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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好腦袋瓜嗡嗡,她趴地上半天沒緩過來,甩一下頭,天旋地轉。

  秦在水額頭青筋一跳,上前把春好往身後一拽,他拿過蔣一鳴手裡的電棍,強光一照、電流滋滋。

  他舉著電棍,冷聲一喝:「再打人試試?!」

  春強也不是吃素的,仗著人多勢眾,怒吼:「老子打自己伢,關你屁事,別以為你是外頭來的老子們不敢動你。想不給錢就把伢帶走,發夢!」

  另一個黝黑中年村民也說:「你要麼給伢,要麼拿嘞女的換。」

  說著,他目光如鷹一樣移到柳佳佳身上,登時,又有村民去拉柳佳佳。

  柳佳佳嚇得尖叫,蔣一鳴趕緊把她往後死死擋住。

  秦在水顧不上他們,他手裡還抓著春好,他不能放手,一放手春好就被春強帶走了。

  四個人就這樣被兩兩分散,人群涌動,他的喝止聲沒有絲毫效果。

  村里人人相護,共同捍衛每一家財產,而女孩兒,便如每一家的私有物。若留不住,則勢必有村里其他男性打光棍,這是對一整個村所有男性的挑釁,是絕對不允許發生的事,所有人都會為此奮起抵抗。

  這動靜驚到了村委會裡的村支書,他趿著鞋披著衣服跑出來。

  村支書看清情況,在推搡的人群里聲嘶力竭地高喊:「哪家再動手,下半年補貼都莫得了!」

  此話一出,喧鬧的村民瞬間安靜。

  村支書喘口氣,他走到人群中間,他看眼衣衫凌亂的秦在水以及他懷裡護著的春好,還有後面擠在一起滿臉驚恐的蔣一鳴和柳佳佳。

  「哪個再吵?!」村支書吼著,「你們這麼聚眾鬧事是違法的,之前跟你們上的普法課都忘渾了?!」

  一個村民嘀咕:「哪個管你嘞些法哦。老子只曉得不能讓外頭人把女伢帶走。」

  村支書呵斥:「你再講一句!」

  村民徹底安靜,鋤頭鐮刀什麼的也都放了下來。

  村支書這才轉過身,賠著笑要秦在水他們進村委會裡面避一避。

  秦在水正了下衣領,他下頜繃著沒說話,只把春好交給蔣一鳴,要他們倆帶著人先進去。

  兩人被嚇到了,幾乎牽起春好就往屋裡狂奔。

  柳佳佳甚至把木門閂上,仍舊驚魂未定。

  春好淡定不少,她除了被春強那一巴掌打得頭暈外沒有別的反應。

  她走到土屋的窗邊,踮腳扒拉著窗台看外面。

  國旗在黑夜裡飄揚,火把也沒有熄滅。

  秦在水面沉如水,他下頜繃著,正和村支書一起和村民說著什麼,他的背影並不偉岸,甚至還有些心累和疲憊,卻依舊堅守。

  春好看著他,莫名鼻子一酸。

  -

  半夜,人聲散去。

  談判結束,村民得到答應的補貼,心滿意足地走了。

  秦在水問:「吳書記,像春好這樣情況的小孩,西村還有多少?」

  村支書:「我們這兒差不多二三十個。」

  秦在水望望夜空:「我會爭取把他們全部送出去念書。至少九年義務教育要讀完。」

  村支書點頭:「我會配合您給每家每戶做好思想工作的。」

  ……

  春好在村委會的土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她翻身跳下床,準備出去找水喝。

  村支書聽見動靜,推開門看,見是她:「浩啊,還沒睡?」

  春好:「村伯伯。」

  村支書把她帶進自己的臥室,倒了水給她喝。

  春好還是第一次來這兒,很小的房間,沒有窗戶,破舊的衣櫃,鋪著涼蓆的土床,吊著燈泡壓著報紙的書桌,上面一張全家福、一個搪瓷杯,再無其他。

  村支書從抽屜里拿出兩個旺旺仙貝,朝她笑:「浩,答應你的好吃的。」

  他又搜羅自己的抽屜,多翻出了個一個旺旺雪餅,一併塞給她。

  春好看著手裡的零食,她有些氣餒,聲如蚊細:「村伯伯,我嘞天跟你添麻煩了,我對不起你。」

  村支書知道她說的是秦在水第一天來西村的事。

  他笑,臉上粗糙的皺紋都擠在一起:「我們浩兒就是乖,你沒有跟我添麻煩。」他說,「但以後要是再有別個笑話你,你可以罵回克,但不要扔鋤頭,懂不懂?」

  春好點頭:「嗯。我懂的。」

  村支書笑:「真乖。」

  寂靜的房間,春好坐在椅子上,她撕開包裝袋,一口一口啃旺旺仙貝。

  村支書看她吃著零食,他說:「浩,村伯伯已經和秦教授商量好了,你後面就跟著他出克讀書,好不好?」

  春好歪歪腦袋:「我爸不會答應的。」

  「政府出文件,他敢不答應?」村支書一拍大腿,故意說,「他不答應,我讓警察把他抓起來。」

  春好咯咯笑。

  「嗯!」

  -

  後面,秦在水知會了縣政府、縣教育局以及扶貧辦,政策和補貼下來得很快,執行也暢通無阻。

  縣政府從西村篩了二十四個符合條件的八歲到十五歲的貧困小孩,隨機分散至市里各縣的小學中學,學費和生活費由政府、社會公益組織,以及秦在水出錢。

  直到上戶口的時候。

  春好被問到自己媽媽的名字,她愣了下,茫然地看向村支書伯伯。

  村支書也有些為難。

  秦在水從他的表情里會意,大概率是從灰色地帶買來的人口。

  被問到死因。

  春好說:「被石頭砸死的。」

  村支書眼裡卻有一閃而過的淚光與愧疚,他用書面語補充:「死於山體滑坡。」

  又問到她的名字。

  春好拿起筆,一筆一划歪歪扭扭寫下那天秦在水在餐巾上寫的那兩個字。

  她寫完,回頭看向秦在水。

  他笑:「沒寫錯。」

  那天,西村二十四個小孩在縣裡上了戶口,領導和孩子們一塊兒在縣政府門口拉橫幅拍合照。

  春好穿著社會人士捐來的衣服,她因為身高不夠站在人群邊緣。

  秦在水一身白衣黑褲被簇擁在中間。

  她伸出小腦袋,往西裝革履的男人們中間看,但隔著層層疊疊的人影,她實在看不清他。

  等拍完照,春好沒有跟老師一塊走,她固執地等在一邊。直到秦在水看見她。

  他走過來,看出她在等什麼:「想單獨和我拍一張?」

  春好點頭:「嗯。」

  「好。」秦在水去喊了剛剛拍照的攝影師過來。

  春好有些緊張,頭一次因為自己凹凹凸凸的頭髮而感到窘迫。

  但秦在水牽起她空落的小手,提醒她看鏡頭。

  春好揚起笑,被他包裹的手有些出汗。

  「咔嚓」一聲,秦在水轉過身把她交給了縣小學的老師。

  他鬆開她的手,轉而覆上她的腦袋,很輕地揉了揉。

  「就要開始新生活了。」秦在水彎腰說,」

  照顧好自己,嗯?」

  春好抿抿唇,有點想說什麼,卻又什麼也沒有說。

  她彆扭地點了點頭。

  秦在水牽牽嘴角,直起身轉向她身邊的老師:「有什麼缺的,書本、生活用品、資金,請聯繫我。」

  老師連連答應,拉著春好以及其他幾個小朋友一起上車了。

  春好悵然若失。

  她坐上大巴車,趴在窗戶上看他。

  秦在水也望著她的方向,微一揮手,笑意溫柔,後面有其他的小朋友喊他合照,他轉過身,耐心分毫不減。

  車搖搖晃晃地發動了。

  春好不知道她的路會走向哪裡,她看見遠處的青山,又低頭看看自己的掌心,仿佛上面還留有他指尖的餘溫。

  她本來想問,秦在水,你會來看我嗎?

  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又沒有問出口。

  第5章 春起「還記得我的名字嗎?」……

  [「春好,展信佳」。]

  -

  離開鄂渝邊境,車一直往東開,挨著長江,山巒逐漸平緩。

  那是春好第一次來到城市。

  鋼筋鐵泥豎起來,樓房一個挨一個,只偶爾能在層層疊疊的建築縫裡看見遠處的山脈,仿佛這些鎖鏈一樣大山暫且退出了她的生命。

  春好今年該上初一,但她在西村只完整地念完了四年級,五年級念了一半便輟學了,學校老師便讓她先上一年六年級,再轉去念初中。

  學校是隨機安排的,她被分到宜城市區的一所小學,一個班五十多號人,班主任叫宋苑,是隔壁三峽大學的畢業生。

  春好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的門邊。九月夏秋,教室的後門會打開,她撐著腦袋,讀課文的時候總時不時走神,眼睛從書本望向外面的藍天、銀杏樹和紅色操場。

  她來這裡上了一個月的學,和秦在水沒有過任何聯繫,也不知該如何聯繫他。

  春好有些氣餒,明明秦在水把她帶出了大山,但她卻感到迷茫。她與城市裡的孩子並不合群,學習成績也在中游晃蕩。<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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