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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妖來路不明,叢不蕪險些失手,耗費一百九十九天,終於與眾人合力將其收服。

  這場惡戰幾近耗盡心血,叢不蕪回到仙山時,精神萎靡不振。

  眾師姐師兄的眼神,卻好似山雨欲來風滿樓。

  叢不蕪心中咯噔一下,師父就將她召入丹鶴叢中。

  師父的指尖隔空輕點水面,「不蕪,你看。」

  水面如濃霧散開,呈現出栩栩如生的畫面。

  江山幾經易手,王朝數次更迭,都說亂世出英豪,數方勢力傾軋,卻無人徹底掌握皇權。

  龍脈衰微,邪象橫生,人官沽名釣譽,仙府濫竽充數,瘟疫頻發,百姓叫苦不迭。

  畫面一轉,叢不蕪看到了眼熟的人。

  江父江母早就死在了戰亂初期,江雲姑纏綿病榻數月,亂世家財難守,天災人禍不斷,她先後送走所有親眷,最終撒手人寰。

  江大牛被拉去戰場,不過二刻,四面八方的長槍就刺穿了他的胸膛。

  哀鴻遍野中,江水鎮宛如深秋的樹葉,枯萎凋敝,死的死,傷的傷。

  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那個從前寧靜祥和如世外桃源的小鎮,渺小如紙上顆粒,荒漠塵埃。

  ……

  叢不蕪想不明白:「他們不是至純至善,順利一世麼?」

  「命數並非一成不變,一念之間,天塹之別。」師父道,「他們如此,你亦如是,為師亦不可避免。」

  水上的畫面還在不斷變換,天底下沒有白費的功夫,江別為的書沒有白讀,科考之後封了高官。

  只是他運氣不好,遭逢王朝末時,官場蠅營狗苟,看不到民生多艱。

  清濁互不相容,江別為很快被貶到僻壤窮鄉。

  叢不蕪看到江汀上在府前架起一口大鍋,正在與江別為開倉施粥。

  「他們明明可以喊我……」她只是稍微轉動了下眼珠,眼淚就猝不及防地滾落下來。

  叢不蕪深知,大勢當前,她一人之力,只是蚍蜉撼樹,螳臂當車。

  師父揮動衣袖,幻象頃刻破碎,動盪的波紋倒映著青天白日,溫柔地收留了叢不蕪滴落的淚水。

  「不蕪,你下山去吧。」

  「師父……」

  「你我師徒緣分已盡,此地留不住你了。」

  叢不蕪當即跪下,卻說不出什麼話。

  「師父……」

  神仙輕撫著她的頭頂,「你既生於天地,長於天地,盡去天地中體悟本心吧。」

  叢不蕪低垂著頭,耳邊傳來一陣清亮鶴鳴。

  神仙從袖中取出一隻紙牛,說道:「你曾在賊人手中救它一次,今日且讓它載你一程。」

  說罷,叢不蕪眼前一白,便已身騎黃牛,飄在雲中。

  此次一去,直達海岸。

  黃牛原地化作黃沙,叢不蕪回身,朝向海中仙山的方向又是一跪:「徒兒拜別師父。」

  波濤洶湧的海水向後退去,遼闊大海與海上仙山就此消失不見。

  叢不蕪知道,她再也找不到那片海、那座山了。

  第43章 不蕪(三)身共天香,心病三寸。……

  午時,偏僻簡陋的江府無比安靜。

  糧倉內的餘糧杯水車薪,城中百姓大多早已流亡他鄉,餘下的皆是不能遠行的老弱病殘,時疫又將這些生命捲走一半,眼看此城就要淪為空城。

  江別為與幾位心懷大志的同僚忙碌多日,此時書房緊閉,許是又在商議何事。

  牆根外的地面向上鼓起一個小包,一隻裹著泥土的金蟬蟄伏多年,悄悄破土而出。

  它沒有選擇高上枝頭開啟新生,而是緩慢地順著斑駁的牆壁潛入府中,一落地,卻變成一條動作敏捷的青色毛蟲。

  毛蟲毅然決然行向大門,利齒不斷啃噬著紅木,咯吱咯吱,聲音極小。

  不消片刻,貼有門神的紅木門板便被啃出一個圓洞。

  毛蟲使命達成,俄而,便成了一條僵硬的死蟲。

  一股異樣的風鑽洞而入,修士打扮的人將門閂打開,恭恭敬敬邀請門外一群不速之客進門。

  「光明前輩,請進。」

  打頭那個名叫趙光明,相貌堂堂,名字偉正。

  趙光明聞言,擺手道:「府主近日憂思成疾,少不了我在旁排憂解難,我已在此逗留多時,就不進去了。」

  他大步向前,抬手揭下門板上張貼的門神像,對身後一臉諂媚的人繼續道:「你既供我神像,有人欺負你,我就不能坐視不理,現下門神已經無用,江別為不過一介凡軀,不足為懼,你且放手去干吧。」

  「是,有勞仙長了。」

  那人作揖行禮,原在城中囤糧倒

  賣,大發了一筆橫財,怎料江別為新官上任,三言兩語直接斷了他的財路。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既然江大人要做英雄,就別怪他不留情面了。

  趙光明火速離去,帶來的一眾弟子卻謹慎地留下善後。

  江汀上臉上蒙著撒了藥的粗布,眉間滿是愁緒。

  她懷中抱著一個熟睡的女嬰,女嬰一出生就死了爹娘,被一個非親非故的老人收留至今,今日老人撒手西歸,孩子無人看顧,只能託付給江汀上。

  女嬰面黃肌瘦,江汀上也好不到哪裡去,生逢亂世,活了今天沒有明天,不知不覺里,滄桑就爬滿了她的臉龐。

  鼻腔中滿是苦澀的藥香,江汀上將要走到家門前,才覺察到了異樣。

  府門大開,在濃烈的藥香之後,她終於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氣味。

  江汀上不禁有些呆愣,一顆頭顱咕嚕嚕滾到她腳邊,她的手臂驀然一緊,懷中的女嬰隨即發出一聲不適的輕哼。

  「誰在外面?」

  一個道貌岸然的修士聽到動靜,來到門邊。

  江汀上只當沒聽到,熟練地將懷中的孩子搖了搖,跨過江別為的頭顱,在襁褓上輕輕拍著,一步步遠去。

  那個修士出來將江別為的頭撿起來,看一眼江汀上離開的背影,又回到了府中。

  他的臉色並不愉悅,對同伴道:「下次你再把他的頭踢出去,就自己去撿吧。」

  「死都死了,當球踢踢怎麼了?」同伴說罷又問他,「門外是誰?」

  「一個快死的女人。」

  「你這傢伙,偷看凡人命格做什麼?」

  「我沒看,她染了時疫,活不到明年了。」

  「誒,你說那是一個女人?」同伴回過神來,「你怎麼不將她喊住看看,萬一就是那條漏網之魚呢?」

  「不用喊,漏網之魚肯定不是她。誰家官太太會穿粗布麻衣?」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江汀上懷疑自己在做夢。

  她與江別為朝夕相處這麼多年,絕不可能認錯他的臉。

  她想返回江府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理智告訴她,這絕不是一個聰明的選擇。

  她不知何去何從,抱著孩子輾轉片刻,繼而飛奔起來,躲進一間廢棄的木屋。

  既然江別為死了,江府定是沒有一個活口,歷來滅門之舉,最怕斬草不除根留下後患無窮,不管是誰蓄意報復,一定會派人來找她……

  江汀上心思電轉,她見到的那人是個修士,她一介肉體凡胎,根本躲避不了多久,這個孩子跟著她太危險,她得想辦法將這個無辜的小生命送到別人家去。

  江汀上的腦海中不斷湧現著可靠之人的名字,還沒做好決斷,她的眼皮突然一跳,來不及了……

  江汀上毫不猶豫地跳窗而逃,直奔城外深山。

  她當然不知道深山中有沒有暗設埋伏,但此時此刻走投無路,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

  叢不蕪趕來時,江汀上倒在地上,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她在彌留之際,半掀著眼皮,艱難地抬起血跡乾涸的手摸了摸叢不蕪的臉,「你是小五嗎?」

  「是我。」

  江汀上看叢不蕪將襁褓抱在懷裡,咽下一口噴湧上喉頭的血,只覺頭顱昏昏沉沉,怎能也抬不起頭來。

  「孩子……還活著嗎?」

  叢不蕪將她背起,停頓一下,才說:「……活著呢。」

  江汀上無力地伏在叢不蕪肩頭,「這麼多年不見,你都長這麼大了……」

  「是啊,我都走了九年了。」叢不蕪悶頭走路,不敢讓她看見自己的臉。

  江汀上實在提不起氣力,勉力算了算,斷斷續續說道:「真快啊,連你都十七了……其實也不算十七,我記得你剛變成人那會兒,雲姑說你長得像八歲,你才按八歲算的……你還是個小孩兒呢……」

  叢不蕪哽咽了一下,又佯裝無事道:「模樣是十七,就當十七算吧。」

  江汀上的聲音愈發虛弱:「雲姑他們一切都好,爹娘也好……你別去找他們了,怪遠的。」

  她說的這些人,早就埋在黃土下了,叢不蕪只作不知,「誒,我不去。」

  小小的身板背上背著一個,懷裡抱著一個,叢不蕪的腳步有些踉蹌。<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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