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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北遲見南識撐了把沒站起來,他忙將人扶起來:「慢點,要不要先坐下休息一會?」

  南識沒說話,跌跌撞撞推開洗手間的門,打開水龍頭。

  涼水沖淨戒指表面血漬,露出它本來的銀白色,果然和梁北遲無名指上的戒指一模一樣。

  南識撐著洗手台的手臂在抖,江迎最初說起對梁雲階的喜歡愛慕是很高興的,她是從什麼時候不再提她喜歡梁雲階的……

  的確應該是他生日後。

  南識和梁北遲在一起的事,起初瞞著長輩們是因為梁家對梁北遲未來另一半的期許並不是南識,而南識也始終沒有得到梁北遲的回應,他在那段感情里即便上躥下跳也依然極度不自信,後來不敢說是因為媽媽喜歡上樑雲階這件事,他不想她傷心,也不捨得放棄梁北遲,於是陷入了許久的掙扎中越發自卑。

  江迎在他生日那天看到了梁北遲送給他的戒指,她知道了他和梁北遲的事。

  南識一直以為是梁雲階沒有離婚選擇她才會走上極端,後來南識誤喝了那杯飲料,她更加覺得萬死難辭其咎,在南識出院僅僅一周,在他的身體還沒恢復的時候,她毅然決然選擇拋下他。

  南識恨她因為小情小愛選擇去死,以至於她留下的那封遺書,他至今都沒打開看一眼。

  他不想看到媽媽對梁雲階的感情擺上檯面,不想看到她得不到梁雲階回應的難堪,更不願承認媽媽喜歡上樑雲階這件事。

  但江迎的遺書里隻字未提梁雲階,和遺書摺疊在一起的是一張嘉城一院的檢查報告單。

  胰腺癌晚期。

  江迎:媽媽一開始就不該喝毒藥,是媽媽害了你一輩子,更不能讓你拖著病體照顧我。小識,你要好好活著。媽媽走後,你就去找北遲,戒指是北遲送給你的,我的小識一定要幸福。

  遺書隻言片語全是南識。

  媽媽是怕她的病拖累他才去死的。

  父母之愛永遠比想像中的更偉大,是南識沒有相信。

  「南識。」梁北遲替他收起遺書,他輕輕托住南識無力支撐的腦袋,似是帶著輕哄,「不看了,我們不看了。」

  回療養院後,一連好幾天南識都在試圖回想媽媽江迎走的那之前,他們最後一次到底說了什麼。

  曾經努力遺忘的事南識想了一遍又一遍。

  他終於想起那個早上,媽媽像往常一樣給他熬了小米粥,坐在桌邊看著他吃。

  出院後,他們之間的話就變得異常少。

  那天江迎突然提及梁北遲,還說要南識身體好轉就回京去找梁北遲。

  南識當時心灰意冷,因為梁北遲在他生日那天爽約的事,他覺得他在梁北遲心裡都不及他一個會議重要。

  但江迎死後,南識還是聽她的話去了京城,因為他只有梁北遲了。

  梁北遲出差未歸,梁雲階也不在,那天老宅只有白惜苑。

  南識告訴她,他和梁北遲正在交往,希望白惜苑能同意他們在一起。

  白惜苑看了他很久,說:「小識,你知道我不可能同意的。」

  「是因為我媽媽和梁叔叔嗎?可他們……他們並沒有在一起啊。」南識緊張的語無倫次,「他們真的沒有在一起,我媽媽也已經不在了,這跟我和北遲哥沒有關係啊,我和北遲哥,我們……」

  「小識。」白惜苑打斷他,「如果是你媽媽,我根本就不在意的。」

  那天後來白惜苑和他說的話他至今都記得清清楚楚,他勉強留下和白惜苑吃了午飯,答應會和梁北遲分手,再也不會去老宅。

  明明胃都已經切了,可從老宅出來南識就覺得胃疼的厲害,早已結痂的傷口也像撕裂般的痛。

  他捂著根本不存在的胃疼的連站也站不起來。

  床頭柜上的手機震動聲將南識的思緒拉回。

  他盯著天花板看了一會才想起去拿手機,側臉就看到了床頭柜上那枚銀白色的戒指。

  南識坐起身,將那枚銀白素圈戒指捏在指尖,戒圈和之前比更乾淨了,里外沒有一絲污垢,應該是被精洗過。

  此刻的內圈能清晰看到刻了字,是他和梁北遲的名字拼音縮寫。

  「醒了?」梁北遲推門而入,信步走到床邊,見他在看戒指,順勢將手機放下,坐下問,「要試試嗎?」

  南識的胸口堵的難受,他知道他不可能和梁北遲在一起的,就算沒有戒指這個誤會,他們也不可能在一起。

  這些年他慢慢地、還算良好地接受了這件事,因為他以為梁北遲從沒回應過這段感情,以為梁北遲根本沒有喜歡過他。

  可是梁北遲回應了啊。

  意識到這點後,南識不甘,委屈,捨不得放手了。

  即便知道將來梁北遲註定要離開他,即便是飛蛾撲火,南識也想抓住這一刻的虛晃幸福。

  南識說好。

  「我幫你戴。」梁北遲輕握住南識的手,認真將戒指給他戴上,他隨即皺起眉頭,「是不是有些寬鬆?」

  南識剛上大學那會兒還有些嬰兒肥,這些年發生了太多事,他瘦了不少。

  他睨著無名指上的戒指說沒關係,寬鬆一些讓他少些窒息感。

  梁北遲伸手過去與他十指相扣住。

  南識不由得想到當年梁北遲滿心歡喜準備了對戒給他當生日禮物後,等來的卻是他分手的話,他當時在想什麼呢?

  「你後來為什麼還戴著戒指?」南識記得那道和周圍皮膚格格不入的白色印痕,梁北遲戴了它很多年。

  梁北遲垂目看了眼:「你生日那天我就戴著了,那之後我就聯繫不上你了,我給你打過很多電話……我一直不知道你後來住院了。」

  南識知道他給他打了電話,他不敢接也不敢回,他怕梁北遲徹查他中毒的事,怕梁北遲知道媽媽江迎為了梁雲階尋死的事,他當時覺得很羞恥也很難過,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梁北遲。

  「後來你跟我提分手,我生你的氣,不想聯繫你,但其實很久以後我才想起來,一直忘記摘下戒指。後來就習慣了,其實戴著它能省去許多麻煩事。」梁北遲說的簡單又輕鬆。

  再後來和南識重逢,所有的生氣怨恨淡去後,剩下的全是思念,梁北遲以為南識看到他一直戴著戒指說不定會馬上回心轉意……

  這話梁北遲沒說出口。

  好在曾經那些遺憾和錯過,現在已經過去了。

  他輕輕揉捏著南識的手骨,突然看著南識笑了。

  南識問:「笑什麼?」

  「沒什麼。」梁北遲道,「就是想起在雲貴省城那個晚宴,你讓我別戴戒指,我還問你要不要戴。南識,你當時在想什麼?」

  南識實話實說:「想打你。」

  梁北遲又笑:「我想也是。」他接著說,「你那時要是真的打我就好了,就什麼都知道了。」

  南識輕吸鼻子:「我捨不得打你。」

  「我知道。」梁北遲收緊了握著南識的手,臉上短暫閃過心疼後,又看著他笑了。

  南識很長時間沒見過梁北遲這樣輕鬆地笑了,倒不是從分手後開始,大約是他開始慢慢接手集團事務開始,梁北遲臉上最多的表情就是嚴肅正經。

  這幾天關於江迎的遺書,關於她和梁雲階的事,兩人都默契地沒有提。

  只是南識提了句:「我們的事能不能先別告訴白阿姨。」

  梁北遲沒問為什麼就說好。

  南識鬆了口氣,和梁北遲在一起的時間他好像永遠是偷來的,在白惜苑知道之前,他想在梁北遲身邊多待一會。

  至少在梁北遲知道真相前,他也是喜歡他的,為了這份喜歡,南識好像也沒那麼難受了。

  梁北遲又提那對黃金袖扣,說他從未戴給別人看過,那次是特意帶去參加晚宴的:「想讓你知道你送我的禮物我很珍視也很喜歡,但好像被我搞砸了,對不起。」

  南識想起來問:「那對翡翠袖扣呢?」

  梁北遲微默,說會再給他定製一對。

  南識猜到被梁北遲摔了,他其實很喜歡那對,只是當時不敢要。

  「不用了。」南識說平時也用不上。

  梁北遲湊過去:「那你喜歡什麼,你告訴我。」

  南識忍住哽咽說:「喜歡你。」

  梁北遲見不得他哭,心疼將人摟在懷裡,南識將臉深埋,沒出聲,只是消瘦肩膀輕輕抖動。

  -

  南識的病情好轉得很快,離開療養院後,梁北遲沒再提住秀南區別墅的事。

  南識因為耽誤學業搬回了宿舍,梁北遲也因為工作需要回京城。

  回學校南識就把戒指摘了,說來也是可笑,從前大張旗鼓想著昭告天下,如今卻鬼鬼祟祟藏著掖著。

  南識找了只小盒子收起來,又覺得不放心,乾脆買了條鏈子掛在了脖子上。

  方碩言很快找上門:「我差點以為你嘎在外面了。」他盯住南識看了半天,「怎麼像是大病了一場?不是說病早好了,後面住新輝安排的房子是在整理論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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