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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的氛圍變了。

  以往每次碰面,他都恨不得撲上來把她生吞活剝,她咽緊嗓子往後退了步。身後就是掛衣架,斜倒下去砰地一聲撞上門板。

  再往下倒就要撞到她了。

  談嶼臣眼疾手快撈住,慢慢撂話。

  「幹嘛躲我這麼快,我是什麼洪水猛獸?」

  孟九軼顧左右言其他。

  「.....你到底為什麼會來啊?」

  「知道你要來,所以先在這候著。」

  他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如同幾顆石子灑落她心湖,孟九軼掩飾道。

  「我就隨便看看,順便想做點小本生意。」

  「巧了不是,孟總的生意經轉移到我腦子裡了,我也有這意向。」

  談嶼臣語調懶散,「而且我買個新地方之前,喜歡里三層外三層把這翻翻,看看有沒有什麼值錢的古董玩意。」

  聽剛才那人說他昨天一早就把這買下來,大概是在警察之前,孟九軼成功被他帶溝里。

  「有翻到什麼...值錢的嗎?」

  談嶼臣不說這個了,倚靠在沙發邊上,眼皮往下,睨了眼吊著的護套。

  「這兩天一直沒找到人幫我調節長度,不知道孟總願不願意幫個忙?」

  孟九軼:「.....」

  他求幫忙就說啊,幹嘛拐彎抹角。

  她走近幫他調節肩膀的帶子,有熱熱的呼吸噴上她臉蛋,彼此像是困在了噴頭淋浴的房間,那種悶熱讓她必須說些什麼。

  「肩膀還疼嗎?」

  「疼。」

  他低低一聲,孟九軼忍不住抬頭,他目光正焦灼在她臉上。

  孟九軼趕忙挪開眼。

  談嶼臣將她的碎發別在耳邊,「昨天什麼都沒翻到,不過發現他有一筆資金缺口。」

  他話里跳躍度太大,孟九軼正反應呢,男人已經拿過桌邊一沓文件給她。

  孟九軼打開看是閆塵的銀行流水,剛才不還在說什麼值錢的玩意嘛,他不聲不響的過度到閆塵,孟九軼也心照不宣地默認。

  談嶼臣道:「根據汽修廠的分紅,和他每月支出和銀行卡餘額,中間有定期花出去一大筆錢。」

  「然後呢?」

  「然後。」

  談嶼臣慢條斯理道,「他一直有在接濟一位無兒無女的老太太。」

  孟九軼翻找單子,以為後面還有,不然他怎麼會得出這個結果。

  就聽他道。

  「汽修廠的同事有次無意看到他去筒子樓,送人老太去醫院。」

  孟九軼:「.....」

  那你直接說出結論啊,幹嘛拿什麼銀行流水,拐彎抹角搞這麼多鋪墊。

  阿彬端著茶推門,看他倆好好的,還在拿資料討論挺正式的。

  他頓時放下心來。

  「小地方沒有什麼其他的可招待,見諒啊。」

  單看這兩人的樣貌和氣度便不是普通人,談嶼臣卻沒有喝的意思,問他。

  「你這有沒有多餘的車?」

  「有有有!樓下就有一輛別克。」

  他領他們下樓,等人上車後,問,「談先生,不知道你們打算去哪?」

  談嶼臣手指在方向盤上輕點,「領原始股東去看看未來要擴張的藍圖。」

  孟九軼:「.....」

  車子開出汽修廠,捲起飛沙走石,孟九軼問他自己的車呢。

  「有點事,被江周開走了。」

  九州不止有高樓林立,繁華商圈,還有傳單隨意張貼,垃圾堆在角落裡的筒子樓。

  一隅陽光從晾衣服的壩子傾瀉下來,有位老太正坐在一樓的躺椅上。

  裡面的房間黑暗潮濕,像是滋生老鼠的窩。

  談嶼臣微抬下巴,意思是就是她。

  孟九軼走近,隔得老遠老太太就聽見了動靜。

  「是....阿塵嗎?」

  她的眼睛灰濛濛的,像是布著層陰翳,和章媽的一模一樣。

  孟九軼道:「不是,我們是他的朋友,他這段時間出遠門了拜託我們來看看你。」

  老太太忙想起身去找凳子,但因為看不見顫顫巍巍的,談嶼臣攙扶著了她。

  孟九軼在旁邊問。

  「阿婆,閆塵經常來看你?」

  「大概一周會來一次吧,這幾天都沒有看到他,我這眼皮一直跳,還在擔心他出什麼事。」

  「你家裡沒有其他人了?」

  「本來有個兒子,但在工地上出事,我這雙眼睛也哭瞎了,有次摔倒被阿塵碰到,他好心送我去醫院...」

  孟九軼陪老太太聊天的功夫,談嶼臣把帶的營養品放進去,順便簡單逡巡了下屋裡。

  四四方方,一覽到底,他手指在門上輕點,孟九軼抬頭和他對視,瞬間懂了他的意思。

  什麼都沒找到。

  離開的時候老太太說什麼都要送他們出去,聽說他們帶了很多水果,抬起乾枯粗糙的手,洗了要分給他們。

  常年沒有人陪伴,孟九軼能看得出她很孤單,老太太甚至想問什麼時候再來。

  她不是聖母,但看到和章媽處境類似的人,依然忍不住悲憫之心。

  但她不敢再對任何人負責了。

  上車之後,談嶼臣隨意道。

  「別擔心,我剛才給人打了個電話,會有養老院來接她。」

  他怎麼知道她在想什麼,孟九軼詫異看他一眼。

  談嶼臣沒扭頭,混不吝道。

  「再看親你啊,已經忍一路了。」

  孟九軼:「.....」

  耍帥沒過幾秒,車子反覆幾次,怎麼都打不了火。

  孟九軼問:「車子出問題了?」

  談嶼臣「嗯」了聲,沒什麼語氣道:「這破玩意也敢拿給我開,給他三十萬都算多的。」

  孟九軼心想,那你還敢跟我要幾個億。

  老太太就在門口,聽到他們反覆打火卻沒走的動靜。

  「是車子壞了嗎,阿塵還留了輛車在我這,我眼睛看不見也用不著,你們先開回去吧。」

  談嶼臣緩抬眼皮,兩人猛地對視一眼,然而上車後依然什麼都沒找到。

  原路返回的時候道路空曠,天地安靜,彎彎繞繞的公路上只有她和身旁的他。

  孟九軼忍不住問道:「你為什麼要費盡心思來找這些?」

  談嶼臣握著方向目視前方,說得條條是道。

  「這王八羔子前晚差點一刀捅死我,這筆帳可不會因為他死了一筆勾銷,說什麼也得讓他周圍的人全部付出代價。」

  好吧,很符合他睚眥必報的性格。

  就見他扭頭看她,嘴角微微彎起,「這是官方答案,其實是知道你會來。」

  孟九軼心跳突然加快了下。

  談嶼臣望了眼窗外,忽然將車轉彎停在路邊。

  「抬頭。」

  孟九軼納悶抬起頭。

  窗外的原野,一片霞光突然將她的臉攏在燦爛金色里——高山綿延起伏,湛藍天空一望無際,而和這片藍綠相接的,是壯麗驚艷的夕陽。

  九州高樓太多了,絕不會看到這樣完整的日落。

  孟九軼美得忘記了呼吸。

  「好漂亮。」

  她甚至降下車窗,拿出手機想要拍一張,傍晚日光並不熾烈,落在她的頭髮上根根都閃爍著金光。

  她在拍夕陽,談嶼臣在拍她。

  手機鏡頭傳來輕微咔嚓一聲,孟九軼轉過臉,屏幕上剛好是她舉著手機,睜大眼睛懵懵的臉。

  孟九軼惱道:「你幹嘛拍我?」

  談嶼臣收了手機,淡笑著沒接這茬。

  「車裡可看不了好風景,要不要去車頂坐坐?」

  別看他手受傷,單手就撐上去了,伸出手來接孟九軼時,她就如同被抓提的小雞。談嶼臣微微使力,她就輕而易舉被他帶上去,也感受到他手臂力量有多強。

  然而腳底打滑,腦袋突然撞上他胸膛,被他穩穩握住肩膀。

  就像昨晚緊掐住她腰一樣,她心臟一陣緊縮,在車頂找了個位置坐下。

  日光正暖,天地寂寥。

  談嶼臣坐在她旁邊,遠眺天邊,霞光勾勒著他的廓深濃影。

  「等事情結束,有沒有想做什麼?」

  他這話的的確確把孟九軼問到了,聲音低低的。

  「....不知道,我好像真沒有什麼夢想。」

  她過去的每一天都在歪門邪道搞錢和復仇中度過,已經快忘了小時候老師問夢想,奶聲奶氣說想跳芭蕾舞的她。

  「夢想這種詞語並不需要多偉大,過好每一天就叫夢想,不著急,還有一輩子慢慢想。」

  孟九軼問:「那你呢?」

  談嶼臣眉梢微挑,「以前想去當僱傭兵,還沒離開九州就被關了禁閉。」

  孟九軼倒抽口冷氣。

  他可真敢說啊,專門和他父親作對。

  「那現在呢?」

  「現在。」

  談嶼臣低眸看她,漆黑眼瞳映著夕陽,別樣柔和,「現成就有一個,聽說熱帶的夕陽更美,孟總預備什麼時候帶我去?」<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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