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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底,文喜一如往常般收拾衣服,準備返校。

  只有特別關心才會出現的甘露音在房間響起。

  文喜先是一愣,隨後立馬翻出手機,打開□□,看著置頂跳出來的消息,不由得頭暈目眩。

  [moon]:文喜,好久不見,不知道最近你還好麼?時間過得可真快啊,轉眼我們都大二了。近一年我們少有聯繫,但你的來信我都有看見,看來你是將我當成了樹洞。這樣也很好,有些事得說出來,不能常常放在心裡。不過我相信現在的你應該不會扒著窗偷偷哭了吧?哭也沒事,現在是夏天,開窗後,熱氣會像電熨斗,會把你的眼淚烘乾。這樣的比喻雖然不妥,但你有沒有被我氣笑?能讓你笑,這條簡訊也算是「功成身退」。

  文喜伸出指頭打字,顫抖著,半天摁不出一個拼音。

  [Daisy]:你在哪個學校?我想去見見你。

  [moon]:現在是暑假,我不在學校。

  [Daisy]:那你在安遠?我找了安遠很多地方,你都不在

  [moon]:我不在安遠。

  [Daisy]:那……

  [moon]:快到你生日了。

  [Daisy]:沒想到你還記得,那你想不想陪我過生日?

  [moon]:如果可以的話。

  [Daisy]:什麼意思?

  [moon]:開學之後會有點忙,我盡力好不好?

  [Daisy]:那我們說好了,不過你也不用來西宜,在網上和我聊聊也可以啊,就像現在這樣。

  [moon]:好。

  [moon]:那就先祝你生日快樂。這次生日祝福沒有遲到,今年也就沒有遺憾了。

  文喜望著書桌某一角,上面安靜坐落著一個水晶球。它時常落灰,可電池卻堅持了一年,至今能閃爍亮光。因她不舍。

  在西宜市有句人盡皆知的「傳言」:這裡只有夏天和冬天,因為春秋在戰國。起初外省來校的學生都以為這是句玩笑話,誰知真有一夜入夏,一夜入冬。

  剛開學,便連下一周的暴雨。

  生日那天,文喜因發燒昏睡半日。暴雨衝垮了西宜和安遠之間的幾座山頭,文瑞真打來電話,問文喜這邊的情況,讓她國慶不用回安遠。

  晚七點和舍友一起去食堂,路上遇見隔壁寢室的同學,一行人又去了趟學校後門。文喜從送信員那接過潮濕的包裹。連日的暴雨天氣,加上路途中的顛簸,包裹已經毀了色,底端破損了一道口子,裡面裝著厚厚的信紙。

  在食堂隨便吃了點東西,回到寢室後,文喜便打開了包裹。可惜的是,十幾張信紙已經潰爛,上面被水痕滲透,墨跡染黑了所有。

  心腔傳來空洞的回音。

  那點微弱的、似乎就此湮滅的感應讓她將這摞紙翻來覆去地查看,妄圖在黑色的墨團間,找到那人來信的證明。

  沒有。

  沒有。

  什麼都沒有了。

  沒有見信好,沒有見字如晤,沒有落款,沒有內容。

  「啪嗒。」

  「啪嗒。」

  室內下了一場眼淚雨,糊住了她的眼瞳,也糊住了她所剩無幾的世界。那扇僅為一個人打開的玻璃窗,再也塞不下其他敲門者捧來的月光。

  大二學期末,文喜和喬譯在學校吃了最後一頓飯。喬譯又送來兩盆多肉,柔聲說道:「就當是幫我照顧一下,到時候我還會接它們回家的。」

  喬譯在西師大呆了兩年,發了幾篇論文後,有外省的高校發出邀請。同樣的,也是帶了點自私的想法,喬譯同意了。

  文喜不是傻子,更不是對感情一竅不通的呆瓜。喬譯似有若無的接近,每一頓非必要的同餐,以多肉們為媒介,如微風細雨般入侵她的生活。

  可她面前始終有道2008年的心牆,旁人砸不開,她也挪不動。那堵牆隨著時間紮根,每一次畢業季,就像密密的銀針刺著她。

  無疾而終。

  是她和趙懸的結局。

  王程程談了好幾任,其中兩個來來回回折騰。一三年,快畢業時,兩男的在女生宿舍樓下大打出手。王程程和文喜倚在天台的欄杆上,地面橫七豎八丟了好多易拉罐。

  「一直沒問你,你是不是同性戀啊。」王程程臉已經緋紅,目光呆滯看著樓下保安和學生們的「貓和老鼠」。

  文喜也喝了不少,聞言推了她一把:「瞎說什麼,我要是同性戀你早遭殃了。」

  王程程嘿嘿笑了起來:「那你這四年怎麼就跟尼姑似的,表白牆上隔三岔五就有你名字,也沒見著你談哇……」她湊過來,抵著文喜額頭,「你是不是,一個都沒看上啊?」

  文喜揚唇一笑,當初及肩的長髮修修剪剪已經至腰。前段時間被張瑋帶著去染了色燙了卷,在熒螢光里,雖未化妝,但仍有綽約風姿。

  「心裡有座城,城裡住著未亡人。」文喜和王程程碰杯,「聽說過沒。」

  王程程假意作嘔:「非主流啊你。」

  文喜笑笑不說話。

  趙懸這個名字就像是一道傷疤,總會在自己面向陽光時顯露,那是她破損的十八歲,和他並肩的那些天至今如昨日,只要一閉眼,那雙向她伸出的手就會浮現。

  一零年生日後,文喜大病一場。先開始所有人都沒察覺,只是以為她感冒或者身體不舒服。後來專業課小結測試,文喜罕見交了白卷。這時候導員和心理委員才覺得事態不對了。

  文喜變得封閉,不愛出宿舍,不愛周末去玩兒。愛上了睡覺,買了兩套床簾將自己圍困在那兩平米里。似乎只有睡著的時候,她不會想起他,或許還會在夢裡見著他。

  導員最後給文瑞真打電話說明了情況,讓文喜休了兩個月的長假。回到安遠,文喜最愛去一中遊蕩。保安都和她熟了起來。每每見著她,都點頭問好:「又回來看看啊。」

  具體回到一中看什麼,文喜也不知道。那兩個月,她就像一抹遊魂,無所依憑地遊蕩著。

  直到那天。

  她正坐在操場修建好的圍擋台階上,四周也有飯後散步的學生,冬天啊,隨便呼吸都會變成濃白的霧,每一秒都是幻覺。

  □□頁面攤開,她一遍又一遍機械地重複著刷新的動作。頁面中更新出一條新的說說。

  忘了備註,不知是高中同學還是大學同學,配圖裡的情侶照片眼熟卻叫不上名字。文喜點了個贊,無意將文案點開。

  女孩兒說著她和男生相識相知的過程,許願未來一生一世。直到最後那句話落在文喜眼底。

  有時候我很早起來,

  而甚至我的靈魂也是潮濕的。

  在遠方大海響著和迴響著。

  這是一個港口。

  在這裡我愛你。

  文喜先開始是錯愕,後來是泛濫出各種各樣的情緒,委屈、不理解、失望、慌張……

  到最後,像狼狽的食肉動物,葬身植物的海洋。

  如同回到母親懷抱,回到嗷嗷待哺的小時候。哭著哭著,就笑出聲,笑自己的可笑,笑命運真是個奇怪的存在。文喜在青春的角落中哭了半個夜晚,流幹了前半段歲月的淚。

  而「成長」這個詞似乎就從此時成年了。那些青澀的喜歡隨著成長變成了一縷風,一聲嘆息。

  後來回校上課,日子慢慢步入正軌。也有人借著社團和大課接近,陸陸續續也有同校學生和她告白,私下獨處時有過,大庭廣眾下也有,只是她都婉拒了。

  大三那年學校內部考試,通過後直接發了教師資格證書,文喜也在那年正式轉為共產黨員。隨後就是被追趕的大四生涯,一邊實習一邊寫畢業論文。

  2013年5月,小學教育專業答辯結束,文喜的大學生涯畫上句點。人來了又走,張瑋也回了東北。宿舍只剩她和王程程,索性臨走還有熱鬧看,兩人買了酒,在天台一醉方休。

  2013年6月,文喜參與安遠的事業單位考試,順利考入市一中附屬小學。中途抽空回西師大參加了畢業典禮,上台也做了代表發言。返回安遠後,體檢公示培訓,按部就班走著流程。

  2013年9月,文喜正式成為一名小學語文教師。每日忙著備課學習,高負荷地工作累出一身毛病。國慶假期去醫院檢查,路過急診窗口,碰見正在看病的喬譯。

  這幾年文喜和喬譯也有聯繫,喬譯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人,時常話題開端就是吃沒吃飯,工作忙不忙。話題開始得舒服,結束也很有風度。

  前段時間文喜還在和他聊後續的工作,沒想到——

  文喜從窗口確定是喬譯,才敲門走近:「怎麼受傷了?」

  醫生正掰扯著他的手臂,用碘伏和醫用酒精沖洗消毒。喬譯蹙著眉頭,見到文喜後眼神一亮,可下一秒刺痛更甚,讓他叫出聲來。

  「做好人好事。」喬譯還有心情開玩笑。

  文喜沒好氣地問道:「上面都是玻璃碎渣,這是哪門子的好人好事?」

  喬譯另一隻沒受傷的手默默扶住額頭,尷尬地笑了一下:「早上起來沒注意浴室玻璃,撞上去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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