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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件件血案辦下去,關乎恆王的罪證和把柄逐漸積累,也是這股冒死而行的勁頭和君臣齊心的經營,讓他慢慢有了與恆王爭鋒的底氣。

  再後來先帝駕崩,小皇帝即位。

  先帝找了姬家父子等心腹重臣託孤,唯有謝長離是個異類——

  旁的託孤重臣都是走正路的忠直之人,頗受朝臣讚譽信服,唯有他是借著狠辣手段青雲直上的「鷹犬」,沒了先帝的暗中提拔便再無依處。

  甚至早已惹得眾臣忌憚,甚至因辦案時的凌厲手段攢了許多仇恨。

  那樣的處境,其實不是沒有預料。

  先帝想讓他做的,是斬除恆王一派肅清朝堂、順便為鍾先生報仇。可先帝既容不下恆王,又豈會真的給年弱的小皇帝埋下他這麼個尾大不掉的權臣?

  待到恆王傾塌之日,恐怕也就該是他喪命之時了。

  狡兔死走狗烹,歷來莫不如是。

  恆王並不清楚謝長離跟鍾先生的淵源,還當他與旁的權臣無異,還試圖籠絡過謝長離,想要攜手壓制小皇帝,在朝中呼風喚雨。

  謝長離卻怎會忘了初心?

  哪怕必死無疑,也定要將恆王連根拔起!

  既知前面是條絕路,又怎忍他死去後留下蓁蓁遭人報復?早些尋個隱秘去處,無非是不願連累於她罷了。

  這些心思,謝長離從不敢泄露分毫。

  甚至這輩子離京去尋夏清婉時,他也還是打著同樣的主意,想給蓁蓁尋一個安穩度餘生的去處。

  直到舊事翻湧而來,他想起了蓁蓁無辜被害的事,也想起了他的結局——如同所料,恆王轟然傾塌沒多久,在走狗們被查處得差不多時,他也迎來了先帝安排好的利劍。

  提察司統領之職一朝易主,能忠心跟隨他的人終究是有限的,朝堂之上群起而攻時,昔日「橫行無忌」的他自然成了眾矢之的。

  禁軍如鐵桶般圍住謝府,照紅夜空的大火將連綿的屋舍化為灰燼。

  謝長離原本料定了帝王的手段,打算安然赴死的。卻未料絕境之中,先帝終究還是給他留了一條活路,以一道遺詔保住了他的性命。

  從那之後,權臣謝長離死於大火。

  昔日的種種榮辱與恩仇,也隨著那場大火煙消雲散,朝中兩座山頭倒下後,幾位忠臣便可輔佐著小皇帝,期盼一個清平朝堂。

  剩下火海里走出的人悄然出京,重新做回無人問津的沈暮時。

  ……

  那麼長的故事,謝長離慢慢說著,蓁蓁也就靜靜的聽。

  到最後,臉頰上一片濕涼。

  天際泛起魚肚白,曙光代之以黑夜。

  蓁蓁看著身側的男人,頭一次那樣認真的打量他,無法想像他明知絕路卻孤身而行的那麼多年是如何熬過來的。

  謝長離卻勾了勾唇,笑得風輕雲淡。

  從前再怎麼艱難,如今回頭看,當初想要的都還是實現了——恩師大仇得報,朝堂撥亂反正,在意的人安然無恙,而他做了那麼多心狠手辣的事之後還能苟全

  性命,實屬上天垂憐。

  他牽住蓁蓁的手,於微涼的晨風裡渡去溫暖。

  蓁蓁沒躲,好半晌,才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道:「那位夏姑娘,就是當初在廬州救下你的小姑娘?」

  「應該是她。」謝長離摩挲著她指尖,緩聲道:「當初她不過四五歲,過了十來年樣貌總歸會有變化,不過相似而已。只是她身上帶著一枚長命金鎖,是那個小姑娘當初戴著的。其實,我一直覺得——」

  謝長離頓了一下,蓁蓁心頭也隨之輕跳。

  就聽他道:「其實你更像當初那個小姑娘。」

  所以,或許不是她像夏清婉,而是夏清婉長得像她?

  某個看似荒唐的猜測驟然浮上心間,蓁蓁忽然想起來,謝長離曾不止一次地問過她,從前是否去過廬州。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她強壓著心跳,拉著謝長離的手掌,在他掌心輕輕描畫出一個別致的輪廓,「金鎖是不是這樣的?還掛了個小兔子鈴鐺。」

  嗓子被火苗熏過般乾澀,連同心跳里都撲通撲通的像是要蹦出腔子。

  謝長離眼神驟緊,一把攥緊她的手腕,「那是你的?」

  話才出口,心中卻已有了篤定的答案——長命鎖的樣式可能有相似的,但掛上小兔子鈴鐺的怕是沒幾個。蓁蓁與夏清婉素未謀面,不清楚兩人的瓜葛,更沒見過那長命鎖。

  除非,那東西本就屬於她!

  可先前屢次詢問,她都迅速否認去過廬州的事,謝長離只覺口舌乾燥,再次問道:「所以,你其實去過廬州?」

  蓁蓁迎上他炙熱的視線,終於點了點頭。

  「那時候我還小,纏著外出遊歷父親去玩,那天父親去找僧人下棋,我拽著嬤嬤去外面逛,確實救過一個男孩子。」她簡略說了當時的情形,雖說記憶早已有點模糊,少年的衣衫模樣也都已淡去,大致時間和地點卻還是對得上的。

  謝長離聽她說救的是個面目清俊的小哥哥,竟自笑了笑。

  蓁蓁覺出其意,也自低頭一笑,又道:「那次不知怎麼的,父親神情很古怪,原本要去的很多地方都沒再去。回家的時候千叮萬囑,讓我千萬別說去過廬州,連同嬤嬤也被下令封口。」

  「我當時不明白緣故,但父親說這事若被人知曉,可能會連累一位要緊的人,或許還會將我家置於險境。」

  「所以後來我對廬州絕口不提,旁人提到時也都不搭話。我瞧主君當時只是隨口一問,不知背後情由,這才否認。」

  卻未料這一否認,竟會誤事至此。

  蓁蓁心裡竟浮起歉疚。

  謝長離稍作思索,便猜到了其中緣故——他與恩師鍾先生相遇也是在廬州,就在遇到蓁蓁後沒多久。想來當初蓁蓁的父親也曾見過被恆王追殺的鐘先生,怕小姑娘口無遮才那樣叮囑。

  既是不願泄露鍾先生蹤跡,也為保全家人。

  倒沒想到蓁蓁那麼聽話,過了這麼多年都還守口如瓶。

  謝長離也不知是該嘆還是該笑。

  好在如今,一切柳暗花明。

  ……

  謝長離沒在小院逗留太久,確認蓁蓁安然無恙,解開心結之後就先動身了——

  聞鐸在京城裡緊鑼密鼓的布置了一陣子,在謝長離回京之前,借著南桑行刺曾家的契機,關於平遠候曾家的種種惡行已經悄然散播開。許多事都還在等著他去做,實在不宜耽擱太久。

  春雨初至的傍晚,謝長離戴上斗笠披了蓑衣,一如來時無人留意。

  蓁蓁送他到小院門前,縱然知道以謝長離的能耐,必定能如前世般將恆王和爪牙們連根拔起,想到那樣膽戰心驚的生死決鬥,仍不免擔憂。

  在他接過韁繩時終還是忍不住叮囑,「主君萬事留意,切不可掉以輕心。」

  謝長離聞言回首,隔著雨霧看到她眼底清晰分明的牽掛。

  兩個月之前在京城裡分別時,她也曾叮囑他保重,心裡打的卻是再不相見的主意。而如今誤會消解,當起於十多年前的舊緣再度重疊時,她先前的疏冷似乎也隨之煙消雲散,於眼底重添溫柔惦念。

  他折身回步,於細雨中擁她入懷。

  「安心等我回來。」

  他貼在她的耳邊,唇瓣摩挲過柔軟肌膚時,帶著深藏甚久的眷戀繾綣,「不管聽到什麼消息都別慌。等我。」

  ……

  回京後辦妥亟待處理的事,空暇的時候,謝長離去了趟夏家。

  母女三個熱切地迎他入廳含笑奉茶,說著夏清婉身體日漸康復的閒話時,謝長離只覺得諷刺。

  當日,確實是他先找的夏家。

  在當鋪門前看到那枚深藏在記憶里的長命金鎖,瞧見有些相似的眉眼時,謝長離當時就讓人留意她們的行蹤,而後暗中贖回金鎖,尋到夏家門前。

  兩個姑娘怯生生地看著他,夏夫人卻如今日般熱情奉承。

  提及那枚金鎖,夏夫人說那是女兒出生時親友送給女兒的物件,她喪夫後家道艱難,才不得不換些銀錢度日。

  謝長離瞧著夏清婉的眉眼,也曾問過她可曾去過廬州,可曾見過一位少年。

  彼時的夏清婉一臉茫然。

  夏夫人便陪著笑,說她幼時確曾去過廬州,是跟著親戚去的。只是後來不甚染上傷風,高燒了好幾個日夜,過去的許多事就記不清楚了。她確信女兒曾去過廬州,至於在那裡碰見什麼人,就不清楚了。

  謝長離不是沒有懷疑過,畢竟當初的小姑娘有僕婦丫鬟們照看著,口齒伶俐玉雪可愛,顯見得是官宦千金,而夏家並無官宦根基。那位親戚,聽說也只是個富戶而已。

  但時隔多年,難得遇到一位故人,還是當年曾救過性命、如今落入困境的姑娘,他焉能坐視不理?

  於是收留了夏家母女,予以照拂。

  彼時,謝長離已是以鐵石心腸聞於京城的提察司統領,原本身邊連個婢女都沒有的男人,忽然將夏清婉那麼個容貌出挑的姑娘留在身邊,京城裡的人會如何揣測,可想而知。<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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