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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昭聞聲回頭,直接撲到他的懷中。他像是將珍寶失而復得,小心翼翼的伸出胳膊抱住。

  所有誤會,就在此刻消失吧。

  她喜歡別人又如何,他會讓她知道,只有他是世上最好的男子。她年紀尚小,識人不清也是常有的。

  他忐忑不安的伸手,去碰她的臉,可瞬間他又將手收了回去。

  沈昭不解:「怎麼了?」

  他回笑:「無妨。」

  因為他看到,手上沾了血跡,再碰她的臉會把她弄髒。他想用袖子擦乾淨,可血液像是源源不斷的水流從中滲出,不管如何都無法擦乾。

  萬一嚇到她該如何是好,怎麼能讓她看到自己如此瘋狂失態呢。

  「昭昭,新歲安康。」

  「裴如瑛,你也是。」

  遠處的夜宴依舊熱鬧,他酒勁已過,察覺到了夜間涼意。

  「時候不早,昭昭還回去了。」

  他笑容依舊和煦,只是她卻從中察覺到一絲異樣,不過她仍舊回道:「好。」

  她轉身離開,裴如瑛這才鬆了一口氣。

  月光撒下,沈昭那白衣上一抹紅色極其顯眼。她用餘光看在眼中,蒙了頭。

  哪裡來的血?她立馬便想到了,是裴如瑛。

  沈昭猛的回頭,裴如瑛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自己的手已經被她抓住。

  他手中傷痕,被擺在月光底下,醒目。

  並不算猙獰的傷疤,卻像是一根鞭子,沈昭的心一抽一抽。

  他竟生生將自己的手劃爛……

  他欲言又止:「我……」

  他的內心被披露,心境被她看的清清楚楚。他的憤怒,糾結,以及強大的愛意。

  即使再生氣,也不肯對她說句狠話。

  她低估了,他的感情。

  沈昭的淚水落在他的手掌,裴如瑛將手抽回。

  「別哭。」裴如瑛安慰她,「是我不好。」

  她第一次覺得,原來淚水也有控制不住的時候。她壓抑嗚咽,心中千言萬語到最後也只喊了一句:「裴如瑛……」

  她最懂愛意消人,因為愛意磨人。

  裴如瑛,歲歲平安。

  *

  沈昭回到福安殿時,破奴正倚在門邊看星星。見沈昭回來了,他連忙站好:「姑娘回來了。」

  沈昭直視他的眼睛,他卻再三閃躲。

  果然變了,從前他可是從來不懼對視的。

  沈昭感嘆道:「還是燕國的新年有意思。」

  「何出此言。」

  沈昭嘆氣:「我有些想念燕國的爭雲糕。」

  「爭雲糕?」破奴愣了一下,隨後笑道,「是爭月糕吧?」可察覺她逐漸嚴肅的神情,他笑意僵在了臉上……

  她冷冷道:「你要裝到什麼時候?」

  爭雲糕,是她在試探……

  第56章 我叫魏昭,你可以叫我破……

  瞧見她眼中怒意,破奴彎唇露出一笑,像是終於釋然。

  「為何瞞著我?」沈昭回想起來裴如瑛說的話,說他別有所圖,聲音凌然。

  「我不叫破奴,我叫魏昭,不過我還是喜歡破奴這個名字。瞞著你,是……是我的私心。」

  她催促,語氣毫無友善:「話別說一半。」

  他深吸一口氣:「三年前你將我救下,我曾折回去過。」

  魏昭從那人間煉獄離開後狂奔,可那人的笑意卻遲遲留在他的腦海中不肯消散。

  他的爹娘死了,他是王府的罪奴。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從滿城的洗血中活下,他看著滿地屍體,竟夢回當年。

  爹娘還在……

  直到他看見了南涼軍,他猛地清醒。

  只是他短暫的迷茫,被她看在了眼裡。她當他是無知少年,可他曾親手殺過人。

  相遇時就充滿了欺騙……

  十一歲時,他被老王爺綁在房中施虐時,他親手將其殺害。

  老王爺死時,他很開心,覺得解放了。

  他逃離了王府,卻只能苟且偷生,甚至與路邊的乞丐搶食……被人唾罵,被人欺辱。

  所以當那人摸著自己的頭髮讓自己離開時,他有些茫然。

  這善意,太過陌生了。

  「我折過來時,看到你尋死了……」

  他回來時,南涼軍帶著沈昭離開了,他看到了沈昭脖間的傷口……

  她死了麼?他不該傷心的。

  因為他見過太多人死了,而且,他也殺過人的。

  可她被人抱起時,他竟有一股衝動,想要衝過去攔下。

  「是他的姐姐」「求你放過我弟弟」

  姐姐……

  他看著遠處沒有意識的沈昭,眼中流露的傷感,仿佛她真的是他的姐姐。

  可是,他無能為力。

  這場血河之下,竟還有生機。

  他得知她還活著,她就在南涼王宮中。

  他覺得自己是個冷血無情的人,可他竟然也會被這場相遇困擾。她的恩情善意,如一縷陽光闖入了井底。習慣了黑暗,他對那束光忍不住去追逐。

  他輾轉多地,可偏偏,他又遇到了一個人。

  林清河,燕國將軍,不過是一個戰場上負傷後來不再行軍打仗的將軍。

  「你這幅樣子,是燕國人吧?」

  「你怎麼看出來的?」

  「眼中倔強,一看就是我燕國兒郎!」林清河說這話時滿是豪爽。

  他問:「你的國家都滅亡了,你還如此樂觀麼?」

  林清河反笑:「燕國只要有一人在,那便不算滅了。」

  他皺眉,不解那人為何如此樂觀。

  這人,樂觀的像個瘋子,比他還要瘋的瘋子。

  「我覺你有大將之風範,不如加入我?」

  他自我懷疑的看了一眼自己,瘦弱的身板,不禁笑出聲來:「瘋子……」

  什麼林清河,絕對是騙人的。

  「跟我回燕京麼?」

  燕京麼?那個人間地獄……

  可是,他偏偏鬼使神差的跟他去了燕京。

  這裡,除了虐殺,還有一場大火。宮殿已成了斷壁殘垣,隨處可見的破敗。

  他跟著林清河走了一路,兩人都沒說話。

  他看著林清河有時候像個大夫,有時候後像個先生……這裡的人,都喜歡他。

  「要加入我麼?」

  他不可置信問道:「什……麼?」

  「復興大業啊!」周圍破敗,林清河一副狼狽,這句話像個笑話。

  可他的話,直擊他的心。

  「那我們現在有幾個人?」

  林清河皺眉,認真思索一番,回道:「算上你,兩個了!」

  他聞言,扭頭就要走。

  「別走啊,以後可不一定了……」林清河挽留道。

  風吹在他的臉上,他定住了。

  他至今也不敢相信,自己怎麼就答應了他:「好,我答應你了!」

  後來,他留在了燕京。林清河總是一副吊兒郎當得樣子,他時常覺得他不靠譜。

  可這裡的人,對他確實莫名的相信。

  他問:「你不是要復興麼?現在在做什麼?」

  「等待時機!」

  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深沉穩重,三十歲的

  男子渾身透著不靠譜。

  南涼王宮傳來沈昭死訊時,他做了噩夢。

  夢裡,沈昭被困在深宮,每天都盼望著他來救自己。她的可憐,無助,刺痛著他……

  那日場景在他腦海中輾轉反側,時常被壓的喘不過氣。他這樣的人。竟也會心悸麼?

  每次被困住,他便在胳膊上用刀刻下一筆。直到他劃了十二下,胳膊上留下了一個「昭」字。

  他也不知道,是沈昭的昭還是魏昭的昭……刻完這個字後,他便沒有再夢到過她了。

  年少時的執念,慢慢在心中紮根,蔓延。

  忽然有一天,林清河找到他說:「時之可待。」

  他不解:「什麼意思?」

  林清河說:「魏昭,公主在王宮沒有死。」

  他怔住,問林清河原因。

  林清河開口:「公主府前的樹,那池荷花就是證據。」

  「無稽之談。」話雖如此,可他卻忍不住的去相信。

  他期待,沈昭沒死。

  林清河寫了一首詩給他,說:「拿下蠻夷軍首級,這首詩公主就能聽到了。」

  「蠻夷軍首級?」

  「兩年後,南涼與蠻夷會有一場大戰。」

  「不是正好嗎,南涼被滅了……」

  林清河露出少有的嚴肅:「若你不去,公主也要遭殃的。」

  「你到底是誰?」

  「你不是知道嗎?林清河。」

  他有些迷茫,林清河說的一切,好像都在被一一驗證……他胸口發悶,像是知道了一個了不得事實,問:「為什麼選我?」

  林清河回答的模稜兩可:「你我都在被推著走,這世道就是如此。」

  像是,他註定會成功。

  兩人的計劃很快就實行了,臨行前,林清河將那首詩遞給他:「介時,假死脫身。」<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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