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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實在是氣急了。

  那和離書是當初他「身死」時宋硯辭作為兄長代他簽的,按說如今他活著,那和離書就不算數,阿月依舊是他的妻子。

  然而氣就氣在,宋硯辭提前拿了這份和離書去禮部備了案,又派使臣指揮了薑國陛下。

  如今兩國皇室的玉牒中,都沒有了這份記錄。

  他和阿月是徹徹底底的沒關係了。

  一想到宮裡那個嗷嗷待哺的自己的兒子,宋知凌心裡難過得直冒酸意。

  他語氣不善:

  「即便是曾經,但阿月也不可能與你有什麼,你就這麼篤定她會跟你回宮?!」

  亭外的檐下掛著一盞橘黃色的宮燈,風一吹,地上圓形的光暈輕晃。

  沉默了良久,宋硯辭定定看著宋知凌,語氣晦暗不明:

  「過幾日,我會送她和你離開。」

  「你……」

  宋知凌猛地抬頭。

  宋硯辭的眸光隱在暗處,令人看不真切。

  宋知凌皺了皺眉,「你又要耍什麼手段?」

  宋硯辭想起方才房間裡,薑稚月眼底的厭惡和想要打掉孩子的決絕,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我可以放你們離開,條件是阿月必須好好生下這個孩子,宋知凌,你去,還是不去?」

  其實他不怕宋知凌不答應。

  陸詹方才說過的話他也聽到了,阿月如今經不起折騰。

  果然,宋知凌警惕探究地看了他幾眼,最後一咬牙:

  「去。」

  「禹州地處東南,距離薑國也近,那裡的風土人情同薑國最為相似,我會封你為禹州王,過幾日阿月身子好了你便帶著她去就番吧。」

  宋硯辭說完,直接攥到青白,良久,接著道:

  「今夜,你便留下來,好好開導她。」

  宋知凌此刻可完全沒有跟宋硯辭客氣的意思。

  即便他不說,今夜他也是會留下來的。

  他瞧著宋硯辭往出府的方向走去,自己哼了一聲,擦了擦臉上的血漬,朝著姜稚月的房間裡快步走去。

  姜稚月此刻喝了藥,已經好了許多,靠在床邊看著不知從哪兒翻出來的一本書。

  小姑娘柔順的烏髮披散在腦後,趁著小臉越發嬌俏,靠在那裡靜靜看書的樣子乖得不像話。

  見他進來,她似乎一點兒也不意外。

  只是朝宋知凌身後看了一眼,問:

  「他走了?」

  「嗯。」

  宋知凌走上前來,坐到床邊,靜靜看著她。

  姜稚月被他看得有幾分窘迫,「啪」的一聲將書叩在自己臉上,只留下一雙滴溜溜的眼睛,聲音在書頁中悶悶的:

  「你、你能不能不這般看著我了。」

  宋知凌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摸了摸鼻尖,眼神打了幾轉兒,猶豫地朝她伸出手,將人擁進了懷里。

  「阿月,怪我沒有保護好你。」

  宋知凌的嗓音一瞬間就變得哽咽。

  宋硯辭說的沒錯,很多事情都是因他的魯莽而造成的,其實他心裡也很亂,如今這幅局面,他們三人該如何收場。

  他吻了吻小姑娘的發,語氣極盡溫柔,繾綣得仿佛都不是他了一般:

  「阿月,孩子生下來好不好?你懷既宣的時候我沒有陪在你身邊,這個孩子……讓我好好伺候你。」

  宋知凌不敢明說她的身體不適宜打胎,只能這般誘哄著她。

  許是姜稚月對於宋知凌有一份全心全意地依賴,原本想要打掉這個孩子的念頭,在宋知凌一句一句的安撫中,漸漸消了下去。

  她抿了抿唇,墜著淚珠的纖長眼睫輕輕煽動,良久,她抬眸看向他,低低喚了聲:

  「小凌子。」

  宋知凌的喉結猛地一滾,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眼睛,緩緩靠近,輕輕地小心翼翼地含住了她顫抖的唇。

  小姑娘的唇還是同記憶力那般,又甜又糯。

  太想了。

  他日思夜想的姑娘。

  墜崖被救下後,生不如死的每一日,他都是靠著與她的回憶,靠著一定要活著回來找她們娘兒倆的意念,撐到被宋硯辭的人找到。

  若非想著她,他只怕早都不知死在了哪個荒郊野外。

  宋知凌像一個毛頭小子一樣,嘴唇在她的唇上廝磨,擁得她越來越緊,呼吸也逐漸粗重了起來。

  忽然,懷裡的小姑娘輕「嘶」了一聲,他嚇得慌忙鬆了手,緊張道:

  「怎麼了?!」

  剛一說完,對上姜稚月被親得水汪汪的眼睛裡狡黠的眼神,宋知凌就知道自己被騙了。

  還沒開口說話,那小姑娘先笑著縮了縮脖子,指著床頭矮櫃的抽屜里,對他說:

  「打開看看?」

  宋知凌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卻還是乖乖聽話照做。

  柜子里赫然擺放著一個小小的肚兜,白色的肚兜上用黃色的繡線繡著一副仙鶴圖,肚兜用料柔軟,繡工驚喜。

  宋知凌一眼就看出這是給宋既宣的。

  他心底一熱,很快又嘖了聲,幽怨地朝姜稚月抱怨:

  「憑什麼兒子有,我沒有?」

  姜稚月抿了抿唇,側頭將頰邊的鬢髮挽至耳後,面色有些不自然。

  她沒敢說起那個給他做的護膝,現在還在他的「牌位」下面。

  宋知凌捏著肚兜來回看了看,忽然將肚兜一放,看著姜稚月,嚴肅道:

  「阿月,你想不想隨我離開?」

  姜稚月神色一僵,垂眸絞著手指,沒有立即搭腔。

  宋知凌看出她的猶豫,溫聲解釋道:

  「陛下……他,封我為禹州王,不日我就會去封地,你願意隨我離開,我們就帶著既宣一起,我們一家再不分開。」

  宋知凌想起今後和她與兒子生活在一起的畫面,心裡不禁漫上一絲期待,自是沒瞧見姜稚月聽他說禹州時,忽然攥進的手心。

  良久,她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抬頭對他笑道:

  「好啊,我跟你走。」

  「當真?」

  宋知凌眼底的喜悅幾乎溢了出來,唇角壓都壓不下去。

  「嗯。」

  姜稚月微微低頭,唇角也不自覺勾了起來,隨即,她又似想到了什麼一般,皺了皺眉,對宋知凌道:

  「不過……你能不能讓宋硯辭的人從這個院中撤離,她們……守著我很不自在。」

  「好!我這就去!」

  宋知凌同宋硯辭從前在姜國時,就經常商議事情,彼此也知道對方的暗衛和心腹。

  對於他來說,支走宋硯辭的人,易如反掌。

  ……

  夜裡,姜稚月靜靜聽著隔壁宋知凌的動靜。

  直到那邊許久都沒再傳出聲響,她才翻身下床,悄悄推開後窗,極為短促地吹了聲骨哨。

  未幾,一隻信鴿落在她的窗前。

  姜稚月猶豫了一下,將手裡攥到被汗濡濕的信綁到信鴿腿上,拍了拍它的腦袋。

  「去吧。」

  -

  又過了半個月,姜稚月的身體徹底好了,宋知凌封王就番的旨意也下來了。

  臨出發前這日晚上,姜稚月再次見到了宋硯辭。

  時隔半個月多未見,他似乎清減了些,五官卻也因此更加立體英俊。

  姜稚月手中捏著一顆宋知凌剝好皮的葡萄,一抬頭,就見宋硯辭在房門外站著。

  她手一抖,葡萄被不小心捏碎,紫紅色的汁水沿著她白皙細嫩的手指流了下去。

  男人跨進門檻,拿過一旁的帨巾濕了水擰乾,輕輕握住姜稚月的手。

  姜稚月下意識縮了下手腕,卻被他箍得更緊。

  宋硯辭替她一點一點將

  葡萄汁仔細擦拭乾淨。

  姜稚月看著他的動作,靜靜地沒出聲,只是眼睫在不停輕顫。

  宋硯辭掀起眼帘看了她一眼:

  「去花園裡走走麼?」

  他的語氣平靜而溫和,然而落在姜稚月耳中,卻不知為何仿佛能掀起巨浪。

  她猛地蜷了蜷手指。

  未幾,抿著唇無聲點了下頭。

  第70章 「我餓了,宋知凌你去做……

  月色清涼如水,夜風拂動,竹影婆娑。

  姜稚月跟在宋硯辭身後,兩人一前一後錯開半個身位,少女嬌小的身影被男人高大頎長的影子所覆蓋。

  拉長的暗影疊成一人,在青石板路上略顯孤寂。

  走了會兒,宋硯辭停下來回頭看她,語氣溫柔得一如從前:

  「累嗎?」

  姜稚月腳步跟著一滯,搖了搖頭,想了想,又點了點頭。

  頭頂傳來一身悶笑,宋硯辭將自己的披風解下來鋪在一旁的石凳上,扶起姜稚月的胳膊:

  「過去坐坐。」

  小臂被男人有力的手掌攥住,掌心溫熱乾燥的溫度透過層層柔軟的意料,滲透進來,從被他扶住的一點肌膚緩慢地蔓延開來。

  姜稚月的耳朵微微發燙。

  她低垂下眼眸,抿著唇,試圖掩蓋住自己緊張的情緒。<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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