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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腹下傳來凌衡頸間微弱的脈動,景瑄帝忽地勾起一抹森然冷笑,眼底翻湧著前所未有的陰鷙寒芒。

  「朕今日便讓你明白,縱使當年之事盡數為朕所為,縱使那昏君當真傳位於你——」他俯身貼近,字字如冰,「朕也能讓這天下,永遠閉嘴。」

  凌衡喉間溢出瀕死的咯咯聲,卻仍拼盡最後氣力,「殺...殺了我...就坐實了你的罪行...陸乘淵就在門外...他、他們等這一天...等了十年...」

  破碎的字句出口,景瑄帝驀地怔愣住。一股刺骨寒意自脊背竄起——不是來自眼前將死之人,而是源於身後的未可知。

  他的眼瞼不受控制地顫了顫,鉗制凌衡的手掌倏然鬆開,難以置信地回頭看去。

  巨大的紫檀屏風上,依舊是褪色的仙鶴祥雲紋樣,依舊看不清屏風後的事物。可待他再凝神細看,這一眼,竟看清屏風正中間有一道幾不可察的細紋。

  景瑄帝心中莫名一緊。

  下一刻,那道細紋在他注視下緩緩延伸,如同兜頭劈開的枯木,一寸寸裂開。

  屏風發出細微的「吱呀」聲,向著兩側徐徐開啟。

  刺目的天光傾瀉而入,景瑄帝下意識抬手遮擋。待視線恢復清明,陸乘淵清冷端肅的身影映入眼帘。

  不,不止是他。

  還有以鎮北侯謝林、文遠侯蘇平修為首的文武重臣,皆沉默佇立於屏風後。

  甚至還有魏明德。

  此時此刻,仿佛有一種錯覺,他不是在罪思堂,而是身處於金鑾大殿之上。

  景瑄帝腦中轟然作響。

  ——今日他分明特免了早朝;

  ——分明陸乘淵親口稟報謝、蘇二位侯爺午時方至;

  ——魏府大婚,滿朝文武理當前往道賀才是。

  可為何……為何他們會齊齊現身於此?

  景瑄帝徹底收回手,凌衡失力重重栽在地,劇烈咳嗽起來,他癱坐在狼藉之中,大口喘息著,卻揚起勝券在握的獰笑。

  第135章 遺詔(又是兩章)謝蘇二人前……

  謝蘇二人前一日確已接到陸乘淵傳信,言明今日午時方至罪思堂。然天光未亮,宮中便遣了八抬大轎,將二老急召入宮。其餘三品以上官員本欲赴魏府喜宴,行至半途也皆被御前侍衛截住,稱陛下有要事相召,這才稀里糊塗趕來罪思堂。

  及至罪思堂前,只見陸乘淵玄衣佩劍,肅立階上,命眾人噤聲靜候。

  群臣雖心中疑惑,卻也不敢違逆,只得屏息候在階前。卻不料,聽到這麼一樁樁秘聞。

  冷宮寂靜空曠,屏風後二人聲音激沉,他們想聽不見都難。

  景瑄帝面色瞬間煞白,廣袖一展,厲聲喝道:「如此多人入宮,為何無人通傳?!」他一步步跨過屏風,凌厲的目光掃過殿內群臣,最終死死釘在陸乘淵身上,「何時起,朕的皇宮竟由你姓陸的做主了?!」

  陸乘淵面色平靜,一雙眼卻直看入他的雙目,「陛下莫非忘了?是您親口下旨要審前朝太子,臣不過是奉旨請諸位大人前來聽審。」他側身轉向階下群臣,「諸位大人,可都聽清楚了?」

  一陣沉默後,鎮北侯謝林率先出列,單膝跪地。老將軍聲如洪鐘,「臣斗膽請陛下昭告天下,為陸熠將軍洗雪沉冤!」

  殿中譁然,眾臣神色驚惶,彼此相顧。

  隨之,文遠侯蘇平修顫抖著以掌撐地,緩緩跪伏,聲音蒼老卻激昂,「老臣以死相諫,請皇上使沉冤昭雪,還陸將軍與南境十萬將士以清明!」

  一語畢,霎時間,眾臣齊刷刷跪倒,呼聲震天,「請陛下——還天下清明!」

  「放肆!爾等是要造反不成?!」景瑄帝以手橫指,怒不可遏道:「朕哪裡對不起這天下,爾等竟敢逼朕向天下罪己?」

  蘇平修以額觸地,「陛下聖明,開創大晉盛世不假。然十年前那場風波牽連甚廣,民間早有微詞。近日學子鬧事,更令流言四起。」他抬起頭,渾濁的眼中含著淚光,「聖主明君,不以認錯為恥。若一紙詔書能安天下之心,陛下仁政依舊,何損聖明?」

  「荒謬!」景瑄帝廣袖怒揮,「朕何錯之有!?」

  陸乘淵微微斂眸,「若陛下執意不寫,那臣便唯有幫陛下一把了——」

  「來人。」

  一道沉聲落下,眾臣身後響起鏗然甲冑聲,只見兩隊黑甲精兵自殿外列陣而入。

  眾臣慌忙退避兩側,殿中霎時空出一條通路。

  為首將領單膝跪地,鐵盔下的面容肅殺冷峻:「西北都司指揮使嚴崇,聽候王爺調遣!」

  景宣帝目露驚恐,卻極力穩住發顫的指尖,直指嚴崇,「大膽!朕未下詔調令,你竟敢擅自從西北回京!」

  嚴崇抱拳單膝跪地,字字鏗鏘,「末將聽聞陸將軍死因存疑,軍心浮動。西北二十萬將士,已有五萬精銳駐紮京郊。不討個明白,末將無顏回營復命!」

  五萬精銳已駐紮京郊?

  景瑄帝猛地轉向陸乘淵,聲音裡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怒,「你、你竟敢私調邊軍?!你們……!」他胸口劇烈起伏,一手扶著胸前,一手橫指眾人,「一個個是要逼宮造反嗎?朕若退位,於你們又有何益?」

  陸乘淵道:「陛下,臣原以為市井傳言不足為信,不過是有人藉機鬧事。直到今日親耳聽聞才知父親當年屍骨無存的真相,心中悲痛不堪。那些學子所言,字字血淚迴蕩耳畔,臣實在難以再裝聾作啞。」

  他說著「悲痛不堪、字字血淚」這樣的話,一雙深眸卻沉靜得像月下無波無瀾的湖,聲音亦是出奇的平靜。

  提及鬧事,鎮北侯開口道:「啟稟陛下,如今寧南賊寇屢犯我朝邊境,燒殺擄掠無惡不作。邊境百姓流離失所,逃難者

  數以萬計,更有大批流民湧入京城。若非十年前寧南之患未能根除,何至於此?西南駐軍雖已奉命馳援,但終究經驗不足。若得昭王殿下掛帥,必能震懾賊寇,還邊境太平!」

  陸乘淵眉梢微挑,冷然道:「寧南乃家父戰死之地。若當年死因至今未明,本王身為人子,有何顏面踏足?即便去了,也只會徒增悲憤,難以專心對敵。更何況——若有邊境百姓問起當年舊事,本王該如何作答?但……」他故作停頓,自眼尾睨向景瑄帝,「若是有陛下的罪己詔書在手,那便另當別論了。」

  景瑄帝恍悟,連道兩聲「原來如此」,手指鎮北侯,目光卻死死盯著陸乘淵,「原來你是這般要挾他們的?」

  他說著,上前幾步伸手欲扶鎮北侯,語氣刻意放柔,「愛卿何必如此?快些平身。我大晉人才濟濟,良將如雲,何愁……」

  老將軍卻紋絲不動,「陛下!」

  這一聲如雷霆轟然,將帝王最後一絲體面徹底撕碎。

  景瑄帝覺得荒謬,荒謬至極!他堂堂天子放下身段好言相勸,何時起,連最倚重的老臣都敢對他的旨意置若罔聞?

  一股暴戾之氣直衝顱頂,他猛地拂袖厲喝,「來人!朕的御前禁軍何在?!」

  殿內四下寂然,眾人皆惶惑相顧。

  陸乘淵好整以暇地欣賞著帝王之怒,譏誚道:「陛下,方才謝侯爺所稟您忘了嗎?近日流民湧入京城,叛黨餘孽又未清。今日趁魏府大婚,叛黨已在朱雀大街掀起暴亂。神策軍雖全力鎮壓,卻難敵流民與叛黨聯手。御前禁軍怕他們沖入皇城,為保陛下安危,眼下正守著宮門。陛下的口諭,他們怕是聽不見了。」

  景瑄帝先是一怔,旋即反應過來,「好啊你,原來這一切都在你算計之中!先是假意不信謠言,騙取朕將神策軍調遣之權給你。實則暗中縱容流民入城,放任暴亂蔓延。」滿腔怒火無處宣洩,他連連點頭,竟化作一抹個冷笑。然而笑意未及眼底,怒氣又生,「難怪連這麼一樁小事都能在短短半月激發民怨,原來你為的就是今日!」

  陸乘淵神色未變,「陛下明鑑,臣所行之事,樁樁件件皆奉聖命。」

  「你是在利用朕對你的信任!」景瑄帝怒指陸乘淵。

  「信任?」陸乘淵目色驟然一寒,長劍出鞘帶起一道雪亮弧光,「那你可曾對得起我父親以命相托的信任?!可曾對得起我母親臨終囑付的信任?!」劍尖直指帝王心口,「又可曾對得起我十年忠孝的信任?!」

  看到陸乘淵突然拔劍相向,眾臣子陡覺形勢不妙。

  幾位文臣已嚇得兩股戰戰。禮部侍郎哆嗦出列,「陛、陛下……微臣府中尚有要事……」

  數名官員見狀也慌忙附和,紛紛向殿外退去。

  「一個都不准走!」陸乘淵劍鋒橫掃,厲聲喝道:「來人——封殿!」

  甲士轟然應諾,沉重的殿門在眾人驚惶的目光中緩緩閉合。一時間,求饒聲四起:

  「陛下三思啊!」

  「不過一紙詔書……」

  「請陛下以江山為重!」

  景瑄帝怒火中燒,破口大罵,「混帳!你們、你們都反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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