽咽,「刺痛和麻癢大概會持續兩三天,等神經成功融合,就不會再難受了。」

  「你再忍一忍。哪裡不舒服告訴我,我幫你摸一摸。」

  司令官唇色蒼白,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音。

  片刻後,他只指尖再度努力動了動,緩緩從郁危明的手裡拿開。

  郁危明眸色微微一暗,隨即看到他抓身下的床單,非常用力,鋼鐵的指尖都在狠狠顫抖。

  新皇一時心滯:「顧遠澤,痛的話可以喊出來。」

  但顧遠澤依舊沒有出聲。

  只有一瞬間,他的身體似乎也想從他懷裡掙開。

  或許是司令官嫌他聒噪,又或許是一直都討厭他、終於忍耐到了極限。但明明幾乎要掙脫,卻又生生忍住了。

  「……」郁危明不明白。

  玻璃外的黃昏是明媚的橘。這麼漂亮的晚霞顏色,卻是颱風將至的徵兆。

  可花房裡的白玫瑰卻沒有覺察。它們被染成了晚霞絢爛的顏色,還在快樂地搖曳。

  郁危明看著眼前那一片霞光,突然鋪天蓋地的悲哀酸楚,卻又同時恍惚地,懷抱起了最後一絲不切實際的期待。

  他低頭,小心地去吻顧遠澤的唇。

  ——司令官現在強忍著痛苦。他去吻他,有多討嫌可想而知。

  現在的顧遠澤比之前有力氣,完全可以咬破他的唇。

  可是沒有咬。

  只在輕觸的一瞬間,司令官有過下意識躲避的動作。但再度生生忍住了。

  為什麼。

  床頭的小麥草,在日光和夜燈的二十四小時培育下,已經抽出了碧綠的茁壯飽滿的穗。

  而郁危明也終於在漫長的廝磨後,輕輕放開顧遠澤的唇。

  他陷入司令官的頸窩,幾乎不能呼吸。

  他好像全明白了。

  ……從昨晚到今天,一言不發的司令官又在想什麼呢?其實司令官昨晚吼他,不過只是因為被摸得太難受、氣瘋了罷了。

  司令官才是受害者,明明性子溫和,卻被生生逼到罵人。

  罵了他又要默默內疚。

  以至於手術後這麼痛苦,還會下意識照顧他的情緒。

  「……」

  郁危明眼眶發燙,莫名有種被愛的錯覺。

  他突然覺得他值了。不管以後和司令官會變怎樣,有這麼一刻,就足夠了。

  司令官的手指還在抓著床單。

  指尖顫抖,不小心就糾纏了幾縷銀髮——它們太長了,散落床鋪,到處都是。

  指腹蹭過冰涼的銀髮,不能置信那順滑絲綢的觸感。

  郁危明:「……」

  「好摸嗎?」

  「生我氣的話,揪它也是可以的。」

  「司令官,別咬自己。」

  「疼的話、心情不好的話還可以罵我的,像昨晚……那樣罵。」

  他湊過去,灰瞳認真又清澈:「可以再多罵幾次的,隨便罵,我愛聽。」

  第15章

  54.

  之後的兩天,事情發展得……極其脫軌。

  颱風過境,裹挾著暴雨肆虐整座皇城,花房如同一座與世隔絕的水晶宮,雨水在菱形玻璃上扭曲成蜿蜒的銀蛇,又被外層防護罩電解成朦朧的水幕。

  花房內,過濾後的氣流帶著白玫瑰的濃郁香氛,小麥盆栽又被拂落在地。

  滿室春色。

  帷幔里,銀髮與黑髮交纏,司令官肌膚覆著一層薄汗,喘息卡在喉嚨深處。皇帝則埋頭在他的小腹,銀髮涼絲絲的,銀蛇一樣到處拂過,刺激得司令官咬牙發抖。

  「顧遠澤,顧遠澤,很舒服是不是……?」

  不知過了多久,兩個人才雙雙從餘韻中放鬆下來。郁危明長發纏繞著他那只有骨架的機械手臂,困意中已經有些想不起,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一開始,他真的只是心疼司令官痛癢難熬,單純幫他撫慰義肢連接處的神經。

  撫慰是有效的,皮下神經的瘋狂跳動總能在他溫暖的掌心緩緩安靜下來。可是一旦停止撫慰,司令官就又會在刺痛和麻癢的折磨下不斷隱忍顫抖。

  明明一開始,真的只有心疼和不忍。

  可漸漸的,一絲絲的隱秘的晦澀再度滋生纏繞。懷裡司令官的顫抖、扭動、悶哼,都讓他陡然回到了那個靡艷的夜。

  盒子裡好多玫瑰花,香得人暈頭轉向。

  他把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絕望司令官抱進懷裡、摁在心臟的位置。聽見了呼吸的哽澀,嘗到了冰冷咸澀的的淚。

  ……不行,不能再想。

  理智告訴他不該再想,可灰眸卻不受控制緊盯著懷中司令官。腦海里另一個聲音一直在鼓動,沒什麼不行的,溫柔一點他會喜歡。

  他現在那麼痛苦,神經那麼敏感。

  也需要一些別樣的撫慰和刺激,來轉移注意力,不是嗎?

  「……」

  就這樣,本該無比痛苦的夜晚變成了歡愉的溫床。

  事實證明,儘管科技發展到航行的時代,但人的基因里,仍舊寫滿了古早而原始的動物天性。

  痛苦喘息中的司令官沒有能夠推開他,甚至在皇帝的吻一點點刺激他的鎖骨戰慄時,司令官的脊柱也在一寸寸軟化。

  他們呼吸交纏、無意識地同步。

  甚至有那麼幾個瞬間,郁危明覺得他受到了迎合——司令官沒有抗拒,而是昏沉又放任地沉淪在了他的擁抱和愛撫里,接受了他給與的一切。

  55.

  事實證明愛撫和轉移注意很有效。

  每次結束以後,司令官的斷肢神經至少能平靜三到四個小時,甚至可以短暫入睡。

  而等再被躁動的神經疼醒,郁危明就又會抵著他,溫柔地再來一次。

  就這樣不知道多少次後,司令官終於在事後沒有立刻累到脫力睡著,但也一動不動。明顯裝死。

  郁危明:「……」

  他忍不住笑出了聲,在顧遠澤額頭上落下一個吻,覺得鴕鳥版本的司令官也好可愛。

  「司令官,特殊時期,放心享受就好。」

  「聯邦最優秀的艦長顧遠澤已經死了,現在的你什麼都不用替他考慮。只要一心想著早點恢復健康……啊對了,昨天你的室友裴英乾給你寄來了禮物!來,摸摸看。」

  「很光滑吧,這是貓眼虎斑貝。」

  「等你身體恢復,再做好眼睛手術,就可以健健康康的去浮游州的研究所看他種的那些微型迷你花了。」

  很明顯,司令官是想繼續沉默挺屍裝睡的。

  可惜郁危明堅持在他耳邊聒噪,就那樣灰眸帶笑一直煩到司令官無奈躺不下去,指腹動了動撫了一下那光滑的貝殼,才終於又滿意地撲過去抱住他。

  隔天,皇帝更是給司令官拿來了軟陶泥。

  在一番親吻擁抱、喘息熱烈的「安撫」之後,陛下神清氣爽,沒事人一樣從後面抱住幾近癱軟的司令官,開始手把手教司令官捏泥增加靈敏度復健。

  「來,試試看,先捏一顆星星?」

  顧遠澤咬牙。

  半小時後。

  新裝上的人工手畢竟還是有點生疏,金屬指節在藍色的泥上笨拙地擠了半天,最後只弄出一團不規則的形狀。郁危明低笑一聲,呼吸拂過顧遠澤的耳畔,手指則覆上冰涼的機械關節,引導著他慢慢收攏、按壓。

  「拇指要輕一點,對,就這樣,你看!多完美的星星!」

  其實不過是一隻歪歪扭扭的五角星罷了,司令官當然不可能知道,皇帝之所以心機地拿了軟陶泥給他捏,就是一早打好主意司令官今天捏出的所有東西,都會被燒紙定型、好好珍藏。

  他要把它們都放在皇帝私藏的珍寶架上,罩在防彈玻璃里永久保存、世代相傳!!

  正好司令官現在又看不見,皇帝可以做小動作。

  只見他默默掏出隨身小匕首,小心翼翼給歪扭星星安裝了一個小底座,並在底座悄悄刻上日期和「顧遠澤作品001號」。

  「再試一個好不好,這次捏只兔子?」

  司令官做出來的兔子的耳朵一長一短,郁危明嘴角微不可察地翹了一下,這是顧遠澤作品002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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