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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值班呢,」方秉雪在電話里笑,「這會有點忙,旭哥你先吃,別等我。」

  周旭說:「沒事,你什麼時候結束了說一聲,我接你。」

  方秉雪那邊有點吵,周旭知道,公家單位逢年過節,對於這種外地來的單身青年會照顧,一塊兒聚著吃個團圓飯什麼的,周旭不急,反正無論多晚,他都會等。

  但今晚,周旭沒有等到方秉雪。

  零點的時候,他給方秉雪打了個電話,沒接,等到難忘今宵都唱完了,方秉雪才匆匆地回過來,語速很快:「哥,我這邊臨時有個任務——」

  「不急,」周旭說,「你工作的事要緊,餃子我留著了。」

  「要出差,」方秉雪接上後半句,「我們這會已經出發,在爭分奪秒了,估計得好幾天。」

  話說到這裡,周旭就不問了:「好,你路上注意安全,有情況隨時跟我聯繫。」

  方秉雪笑了,可能附近有人,就壓低了聲音:「知道了,旭哥新年快樂。」

  「哎,」周旭同樣放低聲音,跟早戀的學生偷摸著說小話似的,「寶貝也要新年快樂,我……愛你。」

  這也奇怪,按理說都膩歪成這樣,有時候氣氛也到了,周旭會親著方秉雪的耳朵,反覆地說喜歡你,但還真沒說過我愛你,似乎都是差了點,倒不是說儀式感,他倆不在乎這個。

  偏偏,這會兒打著電話就說出口了。

  方秉雪明顯地安靜了會兒,話筒里有屬於除夕夜的鞭炮聲,有點遠,仿佛喜滋滋地催促著,還好,他沒讓周旭等太久。

  「我也愛你,」方秉雪說,「等我回來,旭哥。」

  第59章

  大年初一,爆竹聲此起彼伏地響著,出門一看,跟地上扔了一串串的紅辣椒似的,刺骨的冷空氣裹挾著雪和硝煙,嗆人,又帶著年味的醇厚,把礫川縣變成了鍋煮沸的餃子湯。

  太熱鬧了。

  走親訪友,恭賀新春,飄飄揚揚的稀碎雪粒沒有阻擋出行的步伐,只在地面覆了淺淺一層白,踩上去,是極其輕微的嘎吱聲。

  周旭挺忙的,今兒不是除夕夜,大家都出來拜年了,店鋪也得去,老遠就看見張洋踩在凳子上貼春聯,阿亮手裡端著麵糊,使勁兒沖周旭招手。

  放寒假,阿亮回來了,頭髮長了點,起碼不再是之前的寸頭,看著蠻橫,張洋依舊把頭皮剃得發青,從凳子上跳下來:「哥,你看我貼歪沒?」

  「沒,」周旭咬著煙,「拿去。」

  他剛才在路口買了兩瓶豆奶,是個孤寡老人支的攤子,用熱水溫著粥和飲料,早上有學生經過,順手就買了——這會瓶身還帶著水漬,張洋接過,先笑,然後才問:「條子呢?」

  周旭已經拉開卷閘門,彎腰探進店裡了,聞言扭過臉來,英挺的眉毛皺著:「滾蛋。」

  張洋接話:「大過年的不能打孩子!」

  「老子什麼時候打過你,」周旭似笑非笑,「你說清楚。」

  張洋反應快,立馬嘿嘿直笑:「哥說的沒錯,那是教育。」

  這會兒時間還早,已經有不少人過來找周旭拜年了,周旭脾氣硬,不喜歡外人去他家,見面基本放在撞球廳或者修車廠,還能拉一波客流。

  倆年輕的不湊熱鬧,就在外面喝熱豆奶,屋裡,周旭懶懶地靠在沙發上,被人眾星拱月似的奉承著,外套脫了,裡面是件高領的黑毛衣,被男人的健碩體型撐得很漂亮,張洋羨慕地看了好幾眼,用胳膊肘拱了下阿亮:「看,哥多有派頭。」

  阿亮沒回應,挺奇怪的,他覺得哥今天不開心。

  如果說剛開始只有敏感的小啞巴發現的話,那麼到了大年初六,連路邊的狗都能聞出周旭心情不好,夾著尾巴,繞道走。

  周旭這兩天煙抽得凶,人也煩躁。

  從初二開始,周旭沒事就去公安局門口溜達,裝模作樣地路過,想看看能不能等著方秉雪,或者聽說什麼消息,警察加班熬夜多,晚上總會出來買煙或者紅牛,臉生的遇見周旭,還會狐疑地打量幾眼。

  周旭就踩下油門,開走了。

  警察出任務都是保密的,他不好過去問,顯得不夠尊重,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周旭愈發坐不住,直接給老閆打電話,響了好一會才有人接。

  「喂,」周旭挺沉得住氣,「這段時間忙不,出來喝一杯?」

  老閆正咳嗽,說話都不連貫:「別,真忙。」

  「忙啥呢,」周旭說,「大過年的。」

  他和老閆私交可以,當初還是因為弟弟,認識了這麼一位刑警,眼神銳利,嗓門亮堂,心眼兒也很耿直,跟這種人打交道不累。

  老閆又咳嗽了好幾聲:「你能不知道我們這工作性質,越過年越忙,等之後吧。」

  「那怎麼辦,」周旭半開玩笑,「要不我犯個事吧,咱就能見著了。」

  「嗬,」老閆跟著笑,「你不早從良了,還敢……咳!咳咳!」

  現在是晚上六七點鐘,周旭直接起身,凳子在地面摩擦出刺耳聲:「正好我這有個藥,治咳嗽好使,我給你捎過去。」

  老閆咳嗽得厲害,勉強道:「行了,我現在也不在縣裡,有什麼事你就說,繞這麼大一圈子。」

  周旭說:「我沒事,我這不是閒嘛,坐不住。」

  對面不說話了,隔著距離,周旭都能想像出老閆此刻的眼神,但他顧不得了,話說到這份上,得看誰先來接。

  幾秒後,老閆沉沉道:「你跟方秉雪什麼關係。」

  「朋友,」周旭語氣不變,「關係不錯,挺親的。」

  那邊笑起來了,邊笑邊咳嗽:「裝,你大爺的還在我這裝。」

  周旭也笑:「沒,裝什麼,閆警官我聽不懂你得跟我解釋下,所以方秉雪呢?」

  老閆說:「他沒事。」

  話音落下,周旭臉色就變了。

  其實老閆的確沒撒謊,方秉雪沒事,確切來說,是沒大事。

  但依然得在醫院躺段時間。

  過年期間案件頻發,瘋狂的飛車黨如嗅到血腥味的豺狼,除了盯著從銀行出來的人之外,還搶金飾,項鍊或者耳環被后座的人拽走,一輛承載著罪惡的摩托車便撕開空氣,在改裝過的引擎轟鳴聲中,消失於川流不息的道路。

  方秉雪在追蹤的路上出事了。

  絕大多數的辦案,不像警匪大片裡那麼刺激,紅藍相間的警笛嗚哇哇地叫,嫌疑人跟警方鬥法似的飆車,中間還夾雜點槍聲和路人的四散奔逃,現實中要是有人開槍,群眾不太會本能地抱頭躲避,而是湊著看熱鬧,以為是哪兒蹦爆米花呢。

  偏偏這幫跨省作案的飛車黨,還真帶了槍。

  自製土槍,彈丸是黑火藥搭配鋼珠和鐵砂,有效射程二十米。

  性質惡劣,大年三十這天,刑警隊幾乎全員出動,追逃路上,亡命徒喪心病狂,居然對著警車射擊。

  要麼說是自製土槍呢,炸膛了。

  開車的司機被霰彈打中,當即沒了意識,而車輛也立刻失去控制,眼看就要衝向路邊的民房。

  而在聽見槍響的瞬間,方秉雪毫不猶豫,一腳油門——

  當時在病房裡,老閆還調侃,說你倆脾氣還挺像,開車撞上去的時候都太猛了,完全不怕死。

  方秉雪穿著病號服,笑得有點靦腆:「沒想那麼多。」

  警車后座被撞出巨大的凹陷,幾乎報廢,幸運的是,方秉雪除了輕微腦震盪外,就是手指骨折和一些擦傷,而那棟民房是做自製糧食酒生意的,擺的滿噹噹的全是高度白酒,事發時全家人正在屋內吃飯,一旦失控的車輛衝撞進去,後果不堪設想。

  「值啊,」方秉雪挺樂呵,「我可太帥了。」

  他當時手一點也不疼,車門變形了,勉強從裡面擠著出來後,幾個嫌疑人都被控制住了,司機身上的血流個不停,方秉雪還「嘖」了一聲,問救護車到哪兒了。

  同事急得圍著他轉:「別操心別人了,先瞅瞅你吧!」

  方秉雪抬起胳膊看:「就玻璃渣子擦著了……哎,我手機呢?」

  手機從車門裡扒拉出來的時候,屏幕全碎,方秉雪心疼壞了,躺在擔架上,撅著嘴,說領導得給我報銷。

  他不逞強,出了這樣的車禍,肯定得去醫院檢查下的,礫川縣醫院醫療條件不太好,方秉雪和受傷的司機被緊急送往鄰市一家三甲醫院,其實方秉雪心裡有數,覺得可能是個輕微腦震盪,因為他稍微有點眩暈,結果剛到醫院就發現,手腫了,疼。

  拍片一看,中指,無名指和小指都骨折了,連帶整個右手都得固定住,還好處理及時,方秉雪回到病房,吃了片止疼藥,已經生龍活虎了。

  他有點不好意思跟周旭說。

  醫院這邊有專人陪護,確定沒有顱內出血,只是輕微程度的腦震盪後,繼續嚴格評定他的狀態,領導層很重視,帶著花來看了好幾次,因為牽扯到自製槍枝,在追查這些違禁物的來源,所以案件是保密狀態,方秉雪猶豫了一天,決定先不告訴周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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